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借。”


    王兰不再看萧憬，边吃着东西边冷漠说道。


    她们家本就不宽裕，还要被一个快死的泼皮无赖坑走一部分。


    傻子都干不出来这事。


    如此想着王兰吃饭的速度变快，想要赶紧吃完去忙自己的事情，不想再理萧憬。


    坐在一旁的苏清寒安静不敢发一语，脑袋低的快要藏在饼子后去了，怕被自家婆婆看出什么不对。


    见着王兰已经吃过，要端着碗离开，萧憬继续道：“想必王婶子知晓我被熊拍了一巴掌，伤得不轻。”


    “要是哪日不幸丧命家中，臭了腐了，也怕污了您的眼睛。”


    “倘若今日有这婆婆丁，应是不会出现这种事的。”


    她缓缓扯起嘴唇，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腰再次往下弯，朝王兰鞠了一躬。


    原主在村里实在不受待见，愿意帮忙的人都没有，她只能更加没脸没皮。


    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见她再次给自己鞠躬，王兰身体忍不住朝旁边躲开，内心嘀咕着让一个将死之人给她连鞠两躬，会不会折寿？


    罢了罢了。


    左右以前萧大夫在的时候也帮了她许多，现在眼睁睁看着萧大夫的女儿死在屋内，她恐怕会没日没夜的做噩梦的。


    她就帮这一次，要是以后萧憬依旧坑蒙拐骗，她说什么也不会管了。


    王兰把碗磕在桌上，脾气不算好的走到篱笆旁，抓起一把蒲公英朝萧憬递过去。


    连个装东西的布袋、木篓都不愿意给。


    萧憬当然不在意，接过东西再次朝王兰道谢后，才慢慢挪动回屋。


    一回到屋内，她就全身疼的失了力气，靠着木门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现在的身体太差劲儿了，即便是想找个容器装上水，把蒲公英放在容器中煮熟，她也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做完。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她全身早已被汗水打湿透，被汗湿的乱糟糟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怎么看怎么狼狈。


    萧憬坐在自家灶台旁，一边捂着腰腹处，一边在翻看灶台上放着的调味料。


    幸好原主没有变态到把调味料卖掉，否则她真的不知要怎么穷的叮当响的活下去。


    翻出一个小木盆，往里面加入盐、醋、酱油，这便是萧家有的所有调味料了。


    莫约一刻钟过去，锅里翻涌出大量白腾腾的热气，萧憬把煮熟的蒲公英捞出，放在小木盆中。


    蒲公英味苦、涩，按理说应当放在盆里，边冲凉水边搓揉，把苦涩的味道搓去。


    但线下萧憬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舌头了。


    她拿着一双筷子，翻拌起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蒲公英，让它们均匀的沾上调味料。


    蒲公英的叶和根有很好的清热解毒、消炎、抗炎作用。


    虽不太对症萧憬的内伤，但还算有点作用，况且她昨天还淋了雨着了凉，说不定还可以预防风寒。


    翻拌中，蒲公英的热气已消失大半，正是可以入口的时候。


    萧憬用筷子挑起一根蒲公英，放入口中。


    入口便是苦与涩，不算太好吃，但也能将就。


    缓缓进食着，直到把所有蒲公英都吃完，才觉得自己饿到抽搐的胃部平静许多。


    她又拿出另一个小木盆，把锅中剩的煮蒲公英的水舀进小木盆中。


    这水也不能浪费了。


    萧憬又撑起身体，抱着小木盆缓慢回到屋内，躺在床上闭目休养生息。


    她这一躺就是两天。


    且两天内都没出过屋子，把隔壁的苏清寒担心得不行。


    苏清寒本以为萧憬醒后，就能自己照顾自己，就能活下去了，所以就不再去萧家照顾对方。


    哪想这突然一下子两天没见着人，她都在心中猜测是不是对方又晕了过去？或者已经去世？


    越想心中越没底，正在放牧、顺便挎着篮子拿着小锄头挖野菜的苏清寒，动作停了下来。


    蹲在原地，眉眼间有些愁。


    萧憬醒后她就愈发不想去萧家了。


    被人发现是一回事，被萧憬骂又是另一回事。


    萧憬性格恶劣，当初她才成亲便死了相公时，对方没少恶语相向。


    甚至还会把她那些狐朋狗友喊来，一起看她笑话。


    她是有些怕萧憬的。


    但想到萧大夫人那么好，帮了她许多，萧憬又是萧大夫唯一的血脉。


    自己要是见死不救的话，恐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


    思来想去，苏清寒两蛾眉相蹙，秀眸微含着嗔怨，眉眼间的愁闷越发浓重。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几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原是草原上又出现了几个男子。


