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加上睡前的精油花瓣澡，像是给身体和精神都充满了电，白天在工地卖盒饭的疲惫一扫而空。


    下午五点，窗外的南山湾景色像是被贴上一层金箔。


    林舒浅浅喝了一口杯中的牛奶，做下一个决定。


    她不可能一辈子披着男主播的马甲，是时候，让“他”和真正的“她”做个了断。


    她点开了那个名为“守护小舒”的三人小群，里面只有她和两位管理姐姐，雪兔未眠和小雨雨雨。


    【小舒：姐姐们，在吗？有件事想告诉你们。对不起。】


    【小雨雨雨：在呢，小舒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了对不起？】


    【雪兔未眠：说吧，我们听着。】


    林舒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小舒：姐姐们，我不打算直播了。】


    消息发出，短暂的沉默后，对话框立刻被两个姐姐的消息刷屏。


    【小雨雨雨：为什么这么突然？小舒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雪兔未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还是平台那边有什么问题？】


    【小舒：更确切的说，是不再以男生的身份直播了。对不起，欺骗了大家这么久，一开始，只是觉得以男生的身份直播更方便，到现在，我不想再欺骗大家了。】


    她顿了顿，打下最关键的几句话。


    【小舒：所以，我打算结束这个男主播的身份。如果不能接受我真实身份的粉丝，办的粉丝团和刷的礼物，我都会想办法退回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补偿。】


    【小雨雨雨：你是认真的吗？小舒？不是恶作剧吗？】


    【小舒：对不起，小雨姐姐。】


    【小雨雨雨：那你这个号以后怎么打算？】


    林舒抛出了计划的核心。


    【小舒：你们还记得我之前直播时用过的那个女声吗？那才是我原本的声音。我还有个生活号，我想把两个号做一个联动。】


    群里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


    【小雨雨雨：你打算什么时候以女生的身份直播？】


    【小舒：今晚八点，我就会用女生的身份开播，正式亮相。】


    【小雨雨雨：决定好了？哪怕有再多的骂声？】


    【小舒：确实是我的错，我欺骗了大家，后果我愿意承担。】


    【小雨雨雨：其实无论你是男是女，都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算了，谁让我是你管理呢？一开始陪着你一路走到现在，说好是你永远的管理。晚上肯定很多骂声，退款也是个大工程，我帮你吧。】


    【雪兔未眠：既然你诚心道歉了，姐姐依旧支持你。退款的事，我也来帮忙吧，我帮你整理后台数据，联系要退钱的粉丝。你之前给我们送的包包，根本没赚我们钱还倒贴，这情分我们记着呢。放心吧，今晚八点，我们俩都在直播间帮你控扬。】


    【小舒：真的谢谢姐姐们！】


    林舒眼眶微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有这两位经验丰富又真心待她的管理姐姐坐镇，今晚的“风暴”至少不会完全失控。


    时间悄然滑向六点。


    林舒将之前cos亚连的视频和本来打算去漫展摆摊，试妆cos瑶瑶的视频剪辑成一个视频。


    接着，林舒走进衣帽间，精心挑选了今晚直播首秀的服饰。


    一件闪耀着细碎星芒的深V领蓝色无袖上衣，下身搭配一条蓬松梦幻的白色纱裙。


    在化妆镜前，她仔细描画，妆容精致而不浓艳，重点突出了她本就明亮而且又大又圆的眼睛。


    最后，她拿起卷发棒，将黑色长发的发尾卷出俏皮的弧度，再戴上那对小巧的黑色猫耳发饰。


    镜中的女孩，灵动甜美，还带着一丝小性感。


    七点五十五分。


    林舒坐在南山湾壹号的电竞房内，这里更大更漂亮，比起原先濮月湾的住处，显得更温馨，也更女性化。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承载着她双重人生的主播账号，按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摄像头开启，直播间的人数瞬间飙升。


    当那张精致漂亮，带着猫耳的少女脸庞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弹幕先是凝固了一瞬，随即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叶宸曦：我进错直播间了？？？小舒的直播间怎么是个美女？？？】


