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自由

作品:《昨日云雨

    “所以后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翙坐在懒人躺椅中,盘着双腿,神情在焦急与迷惑中,又隐隐透出八卦的激动。


    怀好音摇摇头,她坐在卧室的地毯上,脊背倚着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掰拢。


    与好友张翙诉说完那日画展发生的事情,是想让她帮忙分析一下,蒋维则如今的态度。


    她轻声道:“他走了,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周助理把画展上那幅《莲》送了过来,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说完,秀气的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又担心道:“你说,他会不会伤害……我的朋友。”


    张翙对男女的感情认知,单纯停留在,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拉倒的两级思维中,也不太懂三十岁老男人的心理,实话实说,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蒋维则与怀好音感情很好的样子,一个控制欲极强,一个总是任人拿捏,软到没脾气,外人看来,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今天才知道,这个没脾气的小白兔心中,还有一个遥远的白月光啊。


    搓了搓腮,希望脑袋中能迸发出什么开导的灵感,这种事情还得沟通啊,于是她建议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呢?”


    怀好音听见要给蒋维则打电话,应激地脚丫全都蜷了起来,沉默半晌,觉得张翙这么说一定有道理,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说:“好吧,你能陪着我吗?”


    张翙想了想,还是拒绝,“好音,他是你老公哎,难道你们以后见面也要拉上我一起。”


    然后推着她去二楼的主卧,自个跟蒋维则谈清楚,之后,砰的把门关好,绝对不给她临阵脱逃的机会。


    怀好音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这个时候,他应该结束工作,在吃午饭吧,打过去说些什么呢,要问好吗,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万一他不接电话怎么办,万一他很凶地羞辱她怎么办,万一他……


    越想下去,她越想将手机扔的远远的,仿佛下一刻,一个脸色铁青,冷酷凶残的男人就要从手机中钻出来。


    纠结了半个小时,她心一横,眼一闭,找到男人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嘟嘟声,像坚实的木锤,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连着心的胸口,整个发颤发烫。


    电话被接起,不是蒋维则的声音。


    “您好,是怀小姐吧,蒋总现在正在开会,暂时没有时间和您说话,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帮您转告蒋总。”


    “啊……”怀好音听着对面周助理谦逊热情的声音,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没错,她可以让周助理转告,这样就不用直接面对蒋维则了,“那个,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呀?”


    周助理友善地笑了笑,“蒋总这个月恐怕都会很忙,他早上还嘱咐我呢,如果怀小姐问起来,要我告诉您,您尽可以放心的出去找您的朋友,什么朋友都可以的,只要让您开心就好,这样蒋总不在您身边,您也不会感到孤独。”


    “……”怀好音不大相信地抿唇,很客气地询问:“真的吗,我可以自由离开庄园?”


    “……”沉默一瞬,那边又传来周助理温和的笑声,“当然啦,这是蒋总亲自吩咐的,他一直对您的身心健康极其重视,所以您就放心出去逛逛吧,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格外高兴,觉得这难道是因祸得福,蒋维则睚眦必报的恶人,也会有宽宏大量的一天,太令人意外了,张翙说得没错,他确实在慢慢改变哎,自己真不该把他的性格归为绝对恶劣。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翙后,张翙却一脸冷静,问:“你拨打的难道不是蒋维则的私人号码吗?”


    “是啊。”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她点点头。


    “这就对了呀,你老公的手机,怎么会在周助理手中,别告诉我总裁开会不能带手机!”


    “……”怀好音有些糊涂了,“所以是他不想接电话,”又失落地问,“那我到底能不能出去?”


    张翙额头冒出一圈黑线。


    觉得好音着实有点可怜,情商与生活上都有的那种。


    心中对蒋维则这种蛮横霸道的做法产生前所未有的不满,凭什么他一直压制着好音;凭什么他一句话就可以禁锢好音的自由,去他爹的,好音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做朋友,就跟谁做朋友。


    她就该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怀好音双肩忽然被两只手攥住,看见张翙一双眼睛全是赤胆相照的热诚,郑重其事对她道:“好音,你可以出去,你要不想住在庄园,就去我家住,我家虽然不大,但两个人一只猫,是完全足够的。”


    眼泪汪汪的好音,简直要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张翙收起自己的爪子,呆呆的笑了笑。


    说起玩,整个长海市,张翙是数一数二的,她大学时,热爱极限运动,全国五湖四海玩遍了,毕业后,凭借高超的社交能力,做起私人教练的职业,每天工作四个小时左右,其他时间,就是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乐趣。