    那些人一看见她，就不知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边说眼神还边在苏清寒身上不怀好意地扫来扫去，口中发出嘿嘿的笑声。


    察觉到这些男子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过于久了些，苏清寒莫名打了个颤，身上涌起鸡皮疙瘩。


    慌乱地赶着牛羊远离这些男子。


    落荒而逃间，身后男子的笑声越发猖狂。


    -


    夜晚，整个上河村静悄悄的，偶有几声“哞——”和“咩～～～～”发出。


    王兰忙忙碌碌一日，沾床就睡，未发现自家儿媳悄悄推门走出，到了隔壁院中。


    苏清寒悄声来到萧家，照例是敲了两下门。


    未得到门内回应，想着恐怕萧憬已再次昏迷，这才推门走进。


    哪想进门就和一双蓝色眸子对上。


    那双蓝色眸子很是深邃、通透，似两颗被人珍藏起来的宝石。其他五官也立体突出，像是石匠手下雕刻的石头那般，有坚硬锋利的棱角。


    和普通大蓉国人的长相根本不一样。


    据说是萧大夫和住在草原上的蛮夷生的孩子。


    好些不待见萧憬的村民，还会在背后偷偷骂她是杂种。


    被那双眸子望着，苏清寒心跳如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看来萧憬根本没事，活得好好儿的。


    她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心情，低垂着头，把手中拿着的小碗远远递向萧憬。


    萧憬足足在床上躺了两日，靠着喝点蒲公英水续命，饿是饿了点，但感觉身体有在变好。


    至少不会动一下就疼了。


    她勉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接过苏清寒递来的小碗，里面装的是绿油油的野菜粥。


    有人来给她送东西吃，她也没什么可讲究的，唏哩呼噜就开始喝着。


    她已经能确定自己和苏清寒没仇了，至少没有那种对方想要她小命的仇。


    反倒是两人之间可能还有点什么，能让苏清寒这位寡妇犯着忌讳，也要来给她送吃食。


    有什么呢？


    萧憬喝完野菜粥后，把碗递回去，眼神看向面前之人。


    胆小、慌乱、羸弱，以及……柔媚。


    仗着黑夜，萧憬的眼神几乎快黏在苏清寒身上，从那张白净的小脸扫到她衣领间露出的一小截儿脖颈。


    在那里驻足停留。


    手指轻轻摩挲着床上的干枯稻草，丈量着那截儿脖颈。


    看了许久，到终于餍足之时，又缓缓往下，扫过寡妇饱满丰腴的胸脯、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


    再往下，大腿的形状被过于长的裙摆挡住。


    萧憬抿了抿干涩的唇，眼神再次落在苏清寒脸上。


    “多谢。”


    她的嗓子是哑的，像一把钝锉却具有威胁的刀子，牵动着苏清寒的心神，让苏清寒更加缩瑟。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今的萧憬和以前的萧憬不一样了。


    以前的萧憬是惹人厌，而现在的萧憬是恐怖。


    自从她走进这间屋子时，她就感觉自己被对方盯上，明明不算危险，却令人忍不住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拆吞入腹。


    夜间清冷的空气开始变得刺骨起来，像是一团沾满水汽的、浓厚的雾。


    这团看不见的雾包裹住她，呼吸逐渐凝滞，喘不上气来。


    苏清寒有些站不住了，她双腿发颤，接过小碗什么都没说，头埋得愈发低，转身逃也似的朝外走去。


    直至回到自己的屋子，才觉得好受些，手捂在胸前小口小口喘气。


    而萧家的萧憬呢，眼神缓缓从屋外那看不见人影的黑夜中收回，身体靠在床上。


    整夜无眠。


    -


    第二日，躺了三日的萧憬终于觉得身体好了些。


    她下床、走到院中，思索一番找出锄头，决定去草原上挖野菜。


    系统似乎修复了之前的漏洞，任凭萧憬再如何种蒲公英，只要是同一株便不会加生命。


    现在她的生命只剩2天13时了。


    早晨出门劳作的村民很多，他们在路上看见萧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还活着，甚至还能动了。


