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操旧业 事情得到控制后也没必要……


    事情得到控制后也没必要拦着客人, 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总算离开了餐厅。


    夜色迷人,月光明媚。月见里无月轻快的眨眨眼,靡乱的霓虹在他眼底化开, 像一汪泡了玫瑰花瓣的水,而还没消散的咒印正是花朵本身, 在他眼尾缓缓盛开。


    他像从吉原纵火后嘻嘻笑着狼狈逃出的花魁,套着宽大的衣袍遮掩身上带有焦痕的华服,却因慌乱遗忘了脸上的妆。


    “我们现在回去吗?”吃饱了人容易犯困,月见里无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啊,说起来我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不然你把我放回去吧, 好久没回去了我顺便收拾下东西……”


    “有件事我忘了说, ”中原中也不紧不慢地打断,“你的房租我已经帮你交过了。”


    其实中原中也本来想帮人直接退租的,但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个越界的想法。


    于是他选择给月见里无月续了整整一年的租金, 争取靠此阳谋让月见里无月心疼钱从而继续呆在横滨。


    他没想到,月见里无月没有质问他的多此一举,反而迎来了对方看天神一般的惶恐目光。


    之前的中原中也,是散财童子,是三狐狸之神座下最富有最仁慈毛色最橘绒绒的小狐狸神使,是掌管横滨所有小零食的神!


    但现在,他是惠比寿!是金山毘古!是财神爷!钞票上不印中原中也的脑袋真的说不过去!


    怎么会有人直接帮别人交房租的啊,还是一年份的全款!这下好了伏黑甚尔的一半也被他交了!


    他肯定会把这钱直接吞下去不吐出来的!


    快进到中原中也说你的房租是我交的所以你的住所有我一份然后过来和他与伏黑甚尔挤一块当舍友。


    吃饭还好说可睡觉怎么办,我们只有两张床啊!


    和伏黑甚尔睡会被挤扁,和我睡会被打扁,总不可能让他用重力飘在天花板睡觉吧?!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来我房间打地铺。


    月见里无月开始畅想一些没可能的未来。


    话说他突然搞这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现在才告知我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拒绝吧?


    他自认隐晦的打量中原中也,看着看着又沦陷于蓝眼睛的荡漾光波中。


    这么澄澈, 透明,干净眼睛的拥有者,怎么可能有这种坏心思!


    被美色冲了神志的月见里无月不免有些唾弃自己。


    “您真仁慈。”他谨小慎微地冲中原中也拱手,“真大度。”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确认可以随时提出来还中原中也钱,这才把提在嗓子眼的心吊下去。


    但这样直说要还估计中原中也不会乐意,只能靠以后徐徐图之了。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想想自己蒙受的照顾与今晚的餐食,月见里无月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回报,不免有些郁闷。


    月见里无月步伐放慢,落到中原中也身后。


    他走着走着,突然脚后跟一扭,往后一旋,快步往旁边拐了几步,看到熟悉的招牌后大喜过望,动用月百姿的力量速度提快,超过中原中也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的!”


    他把中原中也拽到一边的便利店,扯了个小凳子叫他坐下,为了避免他无聊还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让他折纸玩。


    “不要乱走哦!”


    月见里无月一步三回头,一回一叮嘱,直到身影消失在中原中也视线里他的声音依然余音绕梁徘徊于中原中也耳畔。


    “真是……”


    中原中也翻弄几下月见里无月给的纸,发现上面都是毛利小五郎的签名。


    现在好了,唯一的小玩具看起来还挺重要的,中原中也只能苦等了。


    再说月见里无月,他迅速跑到刚才的招牌底下,啪一下两手盖在巴台上,对正忙碌的店员道:“在做什么喝的啊?”


    头戴猫耳的店员抬头,看见月见里无月顿时大喜,连忙从一边抓了个制服围裙就要往他身上套。


    “可算看见你了,快点来帮忙,把这单做完我们就可以下班了!”


    月见里无月也不含糊,撑着吧台跳进工作间,同时还不忘讨价还价。


    “我还在放假呢就抓我当壮丁,先说好,等下余的料都给我。”


    “好的销冠喵~”


    咒高的咒术师除开对咒力的磨砺,对身体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训练,只是没想到月见里无月把自己锻炼出来的眼力臂力精准力记忆力全用在做奶茶上。


    入职没几天他就背下了厚厚一本配方,不需要称量只是徒手一捞就能捞出规定重量的小料,随便一按便可以加入所需分量的茶汤,再配合他能提快速度的术式——


    哐!


    舀珍珠舀椰果舀脆波波!


    滴!


    加红茶加绿茶加乌龙茶!


    咔!


    倒奶盖倒芝士倒碧根果!


    啪!


    “你好你的饮料!请用喵!”