    好音跟着她确实大开眼界,不过她试了很多次,还是无法和张翙一样,能与素不相识的人短短几分钟就打的一片火热。


    尤其是社交party和各种主题聚会,怀好音陪着张翙一起去,通常是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她们玩玩闹闹,不过她也并不讨厌,就算一个人坐在那个地方,看见好多人,听见许多有趣的交谈以及活力满满的笑声,也比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别墅,一整天对着某个点发呆,好太多了。


    张翙很少带她去有男生的聚会及派对,她也不必应付一些不怀好意献殷勤的陌生男人。


    再见到蒋维则是在半个月后。


    不是在庄园别墅,而是一艘游轮的风情派对上。


    宴会由宗尚集团的二公子举办,宗家二公子对油画艺术情有独钟,此次,邀请了许多油画大家参加,还会在游轮二层另设画展区,供宾客欣赏。


    怀好音并不认识宗尚集团的宗二公子,只偶尔听父母说过,宗尚集团实力雄厚,家产遍布全国。


    想要参加这种等级的宴会,必须有特定的邀请函。


    张翙说可以不用的,这是美女的特权。


    好音不太理解,不过她信得过她,等到宴会开始,临近登船的时间,张翙带她去了一群美女云集的更衣室,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似乎是负责人,对她们说了一大堆宴会的要求,并在每人手中发了一份宴会的宾客名单,上面详细说明了每位宾客的身份与喜好。


    怀好音听到这里,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不需要邀请函就能进入宴会,原来她的身份不是宾客,更像是豪华宴会中必不可少的装饰物,奢侈的美酒、高级的场所、优雅的音乐,以及她们这些烘托氛围的美女。


    转头看了眼张翙,张辉朝她调皮地眨眨眼,OK啦,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上了游轮,就可以自由活动,怀好音跟在张翙身后,像只不会飞的雏鸟,十分缺乏安全感。


    不过她不愿意妨碍到张翙结交朋友,跳舞玩乐,等慢慢适应面对高矮胖瘦各色陌生人后,好音不再显得拘束不安,找到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来静静等待二楼画展开始。


    角落的方桌一面被高大的南海绿植遮挡住,一面是窗外辽阔的海域,她背对人群坐着,自我感觉这个位置实在绝佳。


    “小姐,这杯金箔柚子清酒,很适合你。”


    墨蓝色高定西装男人手举一杯水晶鸢尾高脚杯,杯中琉璃青液体微微颤动,中心升出一缕灿金在清液中旋动,仿若古斯塔夫·克林姆金箔油画《吻》的绝妙闪现。


    欣赏海景的怀好音不由得目光跟随,浮出好奇的色彩,赞叹说:“这酒这漂亮。”


    献酒的男人微微一笑,注视女人清丽绝伦的容颜,心中已对她的身家有了些许评估,家世背景并不出众,将酒端到她手上后,他顺势坐到她的对面,展开一些看似高雅,实则动机不纯的交谈,见她社交生涩,言语天真,明白这可能是个空心花瓶。


    他喜欢没有背景的空心花瓶,一夜情之后,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于是态度愈加热切,神情温柔地像无风无浪,金光闪烁的海面。


    等见她眼眸低垂,手指害羞地擦弄高脚杯时,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伸出手,十分绅士道:“介意与我跳一支舞吗,我的缪斯。”


    “……”


    怀好音大学刚毕业,还没谈过恋爱,就落到了冷酷独裁的蒋维则手中,在国外读知名艺术类大学期间,唯一有过好感的人是同为油画系的齐漫寻,不过齐漫寻那时候醉心油画艺术,对她不冷不热,很大一部分时间,校内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因为他总有各种各样的艺术交流活动、外出比赛、展览、采风……


    好音长得十分出众,虽然为人低调,仍有许多男人、甚至女孩,猛然跑到她面前,大胆而炽热地告白求爱。


    国外人本就长得强壮健硕,面对面时,好音像一个可以单手拎起来的洋娃娃,那时,她心中除了惊恐,没有一丝被告白的害羞雀跃。而这种突袭式的直接告白越多,她的不安恐惧越深,对温柔沉静的齐漫寻也越加偏爱欣赏。


    爱屋及乌的情绪蔓延,眼前献酒男人绅士温雅的行为,也让怀好音放下警惕,大着胆子把手一点点靠近对方的手掌。


    “好音!”


    差一点的时候,一道如同久别重逢的惊喜嗓音斜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