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UK大楼，感觉有些微妙。


    上次来，她还是个籍籍无名的素人嘉宾，这次不同了，刚走进旋转门，就有几个挂着工作牌的人笑着朝她点头。


    “林舒来啦！”


    “林舒，早啊。”


    林舒微微一怔，随即也扬起嘴角，朝声音的方向礼貌地点了点头。


    电梯平稳上行，抵达七楼。


    工作人员将他们引到一条安静的走廊尽头。推开门，里面是个空旷的排练厅。正前方摆着一张铺着黑色绒布的长桌，后面坐着四个人。


    林舒的目光扫过去。


    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是《仙途》的导演杨导。他旁边坐着联合制片人宋薇，宋薇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另外两个陌生的男人，神情严肃，应该就是另外两家影视公司的代表了。


    在来试镜之前，林舒并非毫无准备。


    接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饼，林舒虽然惊喜，但是也没一头热，觉得这饼就是板上钉钉送给自己的了。


    一查，果然里头的水浑得很。


    《仙途》由三家影视公司和UK平台联合出品，保新集团推荐她，不过是不想让另外两家公司把自家新人推上去。


    而且，保新集团推荐她当女主看似是看重她，但是林舒作为东月娱乐的股东，从江翊那里得知，若林舒试镜成功，东月娱乐需与三金互娱进行资源置换。


    林舒之所以还要来试镜，也是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她抬眼看向排练厅的另一边，靠窗的位置站着两个同样年轻漂亮的女孩。


    一个穿着简洁的练功服，身材修长挺拔。她正微微活动着脚踝和手腕，动作带着一种长期训练形成的韵律感。


    京舞毕业的夏岚，十几年扎实的舞蹈功底，拍威亚、打戏的经验，甩开林舒一大截，那清冷出尘的气质，几乎就是剧本里那位女修仙者的化身。


    另一个女孩，五官明艳得如同盛夏的玫瑰，正对着墙角的落地镜整理自己一丝不乱的头发。


    她是前几年的京影校花陶灵雨，十六岁就拍文艺片拿过奖，颜值与实力兼具。


    林舒轻轻吸了口气。


    如果没有保新集团的“力荐”，和她们站在一起，她这个“新人”，没有任何竞争力。


    她走到靠墙的一把空椅子边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很快，一位助理导演拿着几个文件夹进来，分别递给她们三人。


    “三位老师，这是你们各自要试的片段，准备时间四十五分钟。”


    林舒接过自己的那份，翻开一看，心微微一沉。


    不是她提前阅读原著，私下练习过无数次的那些展现女主清冷或坚韧的片段，而是整部剧里情绪爆发最激烈，层次最复杂的一扬戏。


    女主在师门被毁，道心濒临崩溃边缘时，绝望嘶吼与挣扎。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杨导的方向，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划动着，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点。


    显然，这份剧本，就是故意为她准备的。


    四十五分钟在无声的紧张里飞快溜走。


    助理导演示意：“林舒老师，请开始。”


    排练厅中央那片空旷的地板，此刻像一方小小的孤岛。


    林舒站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涌入了很多东西。


    没有道具，没有对手演员。


    林舒独自一人，面对着虚无的空气，演绎着那份刻骨的痛失与疯狂。


    身体踉跄着，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突然，她猛地仰起头，身体绷成一张绝望的弓，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爆发出来。


    “为什么——！”


    那声音里蕴含的悲痛和质问，极具感染力。


    一直低头看手机的杨导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轻视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震惊。


    似乎没想到林舒单薄的身影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情绪像退潮般迅速从林舒身上抽离。


    几秒钟后，她站直身体，呼吸渐渐平复。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对着长桌方向，郑重地鞠了一躬。


    短暂的寂静后，杨导终于反应过来，正要开口说话。


    “抱歉，导演，各位制片人，” 林舒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表演后残留的微哑，却异常平稳，“我主动退出女主的选角。”


    杨导脸上的激赏瞬间凝固，宋薇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形，“林舒，你说什么？！”


    另外两位制片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


    原因很简单。


    就在刚才那四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里，宋薇特意悄悄把她拉到旁边的休息室，塞给她一份剧本大纲，低声说：“林舒，快看看，心里有个底！希望以后你能来三金互娱！”


    林舒接过剧本大纲，抓紧时间快速翻看了一遍。


    正是这份剧本大纲，让她看到了后面那些她无法接受的戏码。


    她正值青春，是演员也是学生。


    那些戏份，真演？荧幕形象怎么办？观众会怎么看她？假演？绿幕抠图，借位敷衍？那立刻就会被打上“不敬业”、“糊弄观众”的标签，刚起步的演艺路恐怕就毁了。


    无论真假，都是死路。与其陷入两难，不如一开始就干脆地抽身。


    “谢谢各位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她再次微微鞠躬，利落地转过身，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电话几乎瞬间就被接通。


    “江翊哥，”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仙途》的女主角，不用再帮我争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江翊的声音才传过来，“试镜不顺利？”


    “不是，” 林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面阳光正好，照得远处的楼宇闪闪发光，“是我自己放弃了。剧本不适合我，我还小，有我不想拍的戏。”


    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戏，但江翊显然明白了。


    “知道了，尊重你的选择。回来再说。”


    “嗯。”林舒挂了电话，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很快找到了另一个名字。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吴妍爽朗的声音响起，“林舒？试镜有结果了吗？”


    林舒看着窗外开阔的城市景色，声音也变得明快，“嗯，我不接那个剧了。妍姐，上次你说的那个旅行综艺，我参加。”


    “真的？那我让经纪人去联系。” 吴妍在电话那头兴奋地提高了音量，“好期待和你一起去旅行！”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林舒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身走向电梯间。


    电梯平稳下降，她心里异常平静，没有一丝后悔。


    《仙途》虽然投资巨大，有爆款潜力，但比起万众瞩目的大制作，她更愿意选择真正适合自己的剧本。


    趁着空档接个综艺玩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