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宥梨坐在闹哄哄的包厢里，听到朋友小声回应。


    美咲用公筷给她搛了两块鹅肝寿司，语气轻快：“但我们班全员都是幸村君的粉丝哦。”


    ——我就不是喔。


    宥梨拨动着饭粒，懒得反驳。


    美咲见她依旧因为黄濑凉太食不下咽，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宥宥，你就没考虑过，换个男神？”


    宥梨提不起兴致，“……谁？”


    “我家以彦啊！纸片人永不塌房。”


    宋以彦，血迹工作室推出的大爆乙游《星与星愿》的六个男主之一，乙游圈人气断层top。


    “……”宥梨匪夷所思地瞅她，“你是不是忘了。”


    “啊？”


    “你老公是我画的。”


    再说，宋以彦的那个原型……


    “噢噢，我差点忘了。要不——”


    “你考虑下幸村君？”坚强的美咲从不轻言放弃，“这个，努力一下，搞不好你真的能钓到……”


    宥梨不淡定地喷了，惊恐的视线从美咲做梦的脸上迅速转向男生那桌。


    被她们非议的正主本人，垂着眼眸，含笑从文太手里接过湿巾，边聆听旁人的问话，边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


    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


    她放下心来，提醒朋友：“还记得吗？十年前，我努力过。”


    “结果呢，”宥梨慢慢地往清酒里注入可乐，看着气泡在酒精中扑腾，“努力努力，白努力。”


    “十三岁，”美咲扫过她稚嫩漂亮的脸蛋，目光逐渐下移，“和二十三岁，能一样吗？”


    宥梨穿了条粉茸茸的长款毛衣，蓬蓬松松的长毛将玲珑的曲线覆住，本就有些热，被这么一看更热了。


    她两颊浮上红晕，强调：“我二十二。”


    “过了春节，你不长一岁吗？”


    宥梨：“虚岁二十三。”


    美咲不知在瞅哪，咧着嘴笑，“不虚，一点也不虚。”


    补妆归来的女同学，刚好听到宥梨说她二十二，顿觉天塌了：“什么？我比宥梨大四岁？”


    美咲稀奇：“你不知道她跳级？”


    同学表情含冤，“她刚来班里，比我还要高一点，谁能想到呢？”


    宥梨在一旁听着，捏起冒泡的可乐酒，准备尝一口。


    一只手过来给她摁住了：“别喝，容易醉。”


    丸井文太端了碟“太极鱼”放置宥梨手边，“吃点东西。”


    剥开的鲜嫩虾肉蟹肉泾渭分明地堆在青花瓷盘里，摆出了太极两仪阵型，两粒毛豆画龙点睛地压上阵眼。


    宥梨被勾起了食欲，“谢啦。”


    美咲也尝了一口：“你今天剥得好快，双鱼摆盘好看。”


    “有人帮忙，”丸井文太哼笑，“不是我摆的。”


    美咲惊叹：“仁王转性了？”


    丸井文太凑近观察她片刻，笑道：“你也没睡着啊？”


    他们三个人之间流动的亲昵氛围太自然，暧昧若有似无，丸井君这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一时看不出来算谁的，旁观者迷惑，对上美咲的眼神，悄声问：“你们谈了？”


    “没有哇，文太对朋友都这样，很会照顾我们。”


    “真好，我前男友连个行李箱都不会帮我拎。”


    “下次谈个服务意识强的就好了。”


    宥梨喝了口自调的甜酒，就着她们的闲聊下饭，在一旁暗自点头，文太就是那种服务意识强，特别会照顾人的宝宝。


    只是她没料到，会照顾她的，在聚会的下一par十分顺手地给她挖了个坑。


    宝藏男孩也是会埋好朋友的。


    不知谁提议的玩mafia杀-人游戏——一款流行多年的角色扮演推理桌游，挺适合聚会这种场合。玩家分为两个阵营，杀-手独自美丽，警、民一家亲。


    宥梨不太想参与，但比起被推出去当法官把控游戏节奏，抽个平民身份倒也可以投票蒙混过关。


    只是，杀-手没给她蒙混的机会。


    第一夜过去，法官同学平静地宣布了宥梨的“死讯”。


    “……”


