“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乔柯撕下那张便利贴，高高举到他眼前，像是掌握了什么关键罪证一样：“你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会收到男人的房间号？”


    戚晏被这个神逻辑惊呆了，正要反驳，就又听他说：“我听别人说过，gay之间都很会辨别对方那种……气场。”


    “谁跟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邹衡？”戚晏哭笑不得道，“别天天跟他瞎玩儿，看看你，都要被他带坏了。”


    一墙之隔，邹衡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震得头都有点发晕，吸了吸鼻子才纳闷道：“靠，谁在背后偷偷骂我呢？”


    沈之湛靠在床头，边回复粉丝评论边说：“你的黑粉吧，天天说你跳舞像小鸡啄米的那几个。”


    “那都是我刚出道时的事儿了！”邹衡怒道，“我现在跳舞已经进步很多了好不好！”


    “对了，乔柯不是说待会一起出去玩吗？怎么还不过来找我们？”


    沈之湛随口答道：“在房间里跟戚晏玩儿嗨了吧，不着急。”


    “哦，玩儿嗨了……”邹衡有点猥琐地嘿嘿笑了起来。


    这边，戚晏还在继续给涉世未深的乔柯科普：“这种随便就能给陌生人房间号的，本来就是广撒网多捞鱼，捞到就是赚到，才不管别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少的。”


    乔柯欲言又止地“喔”了一声，然而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变得高兴。


    戚晏随手把额前耷拉下来的湿发捋上去，完整地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俊美而锋利的面孔：“好了，不是要出去玩吗？走吧，收拾收拾出门。”


    他这一抬手，浴袍上松松垮垮搭着的带子就散落了下来，上半身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顿时被正对着他的乔柯尽收眼底。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好看？”


    乔柯的视线定定地黏在他身上，似乎还咽了下口水：“……好看。”


    “还看上瘾了你？”戚晏三两下拢好浴袍，“去，这是你小小年纪就能免费看的？”


    “真小气！”乔柯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即耳朵红红地扭头跑出去找队友们集合了。


    等大家戴好帽子和口罩一起出门，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太热门的景点他们都不想去，被人认出来的话会很麻烦，没人认出来的话又更显凄惨。


    最后果然还是按照戚晏的设想，就在南滨路吹了吹晚风，看了看江景，倒有几分惬意。


    正好四周也没什么人，口罩和帽子都可以摘了。


    “这个位置灯光也不错，应该能出片。”小杨问他们，“要不要拍几张照？”


    五个人就一起拍了几张合照。


    拍完一看，效果还真不错，于是又各自拍了一会儿。


    乔柯举着手机兴冲冲地给戚晏看宋昭刚给他拍的单人照片：“这张怎么样？”


    戚晏仔细看了几眼，图上夜景绚丽，光影斑斓，人物的美貌更是为这张照片的整体价值增色不少，当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错，又变帅了。”


    乔柯高兴道：“我也给你拍几张单人的吧？你微博好久没发新的营业图了。”


    “行。”


    戚晏随便摆了几个pose。


    他拍照一向很随意，因为他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无比满意。


    倒是乔柯兢兢业业地调整着拍摄视角，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去了：“对，就这样，下巴再扬一点，动作再拽一点，眼神再轻蔑一点……完美。”


    拍完之后乔柯把手机递过来，戚晏接过来本想随口给两句鼓励，看清成图之后却微微愣住了。


    “怎么了？”乔柯有点忐忑地凑过来，“不好看吗？我觉得我拍得还可以。”


    “没，是太好看了。”


    好看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拍照一向是走冷脸耍酷路线的，身量又高大，冷着脸的时候难免会有压迫感，所以照片看起来都有点凶。


    乔柯刚刚又让他更拽一点，轻蔑一点，他一一照做之后，还以为会拍出更加冷硬强势的效果。


    然而手上的这张照片，他分明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镜头，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写着不屑，可不知是因为身后的灯火太璀璨，还是因为江水太壮阔，竟把画面正中的他衬得无比温柔。


    “你这么会拍，我怎么才发现？”戚晏仔细欣赏片刻，笑了一声，“以后给我当御用摄影师吧，我给你开工资。”


    乔柯被肯定了摄影技术，眼睛亮亮地问：“给我开多少？”


    戚晏故意犹豫几秒，在乔柯期待的目光中说：“拍一次给你买一双增高鞋垫，够不够？”


    乔柯顿时怒道：“戚！晏！”


    戚晏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180不跟我比已经很够用了，别自卑。”


    乔柯在这方面绝不退让：“都说了我去年又长高了！现在已经181了！”


    “已经很厉害了。”戚晏点到为止不再逗人玩儿，不然真惹急了还得他自己哄，“其实你这几年长开了，视觉上就更显得高了，没必要纠结那一两厘米。”


    “刚来公司的时候你也不矮，但是脸长得太嫩太可爱了，我还以为你就到我这儿呢。”戚晏在胸口比划了一下，“等到你站直，我才发现你原来还挺高的。”