    他行云流水的做完一杯又一杯,以一己之力把进度迅速拖到收尾。


    “所以你最近都去哪了啊,”店员朋友把拖把往一边一甩,凑过来八卦,“瞧这眼睛的妆。”


    她揶揄道:“真回老家结婚啦?”


    “什么结婚啊不要乱说。”月见里无月快速略过话题,开始对剩余的库存挑挑拣拣。


    他只是口头和店长告知自己最近要忙一段时间没法来上班,剩下的全权委托给中原中也帮忙处理,所以他也不知道中原中也给自己找的请假理由到底是什么。


    “啧啧啧,”店员不说话,只是发出一串小麻雀啄稻米般的咋舌声,“你最好是哦。”


    月见里无月挪出杯子,过了会又放回去,竟是纠结起来了。


    “我打算给朋友带喝的,但是我才发现——”


    他往杯底抹了一圈芋泥,本来想往里面加芋圆加芋头块做一杯鲜芋奶茶之类的东西,结果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全部刮掉,啪得下甩回小料盒:“我居然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


    失策啊!


    要知道奶茶口味这东西是很主观的,有人嗜甜如命热衷奶油炸弹有人喜欢轻茶淡奶喝原汁原味。而且除开奶茶,果茶也是问题一堆,单凭多冰少冰几分糖加不加额外小料这几点,就足以引发一场战争了。


    “试试珍奶啦,经典口味,绝不翻车,”有人开始推销,“晚上珍珠煮多了你要是想可以全加进去。”


    “珍珠滞销,帮帮我们!”又一个店员凑过来嘻嘻哈哈。


    “去去去。”月见里无月把他们赶一边去,“自己煮的自己消耗。”


    “你朋友喜欢吃什么嘛,说来听听,”刚刚调侃月见里无月的店员边收拾地板边开口,“简单推断一下我还是可以的。”


    “呃,酒?”


    “说和没说一样。”


    “等下,你说酒吗?”似乎想到了什么,戴着猫耳的店员一拍手,看向旁边的人,“那玩意不是有酒吗?”


    某个才耍过宝的家伙接过话茬:“还有珍珠!”


    “好耶!”


    见他们一脸恍然大悟的惊喜模样,月见里无月奇怪道:“你们指什么?”


    “下个月的地区限定:以横滨为灵感特别制作,使用橙花香单丛与北海道牛奶作为基底,并在其中中加入少量杜松子酒,伏特加与苦艾酒与大量Q弹珍珠与橙子石榴爆爆珠,再佐以糖渍橙片,让你感受到奶茶与鸡尾酒的全新融合。”


    对方一边背介绍词,一边给月见里无月现场演示如何配置。


    “我们最近有空就做几杯练手。”他说着往小量杯里倒满酒,哗啦一下全浇到茶底里。


    等最后呈现在月见里无月面前的,是两个夸张的吨吨桶。


    桶里三分之一左右都是大坨大片粘连的珍珠,用勺子拍瘪压实挤在一起,岩层似的筑得高高,拿起来稍微摇晃都散不开,依然结结实实的堆在最底层。


    除了珍珠,还有刚刚说的橙子和石榴的爆爆珠,它们的加入使本来就多到爆炸的小料更上一层楼,整个桶看起来更瘀堵了。


    “你确定它是用这个容器装的?还有为什么给我两个?”


    月见里无月瞪他们。


    “哎呀,帮帮忙清一下珍珠啦,求求你!就算我请你啦好不好嘛!”


    他们好理直气壮,月见里无月梗住了。


    他捏着手里装过芋泥的杯子,一狠心,把挖出来的芋泥重新摔进去,往里头灌了一大坨酸奶和一大勺蜂蜜,直到搅拌成黏糊糊的淡紫色。


    “我走了哦。”


    他提起两杯大号奶茶,外加自己的小份酸奶,摇摇晃晃地准备去见中原中也。


    对方听话的缩在月见里无月给自己安排的座位里,看到他回来后手忙脚乱的把折成小飞机的签名纸拆开假装无事发生。


    “给你,”他往乖乖坐好的中原中也怀里塞了个桶,“礼物。”


    “你做的?”


    月见里无月在奶茶店搞兼职中原中也是知情人,可惜他知道这事后月见里无月就间接因为他断了工作,他也因此无福享受到对方的手作饮品。


    “不是,店里的人塞给我的。”


    月见里无月摸出吸管,以非常标准的不碰到吸口的姿势帮他拆开插上:“喝点垫肚子吧,刚刚估计也没吃饱吧。”


    说完,他提起另一桶自己尝了口。


    整体偏甜,不管是珍珠还是为了模拟鸡尾酒加入的橙子石榴爆珠都加重了甜味,特别是泡在里面的糖渍橙片,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奶茶里散发甜蜜。