    【女装小舒嫁我要贴贴：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女装福利？？？不对啊！这背景也不对啊！主播人呢？】


    【玉黯：这身材？这脸？主播你其实是女的？】


    【喜欢怀山药的龙一：我的老天鹅！这完全看不出来是之前那个小舒啊？化妆术这么牛？换头术吧这是？？？】


    【走哪看哪哈哈：这谁啊？小舒人呢？被盗号了？还是请的演员？背景完全不一样了啊！】


    【小狗深深：不管了不管了！美女贴贴！老婆！！！我要做老婆的小狗！】


    【空山栀：搞什么？掉马甲？？？我去！想到自己一直看的、打赏的男主播居然是个女的？？？怎么感觉这么恶心？？？被骗了！】


    【元飞：骗子主播！一直装男人骗钱是吧？真够恶心的！退钱！必须退钱！粉丝牌的钱也退回来！】


    【晚春遇雪：恶心+1！装男人骗礼物骗感情？退钱！垃圾！】


    【小雨雨雨：所有要求退费的粉丝，请私信我或者@雪兔未眠，提供详细的充值和送礼记录，核实无误后台会安排退款。现在请停止刷屏谩骂，否则禁言踢出直播间。】


    【雪兔未眠：重申一遍，要退钱的，按小雨说的做，提供记录。再刷屏骂人带节奏的，直接禁言踢出直播间，永久拉黑。】


    看着瞬间爆炸的弹幕，尤其是那些刺眼的“恶心”、“骗子”、“退钱”，林舒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揪了一下。


    但她早有预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又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声音是她最真实、最放松的甜美少女音。


    “大家好，我是林舒。”她清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可能很多老观众现在非常震惊，甚至感到愤怒。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我。那么，请允许我再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她拿起旁边的手机，操作了一下，将先前剪辑好的视频发布到账号上，由两个不同的抖音号共创。


    “我叫林舒，一直以来，我都用男生的身份进行直播陪玩，欺骗了大家，对不起。”她站起身，面对镜头，用手捂住胸口后诚恳地鞠了个躬。


    “接受不了我女生身份的粉丝，可以后台联系管理退款，再一次向粉丝们说句对不起。”林舒继续说道，“如果大家对我本人好奇的话，可以点击主页，看最新发布的这个视频。里面有男装的我，也有女装的我。”


    林舒点击最新发布的视频，开始播放。


    前半段，是“男主播小舒”露脸时的亚连cos形象。


    后半段，无缝切换成女装瑶瑶cos的林舒，笑容甜美，灵动可爱。


    视频的文案是一句简洁的文字。


    “不是情侣，不是闺蜜，是皮上皮下。水灵灵的从小蛋糕变成老公了。”


    原本林舒想过假借卖号的名义，进行马甲的联动，心安理得地揭过这层马甲。


    但是这么做，依旧是欺骗粉丝。


    或许，从她决定伪装声线当男陪玩的那一刻，她就给自己埋下了一颗炸弹。


    与其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揭穿，不如主动坦白这层马甲。


    纵使她能利用高超的特效化妆技巧，将自己完美地扮成男生，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她也不愿继续欺骗粉丝了。


    或许，扮演男主播，对于未来要进娱乐圈的她而言，是个黑点。


    但是不诚实还不愿意改正自己的错误，才是一辈子的黑点。


    化被动为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不想关注这个直播号的，自然会取关，要退钱的，她会如数还给对方。


    如果粉丝能继续喜欢女装的她，那她会更真诚地对待每一个粉丝，不再辜负每个粉丝的喜爱。


    用自己的本音直播，林舒觉得前所未有的自在，直播终于可以真正地做自己。


    【女装小舒嫁我要贴贴：啊啊啊我不管！男装女装我都要！老婆！两个号我都关注了！】


    【小狗深深：老婆打游戏吗？想看老婆打游戏！】


    【见我仍需低头：那以后这个号就都是‘女林舒’播了？‘男林舒’彻底没了？】


    “如果大家以后想看我男装，有机会我还是会出男装的。”林舒看着弹幕回答，“我知道很多人一时难以接受，我再次向大家道歉。因为主播原因要退钱的，请按管理说的流程走。”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而自信。


