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他的摄像机，在《云州有味》的片扬外围走来走去，看男主张凌澈上了房车后就再没下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回想起不久前，那真是神仙日子。


    男女主角张凌澈和林舒，戏里戏外互动甜得要命。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肢体触碰，小赵随手咔嚓几下，拍出来的花絮都能让人看得一脸姨母笑，素材库简直要撑爆。那会儿的小赵，走路带风，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可风水轮流转，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随着剧情急转直下，男女主戏外也陷入了冷战似的。


    剧情中，正妃柳氏进了王府大门，侧妃云味干脆利落地交出管家大权，把自己关在了侧院那方小天地里，对外只称病重，闭门谢客。


    王爷尹祯每次忧心忡忡地想去探望，都被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春桃，用同样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挡在门外。


    “侧妃说，愿王爷与王妃早日诞下嫡子，王爷还是少来侧院了，免得病气过给王爷。”春桃垂着眼说道。


    尹祯张了张嘴，所有想解释的话都被生生憋了回去。


    他为了保护云味，甚至不惜喝下那令人难堪的汤药，让自己无法与正妃圆房……可她呢？连见一面都不肯。


    尹祯脸上的懊恼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最后只能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好，有什么不适的，尽管来告诉本王。”


    说罢，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背影写满了萧索。


    “好！过了！”祝导满意地喊道。


    张凌澈刚才那段情绪，压抑、痛苦、隐忍，层次分明，演得实在是入木三分。


    然而，祝导的赞许并没有触动张凌澈的内心。


    镜头一停，他身上那股郁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沉重了。


    他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目光投向片扬另一端，那是林舒所在的女眷内院拍摄区。


    他不能再像从前无所顾忌地去找林舒，只能收回视线，大步走向自己那辆隔绝外界的房车。


    那辆黑色的车静静趴在那里，就像车的主人一样，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小赵举着相机，对着那紧闭的车窗比划了几下，最终只能无奈地放下。


    拍啥？拍黑玻璃吗？


    算了，惹不起。


    小赵扛起机器，脚步一转，朝着林舒的拍摄区域奔去。


    那边，总不至于也没有半条素材吧？


    果然，这边热火朝天，到处欢声笑语。


    眼前是一小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菜圃，紧挨着搭建出来的古香古色的侧院厨房一角。


    绿油油的菠菜舒展着叶片，生菜鲜嫩得能掐出水，韭菜长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还有一小片绿意盎然的油菜。


    几个年轻女演员，包括饰演十四皇子侧妃的潇潇和扮演丫鬟春桃的白晴，正围在菜圃边，兴奋地叽叽喳喳。


    林舒蹲在地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巧但锋利的镰刀。


    她手腕轻轻一带，一小把青翠欲滴的韭菜就齐刷刷地被割了下来，断口整齐利落。


    “可以割韭菜了！”林舒抬起头，阳光照在她汗湿的额角，亮晶晶的。


    “哦耶！今晚有好吃的了！”潇潇立刻欢呼起来。


    “林舒姐，你这韭菜种得也太好了吧！”白晴也真心实意地赞叹。


    负责这边拍摄的副导演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眼神里满是惊奇。


    他入行多年，见过不少号称“亲自上阵”的演员，但像林舒这样，种菜手法如此地道，流程如此真实连贯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割下的韭菜很快被转移到旁边的小厨房。


    林舒系上一条素色的围裙，洗净双手，就开始利落地和面、调馅儿。


    猪肉馅儿是让助理小汤圆提前按她要求剁好的，肥瘦相间。她加入切得细碎的韭菜，再熟练地调入盐、酱油、一点点香油和胡椒粉，筷子朝着一个方向飞快地搅打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揉、擀、包，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很快，一个个饱满的韭菜盒子、韭菜猪肉馅饺子排满了案板。


    平底锅烧热，刷上薄薄一层油，包成半月形的韭菜盒子被放下去，滋啦一声，热油欢快地跳跃着，面皮迅速变得金黄酥脆，混合着韭菜和肉馅的香气瞬间扩散开来。


    “来了来了！林大厨又开火了！兄弟们冲啊！晚了汤都没了！”扬务小王第一个从布景板后面探出头，拔腿就往小厨房这边跑。


    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招呼同伴，“赶紧的！今天有韭菜盒子！香死人了！”


    原本还在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暂时没戏份的年轻演员，立刻呼啦啦全围了过来。


    小小的厨房区域瞬间挤满了人，大家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翻腾的金黄盒子，还有旁边大锅里翻滚着白胖胖的饺子。


    “林舒宝贝！给我留两个韭菜盒子！不！三个！”潇潇凭借身材娇小的优势，灵活地挤到最前面，手里已经拿着个小碗，急不可耐地举着。


    林舒被她逗笑了，用锅铲轻轻敲了一下锅边，“你经纪人昨天不是还打电话让你控制饮食吗？不怕回头挨训？”


    “不管了！”潇潇豪气地一挥手，眼睛死死盯着锅里，“胖十斤我也认了！林舒宝贝做的饭，值！”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惹得旁边饰演护院侍卫的罗晨哈哈大笑。


    “我看行！拍完这部戏，潇潇可以直接转型演大唐丰腴美人了，都不用增肥！”罗晨打趣道。


    “去你的！”潇潇佯怒，作势要打他，被罗晨笑着躲开，气氛更加热闹。


    林舒笑着摇摇头，熟练地把炸得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捞出来控油。


    就在这片喧闹中，裴宁端着自己的饭盒，安静地排着队。


    轮到他时，林舒给他夹了一个酥脆烫手的韭菜盒子和几个胖乎乎的饺子。


    “谢谢。”裴宁脸上带着笑意。


    他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开动，“林舒，待会儿下戏早，要不要去周边逛逛？听说泠城有人间绿宝石的名头，我们来了这些天，除了拍戏，还没好好看过。”


    林舒正忙着给下一个人盛饺子，闻言眼睛一亮，爽快地应道，“行呀！我也听说泠鸢潭那边特别漂亮，一直想去看看呢。”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潇潇立刻把脑袋从碗里抬起来，“偷偷摸摸说啥呢！有好玩的想撇下我？不行！我也要去！”


    她说着就扔下碗，紧紧挽住了林舒的胳膊，生怕被落下。


    “对！不能落下我们！带我一个！”饰演春桃的白晴也立刻举手响应。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早就想去泠鸢潭打卡了！”


    这下子可好，周围蹭饭成功的年轻演员和几个关系好的年轻工作人员纷纷响应。


    裴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另一边，黑色的房车里。


    张凌澈靠在后座，闭着眼，听着助理的汇报。


    助理说完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张凌澈一杯温水，但是看着澈哥浑身散发着怨气的样子，识趣地放下杯子，缩回自己的位置，尽量降低存在感。


    老板也真是，非要他探听林舒那边的消息，听了自己又不高兴。


    张凌澈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带着点自嘲。


    这热闹，从来就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