    “哦，我现在不可爱了吗？”


    乔柯扶着栏杆，做作地冲他歪了歪头。


    “卖萌可耻。”戚晏顺手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当时还没成年，每天早上第一个就到练习室，委屈巴巴地往角落一钻，一练就是一整天，饭都不怎么吃，晚上又最后一个才走，谁看了会不心软？”


    “那时候我跟你说话都捏着嗓子不敢大声，教你跳舞的时候更不敢说什么重话，生怕把你吓坏了，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哭。”


    “……我才不会偷偷哭。”乔柯把脸转向他，带了一点控诉意味地说，“你现在经常跟我大声讲话，教我的时候也不温柔了，又是因为什么？”


    江边的晚风轻轻拨开他的发丝，露出了比几年前更加成熟精致的脸庞。


    戚晏认真打量一番，视线掠过他一双水润灵动的圆眼，再到细长笔挺的鼻梁，最后落到了饱满得恰到好处的双唇上。


    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么好看，但终究是慢慢长开了，外表还是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譬如他身上最令戚晏感到熟悉的那股稚气和天真，已经渐渐褪去了。


    然而那股清澈而真挚的少年感还在，再加上这几年的舞台阅历让他更加懂得如何充分释放自己的魅力，这让戚晏产生了一点奇妙的感觉。


    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乔柯一直跟他朝夕相处，在他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成长、蜕变，只不过戚晏对他太熟悉了，因此始终无知无觉。


    直到现在，如果让他闭上眼去想乔柯的模样，第一时间浮现在他脑海里的，也依然会是十七岁的、离开他半步都会感到慌张的乔柯。


    其实也许早就不一样了，从他不情愿再叫“哥”的那天起。


    戚晏不无心酸地叹了口气，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早晚有一天会变得不再依赖他。


    乔柯没有看懂他来回变换的表情，而那句没有得到回答的问话，也没有再问一遍的勇气。


    他悄悄捏了下自己的衣角，开朗地笑了起来：“我随便问问的，你别当真。”


    “嘿，你们聊完了没有？怎么一直不过来找我们？”


    邹衡从后面扑上来，一边一个揽住了他们的肩膀：“每次大家一起出来玩，你们两个都要脱离大部队，到底什么意思？先说好，咱们组合可不许搞小团体孤立那一套。”


    乔柯白他一眼：“小团体至少要三人起，怎么看都是你们三个孤立我们吧。”


    “切，我们刚拍了几个超搞笑的视频，要不要看？”


    “要。”


    戚晏见他们两个兴致勃勃聊了起来，而沈之湛还在三百六十度转着圈找角度自拍，只好上前几步，去找宋昭和小杨聊了下明天的活动安排。


    邹衡献宝似的展示道：“这个特效好玩吧哈哈？沈之湛刚开始还端着偶像架子不乐意拍呢，结果拍完这个就真香了，又主动要求拍了好几个别的。”


    乔柯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看着邹衡去翻另一个视频。


    “……这是什么？”


    邹衡手忙脚乱地划走：“啊哈哈，没什么。”


    “我都看见了。”乔柯绷着脸说，“你偷拍我和戚晏。”


    “哎，别说得那么变态嘛。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站你俩身后拍的，谁让你们对视得那么投入，根本注意不到我这个闪闪发光的大帅哥就在旁边。啧，你看我拍的这氛围感，拿去投稿肯定能火。”


    “偷拍就算了，你居然还连拍了十几张？”乔柯鄙视道，“全都发给我，不然我就告诉戚晏，让他给你加练。”


    邹衡：“……靠，怪不得你俩是cp呢，就连威胁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乔柯微微睁大眼睛：“他什么时候这样威胁过你？我怎么不知道？”


    邹衡呵呵一声：“那能让你知道吗？”


    背地里给队友们开会，命令大家必须让他初来乍到又不合群的新小弟感受到队友情的温暖，谁不够热情当天就要加练两个小时什么的……


    这事儿就算戚晏好意思说，估计乔柯都不好意思听。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大家的感情也都很不错了，让乔柯知道也没什么。


    邹衡呜哩哇啦讲了一通，末了总结道：“当时就属沈之湛最惨了。”


    宋昭出生自带温柔天赋，邹衡后天装备狗腿技能，他俩一发力，沈之湛哪能拼得过？最后只能独自坚强地背负下所有。


    好在戚晏还算良心未泯，主动陪他一起加练了，顺便尽心尽力给他纠了一下舞蹈动作，不然他们1st估计早已变成四人组合。


    “我是把你当好兄弟才偷偷告诉你的，你可别说漏嘴把我卖——哎，哎，你别哭啊！”


    戚晏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乔柯正抬起手抹眼睛，看起来委屈兮兮的，一旁的邹衡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哄，立刻就大步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邹衡，你欺负他了？”


    邹衡顿时如遭雷击：“臣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