    惊喜来得太快，微醺的眼，透出几分懵。


    “哇——”旁边的男同学笑，“三个凶手都是狠角色，上岸先刀美人，起码有一位女杀-手吧？”


    有没有女同学要她命，宥梨不清楚。


    但这起手拿她祭天，后期法力无边的游戏风格，她太熟了！


    宥梨眼风扫射对面，秋风杀落叶的架势，“—是你吗？”


    美咲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令满室生辉、又帅得风格迥异的三位美男子挨坐在一起。那画面养眼的，让她不上节奏了。


    “宝宝，遗言说清楚点，谁？”


    经常陪她玩游戏的文太秒懂，反手一指仁王，“他！绝对是他！”


    “不是我。”


    幸村精市歪头把玩着茶杯，含笑审视朋友，“你杀-人唯亲吗？”


    “依我看，”仁王雅治左右看看，“你们才像一伙的。文太这么激动，不会是你做的吧？”


    他低懒的腔调，一下子让宥梨锁定凶手：“就是你，你骗人时，嗓音压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


    在人群中游荡的清汤大老爷出来主持公道：“尸体小姐禁言，人死不能复生。”


    宥梨不说话了。


    但“死者”的怨念，还是感染到了群众，“凶手”仁王雅治被投票公开处刑。


    “天黑请闭眼——”


    宥梨大仇得报，在小群谴责凶手：“刀我犯法的！朋友！”


    仁王雅治死都死了，还死不认罪：“不是我。”


    不是你能是谁呢？


    宥梨抬头瞪他，与此同时，法官继续cue流程，仁王雅治一左一右两条漏网之鱼，睁开了眼睛。


    三位老师可都好会演啊！


    宥梨：“……”


    四目相对，幸村精市浅浅地弯了弯唇，很像他赛后被记者逮住的模样，从容淡定，透着股距离感。


    ——宛如焊在脸上的那种分寸感温柔。


    偏偏媒体和全世界的粉丝，尤其是女粉很吃他这一套。


    她错开视线，瞅见文太得意地对她挤眉弄眼。


    ‘天才吧？’


    看他的反应，宥梨猛然想起仁王方才狡辩——


    ‘你们才像一伙的。文太这么激动，不会是你做的吧？’


    高明的谎言永远藏在真话里。


    立海大欺诈师的两句大实话，让两个队友一个低调地藏起来，一个成了节奏大师，逻辑清晰地带领平民倒反天罡，袭井袭得群起激昂，坏人们很快赢得胜利。


    输的人自罚三杯。


    或许因为方才多添的可乐，宥梨才喝了两杯就开始晕，热气游遍全身，连耳尖都跟着发烫。


    她一手醺醺地撑着脑袋，歪头收看着不知是谁，在给她表演倒酒。


    那人衣袖随意地往小臂上缠了两道，掌心托着白瓶，匀停的长指摩挲瓶身，露出指间一粒小痣，衬得冷白皮细腻如顶级瓷器。手背青筋隐现，深与浅的反差建构了难填的张力。


    令人妄想窥探他摸别的什么。


    宥梨浑身发软，披散的发几近逶地，雪腮浮上红晕，那双湿漉漉的眼往下瞧得很专注，长长的睫都要压上晕粉的卧蚕，眨都不眨，安安静静的，很乖。


    “她醉了，”倒酒的手模失笑，“不能再喝了。”


    “多谢幸村君，”美咲撞到杯子，酒水溢出，“我来替她吧。”


    “不用，”幸村精市莞尔，“反正没人注意……”


    “说什么呢？幸村，我不是人？”


