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因果

作品:《在鬼怪世界登基了

    宣化寺内,纪雲正跪在佛前祈福。


    大殿内早已清了场,四周寂静无声,灯烛点得通明,香烟缭绕。


    “若世上果真有佛,信女情愿堕入十八层地狱,只求与吾妹悬黎再见一面。”


    眉眼低垂的公主在心中默念,一遍遍祈求神佛。


    纪莹字悬黎,莹为玉色,悬黎为古之美玉。


    她想不通,她的妹妹从出生起便是一切美好的寄托,怎会有人忍心加害她?


    更令她心惊的是,此事竟仿佛与皇帝、贵妃也有关系。


    隐约查到一鳞半爪的纪雲无法再求助帝妃,只能自己寻人查探。


    得知纪莹身中三种剧毒,她心里的震惊与愤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枯坐一夜后,眼泪干涸,所有愤恨都化作了无边业火。


    她的妹妹,三岁便在恶犬面前张开双臂保护她,五岁能拉弓,七岁开始学骑射,十四岁单人匹马虎口夺人,把那放恶虎于庄园中追逐奴婢的纨绔吊死在他家门口。


    恶人不敢撄其锋芒,便使出此等卑劣手段。


    纪雲宁愿自己也化身恶鬼,寝其皮,啖其肉。


    佛经里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的祈祷注定不会得到回应,一炷香后,纪雲起身,心底的业火非但没有被佛法洗涤,反而愈烧愈旺。


    金身佛像在她身后凝望着她,慈悲的面孔流下一行清泪。


    “乐安公主还是死得晚了。”


    纪雲行至禅房附近时,忽然听到菩提树后传来一声抱怨。


    她身侧的婢女面色一变,当即便要上前斥责。


    她却伸手拦住,摇了摇头,凝神听了下去。


    “那梁王世子真敢给公主下毒?那可真是为民除害了啊。”


    “反正梁王府已经被封起来了,若是此事为真,即便梁王是陛下的亲兄弟,只怕也难逃天子之怒。”


    “只是不知,世子与乐安公主有何仇怨,竟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听说早年世子在宫里遇见乐安公主,只因言语中有几分不恭敬,便差点丢了世子之位……”


    “啧,不愧是她,咎由自……”


    “咎由自取”四字还未说完,便因菩提树后走出的人影扼死在喉咙口。


    众人先是看到纪雲模样装扮,又见她身后护卫婢女,哪还不知她的身份,哗啦啦跪了一地,一个个抖若筛糠。


    纪雲目光扫过,一群不学无术的膏粱纨绔,难怪也只能道听途说,半天也没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她心里叹了口气,想想也是,那些谋害妹妹的人,哪可能这么轻易露出马脚。


    “指斥贵主,妄议诽谤,杖一百。”


    她说完,自有护卫上前,捂住想要求饶的人,把人拖走行刑。


    一声声沉重的脊杖声在本该清净的佛门中响起,住持匆匆赶来,正欲求情,却听真定公主茫然问道:“大师,若我作恶多端,是否真会被佛祖贬为厉鬼?”


    ……


    “你自己的因果尚且纷乱如麻,如何能替我斩断因果?”鹤女不解的声音,在纪莹耳边响起。


    纪莹哪知她还有此等眼力,不禁想要开口问一问看自己身上缠了什么因果,却又因为好面子张不开口。


    白鹤围绕着她上下纷飞,红喙犹如一柄柄染血利剑,锋锐无匹。


    “随我去忘川吧。”鹤女温声劝说道。


    “若我说不呢?”


    敌众我寡,纪莹却面无惧色,周身腾起朦胧白雾。


    灵力尚未补足,筋脉隐隐作痛,然而虎头大王从出生起,便没说过“认输”二字。


    魂魄因此动荡,体表裂开道道血痕,衣袂飘飞,发丝飞舞,两根玄铁长钉分别握于两只手中,散发出诛魂戮魄的凶煞之气。


    以鬼魂之身,驱使灭魂之钉,实在是旷古未有之奇闻。


    乌鸦在她肩头静立许久,忽然飞到半空,“嘎”地嚎了一嗓子。


    一场大战本就一触即发,这一声凄厉嚎叫简直就像比武前的锣音,一时间所有白鹤都张开双翅,向着纪莹掠去。


    “且慢!”


    就在纪莹不顾体表裂开道道血痕,强行驭使灭魂钉时,花红骑着黑狼黎沧,从不远处疾驰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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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让我赶上了。”花红一声大喊,及时叫停了双方,擦了擦额头冷汗,乌鸦飞到她肩头,没入了她臂膀文身里,“我是旁观者清,你二人既无仇怨,此事全因梁王而起,本该联手去对付他,怎么反倒内斗起来了呢?”


    哗啦一声,一只白鹤从空中落到地上,变作一名身后长有双翅、与纪符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正是夺舍纪符后,越来越能掌控这具身体的鹤女。


    鹤女情绪平和稳定,并无太大表情变化,耐心地解释道:“我本无意伤人,只是要想解开尘缘,回归山林,不得不如此。况且,公主殿下久留人间也是不妥,万一让阎罗察觉,只怕来世投不到好人家了。”


    花红奇道:“你被梁王诓骗,为他生子,又被拘禁如此之久,竟不恨他吗?我都恨不得去地府,把纪符那厮的魂魄拘拿过来,日日鞭笞呢。”


    鹤女欣赏地望着义愤填膺的花红:“年轻真好,还能有这般心性。”


    花红说:“你若没有,又岂会帮我瞒着梁王,而非向他检举我做的事?你对纪符,分明也无半点母子之情。”


    “顺手为之罢了。”鹤女说,“这些皇室子孙,身有龙气护体,我等披毛戴角之辈,等闲不得近身,若是侥幸伤他分毫,死后还要入无间地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你可知晓?”


    花红大受震撼:“这是什么道理,我不能去阎罗面前申冤么?”


    “龙子龙孙,天生不凡,尊卑之分,理应如此,你哪有冤屈可伸?”


    花红听得咋舌,总以为大不了一死,谁知地下竟和地上一样,等级森严,无理可讲。


    纪莹在旁边听了半天,恍然大悟:“难怪你们的因果都应在我身上。”


    二人一起回头,诧异地看她。


    她昂首挺胸,理所当然地说:“要说仗势欺人、专横跋扈、恃强凌弱、无法无天,谁能比得上我?我纪莹生来便是这种人的克星,此事包在我身上。”


    她说得如此骄傲,花红与鹤女都陷入了沉思,怀疑起自己的文学造诣,公主殿下用的这几个词,难道都是好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