    锄头太重，萧憬把锄头当拐杖，才能勉强行走。


    周围村民都在有意无意看她，看她会不会出丑，笑话她以前那么一个目中无人的混混，如今还不是过得狼狈不堪。


    苏清寒也很意外能在村外碰见萧憬，经历了昨天那一遭，她赶着牛羊躲得远远的，不想再和萧憬接触。


    只是眼神却有些不由自主放在对方身上，偷看着那道身影。


    见那身影踩到石子偏了一下，甚至会有些紧张。


    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萧憬没理会周围的眼神和嘈杂的声音，慢慢走着自己的。


    走了半刻钟左右，周围村民开始少起来，大家各自走向不同方向。


    草原很大，多走几步人的背影就变得和蚂蚁一样小了。


    四下无人后，萧憬才停下步子，喘上几口气。


    再远的地方就是黄沙了。


    草原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而是一块绿一块黄，其中还有蜿蜒的蓝色夹杂。


    凌乱的像调色盘。


    休息许久，她才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有一种野兔会在沙漠中打洞，运气好说不定会遇见。


    走到草原与沙漠的交界处后，萧憬又休息许久才开始行动。


    她埋头在沙漠中走着，眼神不断搜寻着，看见有形似兔子洞的地方，便拿锄头去戳两下。


    也不知她运气好还是不好，将近一个时辰下来，她也没找到兔子洞。


    不过倒是发现了很多黄澄澄的沙棘果。


    沙棘果很小，只比米粒大一些，它们一团一团长在沙棘树的枝干与尖刺上，有点像附着在水草上的鱼卵。


    只是颜色更加艳丽。


    沙棘果她上一世喝沙棘原浆的时候，也有尝过。口感微酸，有种独特的香味，说不上好吃不好吃，但也算一种水果。


    用来换换口味正好。


    上河村的村民们嘴巴里没味道时，也会专门找寻沙棘果来吃。


    沙棘树上尖刺很多，萧憬小心翼翼靠近，十分缓慢小心的把上面的果子撸下来，装入篮子中。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被沙棘树的尖刺戳到，在手指上留下红痕。


    待沙棘果铺满篮子底部，她才停下动作，抓一把沙棘果吃起来。


    白日炎热，微酸的口感在味蕾上炸开，倒是让萧憬精神一震，神清目明许多。


    她开始一边吃着沙棘果，一边继续搜寻地上的兔子洞。


    找着找着，还真就被她找到了！


    那黄沙地上，总共有三个垒起来的兔子洞，其中两个挨得很近，另一个很远，看起来是一窝兔子弄出来的洞。


    洞口还没有萧憬拳头大，稍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


    找到兔子洞后，萧憬先把最远端的那个洞口堵上，再来到相邻的两个兔子洞旁，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笼罩在其中一个兔子洞上。


    在隔了一寸左右的地方，把篮子中的沙棘果吃完，篮子立起来，口子冲着兔子洞的方向。


    半截儿埋在土里，半截儿露出来。


    篮子后面还放了块石头。


    勉强算个简易的陷阱。


    做完这些，萧憬开始用锄头的刀背往唯一没堵的兔子洞砸去！


    ——她没啥力气，砸了好几下才把兔子洞砸塌。


    土地之下，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什么小动物惊慌起来。


    听见这个声音，萧憬的锄头追着砸在它们身后，一寸寸把它们挖出来的隧道砸塌。


    赶着它们在自己的洞中乱窜。


    兔子们先是窜到最远端的那个洞口去，却发现这边早就被堵上，怎么撞都出不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新一轮的恐惧，这边的洞口也开始坍塌了！


    兔子们圆眼中透露出恐惧，飞速远离这个洞口，开始朝着另一个洞口跑去！


    冲出去的瞬间，它们一头撞在萧憬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上，全都被网住！


    但这个时候的兔子最是有力，顶着衣服开始往前奔逃。


    它们想不到的是，不远的前方还有另一个陷阱等着它们。


    兔子们才跑出去几步，正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之时，“嘭”一声隔着篮子撞在石头上！


    只听兔子“叽”一声，嘎巴倒在地上陷入假死状态。


    这只大兔子身后的小兔子也是一样，纷纷撞在坚硬的石块上，撞的半晕过去。


    此时的萧憬，脚步都快上许多，一手把衣服捏在一起，一手把篮子提起来。


    一网打尽！


    萧憬：加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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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