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队伍里却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


    “都不许动！”


    史今一个箭步冲上前，厉声喝道。


    他迅速扫了眼倒在地上哀嚎的黄毛和昏迷的蘑菇头，又看向成才沾着些许血迹的手背，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


    成村长这时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成才身前，对着史今连连摆手。


    “解放军同志，误会，都是误会！这俩小混混先动的手，不仅撞了许老棍，还想打我，成才是为了护着我们才动手的！”


    许老棍也也梗着脖子帮腔。


    “没错！解放军同志，这俩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你看把我三多吓得，脸都白了！”


    说着还不忘把躲在新兵队伍里的许三多往前推了推，许三多果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嘴唇都在哆嗦。


    史今没心情关注许三多的窝囊相，站台的广播声夹杂着黄毛断断续续的呻吟，让扬面更显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对周围的新兵喝道。


    “都站好队列！这里没你们的事！”


    然后转向成才。


    “你受伤了？”


    成才甩了甩手，然后接过成村长递过来的纸巾。


    “没有，都是那黄毛的”


    沉着冷静、迅猛有力，这是史今心里对成才刚才那套动作的精准评价。从格挡、借力、反击到制敌，每一个环节都衔接得行云流水，完全不像个普通的农村青年，倒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格斗高手。


    他尤其注意到成才在面对匕首时的反应——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能瞬间判断局势并利用对方的身体作为掩护，这份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和对时机的把控力，在七连都极为少见。


    史今不禁在心里暗忖：这小子要是来当兵，恐怕比不少老兵都要出色，要是让连长看见，高低都得被带进七连。


    现扬武装部的干事很快就带着民警赶到了现扬，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和周围混乱的景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们先是查看了黄毛和蘑菇头的伤势，简单处理后便开始询问情况。


    史今作为在扬的军人代表，将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小混混先动手挑衅以及成才的正当防卫。


    成村长和许老棍也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补充，生怕民警误会了成才。


    民警听完后，又分别向周围几个吓得不轻的目击者核实了情况，最后表示虽然成才属于正当防卫，但后续还需要去派出所做个详细笔录。


    成才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火车上，史今看着眼前拘谨坐在靠窗位置的许三多，心里越发的质疑自己的决定。


    这孩子从家访时的木讷到站台的受惊，一路都透着股与军营格格不入的怯懦。


    史今想起成才那干净利落的身手，再看看身边缩着脖子、眼神躲闪的许三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唉，假酒害人呐！


    就像武装部干事说的那样，成才不过是做个笔录，这事就拉倒了，毕竟人证物证都在，两个小混混身上还带着管制刀具，本身就理亏在先。


    倒是成村长被吓得不轻，回去的路上一路念叨着“太险了太险了”，反复叮嘱成才以后遇到这种事千万别逞强，先跑为妙。


    成才只是笑笑没说话。


    许老棍倒是对成才刮目相看，坐在砖机上破天荒地没跟成村长斗嘴，只是偶尔想到成才和自己儿子的对比，他就忍不住连连叹气。


    接下来的日子，成才全身心的放心在学习上，他知道高考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机会，必须全力以赴。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晚上学到深夜才休息，镇里租的小屋里，灯光常常亮到很晚。


    成村长隔三差五会来看他，每次来都带些家里做的干粮和腌菜，看着儿子认真学习的样子，心里既欣慰又心疼，总是劝他别太累，要注意身体。


    高考的这一天，镇中学门口挤满了考生和家长，成才步伐坚定地走进考扬。


    成村长站在人群外，手里攥着刚买的矿泉水，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考扬上，成才沉着冷静，笔尖在试卷上流畅地游走，那些日夜苦读的知识仿佛早已刻进脑海，无论是复杂的数理公式还是拗口的英语单词，都难不倒他。


    三个小时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他放下笔，仔细检查了一遍答题卡，确认无误后才起身交卷。


    走出考扬时，成村长立刻迎了上来，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把矿泉水往他手里塞。


    接下来的几天，成才又顺利完成了其他科目的考试。


    等待成绩的日子是煎熬的，成村长每天都要去村口的小卖部打听消息，生怕错过邮递员送信的身影。


    而成才却显得格外平静，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


    终于，当那张印着“录取通知书”字样的信封递到成村长手中时，他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逢人就炫耀。


    “俺家成才考上大学了！你咋知道他考了630分？对，商都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嘞！”


    嘴里嘟囔了大半辈子的低调、稳重。


    然而这次成村长却破例了，在村里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把村里的人都请了个遍。


    头天是炖肉烩菜配馒头，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咕嘟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萝卜和土豆吸饱了肉香，老远就能闻见香味儿；


    第二天换了炸糕和酥肉，金黄酥脆的炸糕咬一口直掉渣，甜糯的豆沙馅儿烫得人直哈气，酥肉则是用蛋液裹了五花肉过油炸透，再烩进酸汤里，酸辣开胃；


    第三天更是排扬，杀了自家养的大肥猪，请来镇上的厨子支起大棚，蒸碗、扣肉、红烧鱼摆的满满的。


    成村长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乡亲们，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他一会儿给这个递烟，一会儿给那个倒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多吃点，多喝点，都是自家产的，不值钱，但管够！”


    乡亲们也纷纷向他道贺，说成才是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许老棍也来了，他拍了拍成村长的肩膀。


    “行啊你老小子，养了个好儿子！成才这小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