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走出食堂门口呢，何洪涛突然叫住了他。


    “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tm终于有儿子啦！”


    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


    “哦，不对，这不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我是想告诉你，你的班长老马，后天下午就要离开了，他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要见到你和许三多，你可得去送送他”


    老马对成才和许三多这两个他最后带出来的兵很有感情，尤其是成才，基本上可以称作是他的衣钵传人。


    草原五班虽然地处偏远，消息闭塞，但是老马也打听到成才到了七连之后表现十分出色，各项训练科目都名列前茅，和连里最出色的士兵伍六一相比都毫不逊色。


    这让老马的心里及其骄傲。


    即便不在主力连队又怎么样，老子训练出来的士兵把你们的尖子兵照样比下去了。


    这次离开部队，老马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兵，这次老马退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兵，一个怕他太轴、在七连这种尖子扎堆的地方受欺负，一个又担心他心气太高、急于求成容易栽跟头，所以特意让何洪涛帮他捎话。


    何红涛拍了拍成才的肩膀。


    “是不是担心请不下假来？放心吧，我已经和你们连长说了，这个假他给了！”


    “我批了！去吧，”


    高成虽然和老马没什么交集，但是不妨碍他很感激老马为他们七连带出成才这么优秀的兵。


    “恭喜指导员了！我肯定是要去老马班长的，回头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许三多”


    “你告诉许三多，年年兵来兵往，人能惦记住人不容易！老马是看着他从草原五班一步步走出来的人，这份情不能忘，许三多那个人，你跟他说明白了，他心里会想明白的，听说他现在训练很刻苦，正好也让他缓口气，去送送老马班长”


    ……


    702团的驻地，史今和许多从未在同一扬合出现过的士官们默默站在一起，每当某个连队宿舍的门开启时，又会有一名士官走出加入他们的行列。


    当人数接近一个加强班时，他们便朝着团大门走去。


    这是一个奇特的队列，每个人都沉默着，神情中带着感伤和庄严。


    当然，这个队列里还有李梦、薛林、成才、许三多几个从五班走出来的人。


    团长王庆瑞从自己的窗户里默默注视着这个特殊的队列。


    一辆拖拉机停在路边，老马下车就看着远远的团部大院发呆，一旁的老魏则是帮着他拎着行李。


    没错，老魏也选择了退伍，和老马一起离开了草原五班。


    “进去看看吧？”


    老魏开口说道。


    “不了，在草原待久了，不习惯了”


    “那队人在搞什么呢？”


    老马看着不远处的队列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既有感伤又有怀念。


    那些都是他带出来的兵。


    包括现在队列打头的那位——红三连指导员何洪涛。


    “敬礼！”


    各先锋连队的佼佼者齐刷刷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马的身体不禁一震，然后略显激动地还礼。


    “都是我带出来的……我带出来的兵……都来了……都看见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片刻后，他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


    老马嘴里轻轻吐出两字，那是对那队人的告别。


    等到了车站的时候，老马和老魏看见了成才和许三多。


    老马激动地老远就冲过去，分别和成才许三多拥抱，那粗糙的手掌在两人背上用力拍了拍，仿佛要把所有的期许和不舍都揉进这几下拍打里。


    “好小子，好小子啊！”


    他看着成才，眼里的光比草原上的星星还要亮。


    “听说你现在是七连的尖子，训练能把那个伍六一都给比下去？行，有我当年的影子，不对，比我当年强多了！”


    又转头看向许三多，许三多正红着眼圈。


    “许三多，你也很好，最开始你去七连的时候，我以为你在那里不会待够三天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班长，为什么不留下啊？团长挽留你，指导员也劝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就铁了心要走呢？就算不想混日子了，也没必要非得退伍回家吧？”


    成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是真的不想老马走，老马对于部队还是可以做出贡献的。


    老马听到这话，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声音有些沙哑。


    “成才啊，你以为我不想留？这部队，就跟我的家一样，我咋舍得走？


    可我这身子骨，还有脑子里那些想法，早就跟不上趟喽。


    以前总觉得在草原五班混日子是不得已，真到了能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把根扎在这了，但留着又能咋地？


    占着个位置，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比我强，我这心里头啊，既骄傲又不是滋味，还不如早点给你们腾地方，让更有本事的人带着你们往前冲，我听过一句话，如果不能把最好的自己献给军营，那宁愿选择退伍！”


    老马和史今不一样，在五班的那段日子，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单调与重复中磨平了曾经的锐气，心也飘到了九霄云外，再也拢不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也只能是被时代推着走的老古董，与其在部队里勉强支撑，不如带着这份念想和骄傲，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地方，在武装部谋个职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许三多，你是一定要在军队干下去的，你这种人军队里需要，你绝对能当好兵，可你还得当出头的兵，就是千里挑一的兵，万里挑一的兵，那就叫个兵王”


    临上火车时候，老马突然说道。


    “成才，你的路比许三多的更长，更远，你脑子活，懂变通，不像许三多那样一根筋，这是你的长处，但有时候啊，你太傲了，要是能把这个毛病改改，兵王只是你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