    太吵了。


    再推拉下去，全洒，谁都别喝了。


    宥梨端起杯一饮而尽。


    周围安静了一瞬，未几，又变得热热闹闹。不知哪个中二少女，身中内娱古偶剧毒，竟然怂恿班里一对情侣喝交杯酒，仁王雅治缺了大德在一旁打call，带得一堆人起哄。


    宥梨按下酒杯，双手支着脸，整个人晕飘飘的。


    电话的铃声闹起来，她听见一句清雅的“失陪”，似乎有人推门出去了。


    醉意上涌，热得人烦躁，她吞下的酒水以另一种方式，沾湿了衣衫。


    宥梨慢吞吞起身，“我出去一趟。”


    美咲也爬起来，“我陪你。”


    “你们游戏快开始了。再说……”她过偏头，思考片刻，“我要个联系方式。”


    美咲没再坚持，宥梨穿堂出来，外边还在下雨。和风的庭院里，绿植伸展枝桠，生机勃勃地接着濛濛甘露。


    宥梨没带伞，盯了雨丝良久，沿着廊下的木质地板走动。


    她听着雨声晃悠到转角，没注意那块儿无声无息地坐了个人。足尖冷不防撞上自由伸展的长腿，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绊脚石良心未泯，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宥梨呜咽一声，顺势摔落原地。


    着陆点比地面多了很多弹性，摔得不怎么疼，只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比往常慢了那么两拍。


    三拍……四拍吧。


    她懵懵地坐在那，手按在了人膝上。掌心下的布料沾染了不知谁的体温，微微发热，勾勒出起伏的肌理轮廓。


    好长呀。


    宥梨眨着眼羡慕了一会儿，忽听到头顶飘来一声低笑，“没什么。”


    很难以描摹那种腔调，懒洋洋的，拉出缠绵的丝，在她心尖上绕上几道，收得心脏一紧，宥梨硬着头皮慢慢仰起脸。


    幸村精市松弛地靠着藤椅，耳边勾了个蓝牙耳机，边听人说话，边似不经意地垂眼俯视着她。廊下挂着的气死风灯晃晃荡荡，照得男人模样晦暗，瞧不太清神情。


    嗓音倒能听出几分乐子人的愉悦，“拖鞋上突然长了个小猫，回聊。”


    拖鞋上、长了个……


    宥梨后知后觉，喔，她坐在了他小腿上。


    “对不起，”她羞愧道歉，“我不小心……”


    “不小心啊，”幸村精市收起手机，凑近了点，仿佛真的要查看一下，她是不是故意的。


    看得宥梨发虚，他的腿一动，无意中摩擦，她似痛似爽地“唔”了声，神经颤栗着软伏于他膝上。足底的麻意，直冲头顶。


    “会不会，”他危险地轻笑，也没有推拒的意思，“太不小心了？”


    “……腿麻了。”


    他没搭腔，但好歹没让她滚。


    宥梨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一直高调向他示爱，好莱坞艳光四射的大美人薇安·卡尔纳。


    薇安小姐看NBA比赛摔到了，扑在黄濑君身上丢了好大的脸。最起码在热搜公开处刑两天。


    原因在于娱记不但拍到乐子，还拍到看乐子的幸村精市。


    知情人爆料，其实当天某小姐是想坐网坛大魔王腿上，但不知怎么坐劈叉了。


    面对采访，幸村精市泰然自若：“当时看见篮球飞过来，就下意识起身了。”


    黄濑凉太人前笑眯眯称赞：“小幸村反应好快。”


    人后emo发ins：打网球的心比球拍多一窍！再跟他玩是狗。


    “真狗！”


    脸上一痛，宥梨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意识到自己不慎骂出了声。


    他支着下颌靠近，另一手还在掐她，近在咫尺。


    呼吸交错，草木基调的香气和她的气味交融。


    幸村精市闻到了酒精携着一丝丝熟悉的花香挥发四散，她懒散地他在腿上盛开。


    糜烂、艳丽而堕落的玫瑰。


    “哪里狗了？”


    他低下头，鼻息从她颊边深埋，一直烫到锁骨，她微微战栗，绷紧了脚尖，听到他压抑的呼吸。


    几近气音，“咬过你吗？”


    感谢柚子宝宝赞助了同学会的经费。


    感谢对人类过敏的卡皮巴拉赞助的酒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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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