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惨白的车厢。只有压抑的、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如同破败的风箱。


    “鬼……鬼？……什么意思？”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自己的衣角，眼神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其他人脸上扫射，“开什么玩笑！放我出去！我警告你们，这是绑架！我粉丝几百万，你们……”


    “闭嘴！贱人！”那个肋骨被撞的青年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瞪向那个还在咀嚼最后一点鸡肉的胖子，声音嘶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肯定是你这个死胖子！妈的，刚才压得老子肋骨都快断了！一身肥油，看着就不是好东西！鬼就是你吧？！”


    胖子油腻的嘴巴停住了，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抬起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看向青年，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迟钝的茫然和被打断进食的、野兽般的暴躁。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含混不清的咕噜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警告入侵者。


    “都他妈冷静点！”穿工装的男人，也就是之前呵斥哭泣女孩的那个，猛地站直身体，声音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但微微发颤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慌。他扫视众人，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互相咬？想死得快一点吗？看看周围！这他妈是正常的地方吗？听那个声音的！找鬼？怎么找？靠猜？靠互相泼脏水？”


    哭泣的女孩似乎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住了，抽泣声小了下去，只是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破掉的衣角，眼神空洞而绝望。刚刚没错，她真的在车窗看见了鬼的影子！鬼！真的有鬼！


    秦岚安静地站在门边，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只觉得背疼得很。电子音冰冷的宣告在她脑中回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几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沉入那永恒的漠然之中。鬼？猜忌？杀戮？这些词汇带来的威胁感，远不如车厢里弥漫的汗味和血腥味让她不适。


    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每一张因恐惧或愤怒而扭曲的脸，掠过胖子嘴角的油光，青年眼中的怨毒，工装男强装的镇定，女人脸上花掉的浓妆，女孩额头的血痕……像是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拙劣的舞台剧。


    找出鬼？杀掉？或者被杀？逻辑上似乎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但驱动她行动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混乱环境的不适和想要尽快摆脱现状的冷淡需求。


    就在这时，六人的口袋或身上，几乎同时传来清晰的手机短信提示音。


    “嘀嘀嘀……”


    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秦岚掏出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信号格是触目惊心的红叉。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静静躺在通知栏里。她点开。


    只有一行字，猩红的颜色，如同凝固的鲜血：


    【第一夜：暴食者的喉咙将被撕开。】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手机屏幕，无声地落在那个刚刚还在咀嚼鸡腿、此刻正茫然看着自己手机的胖子脸上。


    胖子似乎也看到了短信，那张油腻的胖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拿着手机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枯叶。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纯粹的、濒临崩溃的恐惧。


    “不……不是我！不是我！”他像被烫到一样扔掉手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吼，巨大的身体因恐惧而筛糠般抖动，肥肉波浪般起伏，“不是我！我不是鬼！你们别信！别信那个短信！”


    他的恐惧如同实质的瘟疫，瞬间引爆了车厢内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空气。


    “暴食者……”工装男死死盯着胖子，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和冰冷的判断，“短信上说的‘暴食者’……看来，第一个目标很明确了。”


    “就是他！”瘦弱青年指着胖子尖叫，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劈叉，“肯定是他！短信都点名了！他想吃了我们！他就是那只鬼！快！趁现在！抓住他！弄死他！”


    浓妆女人惊恐地后退一步，捂住嘴，看着胖子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仿佛在看一头肮脏的、随时会暴起伤人的野兽。


    哭泣的女孩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