    “同时，我也想告诉大家，女生打游戏，一样可以很厉害。电竞游戏，不是男生的专利。相信不少新进来直播间的观众，没看过我打游戏。接下来，我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一点。怎么样？有想学打野的女孩子吗？你们可以发弹幕告诉我，想看什么英雄，我会一边打一边讲解思路和打法。”


    这个提议瞬间转移了部分注意力。


    【小狗深深：老婆玩打野？好呀好呀？想看露娜！】


    【叶宸曦：从野王哥哥到野王姐姐？？？小舒我会永远支持你的！想看镜！】


    【kill：新来的粉丝，主播这么漂亮，会玩打野吗？小心等下被打哭了！】


    【玉黯：娜可露露！想看娜可露露！】


    ……


    镜、露娜、娜可露露的呼声最高。


    林舒微微一笑，登录了那个熟悉的账号。


    正是之前和季川、李明笙、许燃一起打过游戏的号，新赛季继承段位星耀三，正好。


    “好，那就先玩一把露娜教学局。”林舒选定英雄，进入队列。


    她一边操作，一边用清晰流畅的语言讲解，“露娜的核心在于月下无限连的刷大机制。开局我们蓝开，注意看小地图，对方中辅动向不明，我们打完蓝buff后，选择稳妥点，老实刷野到四级，通过小地图，我们能判断中路从下路回防，那我们就可以在中路蹲草……”


    她深入浅出的讲解，从刷野路线、Gank时机、团战切入点到连招细节，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操作更是行云流水，月下无限连在人群中穿梭，伤害拉满，秀得飞起。


    一局打完，战绩亮眼，MVP到手。


    【叶宸曦：哇塞！依旧是无敌的小舒！这操作！这意识！服了！】


    【小狗深深：老婆好帅！！！】


    【玉黯：讲得真好，感觉学到了。】


    【桂西胡汶申：看来主播直播前有做过功课呀？】


    【见我仍需低头：我服了，小舒你是真的牛，从没想过一个女生能打成这样。】


    质疑和谩骂的弹幕依然存在，但显然被更多惊叹赞美和讨论游戏内容的弹幕压了下去。


    不少被颜值吸引进来的路人，也因为林舒展现出的扎实技术和清晰的解说而留了下来。


    随后她又应粉丝要求，用镜和娜可露露各打了一局，同样发挥出色。


    ……


    三个多小时的直播结束。


    林舒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晚安”、“明天见”、“老婆好棒”，以及依旧零星闪过的“垃圾主播骗人”、“女扮男装是因为心理问题吗”、“退钱”，心情复杂，但更多的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


    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声音和自己原本的样子面对大家了。


    下播后，她点开那个核心的粉丝群，里面早已炸开了锅。


    她在群里再次真诚地道歉，并重申了退费流程。


    不少老粉表示无法接受“男小舒”的消失，要求退群退钱的消息也刷了不少屏。


    两位管理姐姐忙得不可开交。


    【见我仍需低头：唉，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也能理解吧。反正一开始也是冲着主播技术来的，没想到女生玩游戏也能玩得这么溜。】


    【lppooo：她玩嫦娥打野那波也秀！哎，原本还以为是炒作请来的演员呢，没想到女小舒的操作习惯和思路，跟以前的小舒一模一样，都那么厉害。】


    接着，两位管理姐姐在群里发了红包雨活跃气氛，引导着话题走向轻松的方向，群里原本低迷的气氛也慢慢缓和了一些。


    “管理姐姐大气！”


    “会继续支持小舒的！”


    群里剩下的人领完红包后，也开始讨论起今晚林舒的精彩操作，讨论她的英雄池，甚至有人开始分享她另一个账号挑战不同职业的往期内容。


    林舒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


    虽然粉丝流失了不少，骂名也背上了，退款的工作量更是巨大，但这一步，终究是迈出去了。


    前路或许仍有荆棘，但至少，她不必再戴着沉重的面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