    这就是横滨?甜过头了吧。


    还有,虽然亲眼看见里面加入了酒,但不细品根本尝不出来。


    月见里无月咂咂嘴,最后在舌根处才品出一点点酒味。


    就这么一点,应该……用不上酸奶吧。


    月见里无月显然忘记了这是店员们为了清库存给他准备的吨吨桶,不管是茶也好酒也好,为了风味肯定会调整比例才加入。


    换言之,这一杯里面的酒精含量其实比他想得高。


    于是当晚,中原中也久违的发起了酒疯。


    第34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酒是万恶之首, 自己算知道了。


    明明只是调剂的量,可中原中也就是被这一点微弱的酒精麻醉了神经。不管是耳尖,鼻尖, 还是脸颊两侧,全都漫上一股夸张的红。


    月见里无月是眼尾红红, 他是全身红红,好像月见里无月头发上的火撩到他身上,把人烧得烫呼呼的。


    你不是混黑的吗?


    为什么醉了啊!


    在他的印象里,像中原中也这种从事特殊行业的工作者, 不说个个酒豪踩着箱子伏特加对瓶吹吧,但怎么着也该能喝个十几二十瓶吧?


    才这么一点哎!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理解。


    他低头又吸了一口自己的奶茶, 依然没尝出明显的酒气。


    难道是他那一杯的问题?


    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 月见里无月努力捞过中原中也旁边的桶。“冒犯了。”他抱歉道,说完咬着吸管猛吸一口。


    一样啊,就那么一咪咪的酒味啊?


    笑死, 他头一次见到酒量这么差的。


    不说伏黑甚尔这个成天泡酒里的,单说月见里无月,他不能说能喝,好歹也接受过有关酒的家庭教育,更不要说叛逃后这人放飞自我成天混在歌舞厅里点香槟塔,咕噜咕噜吹着杯子等得知下属荒唐举动的教主大人怒气腾腾杀过来扯着自己耳朵带人回去教育。


    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他被醉鬼缠上了。


    好消息是,中原中也虽有发酒疯的苗头,但没殃及周围的趋势。


    坏消息是,对方发颠那是全冲着月见里无月来啊!


    他全身热乎乎的,嘴巴一张一合,一股甜味顺着呼吸喷出来。两条手臂灵活的宛如绞索缠在月见里无月的手上, 脚也同理,相当直接的插入了月见里无月的两腿间。


    这也使他们的移动相当艰难,好像两个不默契的人被迫参加了两人三足比赛。


    月见里无月每走一步,中原中也就绊他一脚,月见里无月瞪他,他就眯着眼睛笑。


    眼上附着的咒力还没用尽,这抹微笑全方位无死角映在月见里无月的眼中。


    怎么说呢,中原中也的笑很有他自己的风格,带着一股势在必得,张扬且明媚,像在炫耀什么般嘴角高高扬起。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嘴唇上也有零星光点,可远不及那汪蓝色来的闪耀。


    或许以后可以给中原中也推荐一下润唇膏?


    月见里无月还在想事情,笑完的中原中也和摸小狗一样去揉月见里无月的红发。搞得月见里无月真变成了小狗,学它们甩水姿势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于是披着红发的年轻人变成顶着红发的年轻人。一番甩动后,他的头发乱蓬蓬炸开一窝,每一根都在抒发自由的快乐。


    推荐个鬼,没了!


    月见里无月挣扎。


    可很快……


    “我服了好吧。”


    他推不开人,只能拿胳膊肘去怼中原中也,试图把他的贼手推到一边去。


    戴手套不是你摸我头的理由!


    月见里无月也不是没反抗过,借助恐惧催动的『月百姿·有明』一直在掌心闪闪发光,可每当自己想驱散中原中也身上的醉酒状态,对方就转来转去,后面甚至对月见里无月使用了重力,叫他双脚离地险些白日飞升。


    有明用不了,带来削弱效果的前灯也肯定加不上去,月见里无月拼死拼活半天,自己倒是越陷越深。


    二人像年糕与年糕里面包着的小红豆馅,被裹在一起扔进石槽里捶打,年糕是越来越长越来越韧,可小豆馅快被打烂变成小豆酱了!


    月见里无月的腰要被重力使掐散了,偏偏身上倚着的醉鬼毫不留情,明显有加大力度的趋势。


    虽然吧,月见里无月不抗拒和人接触,即使呢,月见里无月很喜欢触摸他人,但是不代表他乐意被人卡着腰动都没法动啊!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月见里无月不是没有其他想法。问题是,比起使用拐弯抹角的迂回战术,中原中也本质上是个直觉系的怪物。


    冲他弱点攻击,对方直接躲开,试图挠痒痒希望让他松懈,结果咯吱半天中原中也不为所动。要不是他紧绷的肌肉有变软的迹象,月见里无月真的要以为困住自己的其实是一块钢板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类了!


    阴的不行,暗的不行,那只能来明的了!


    『月百姿·点寒』


    力量提升!


    我打!我踩!


    折腾半天中原中也才勉强回复了一点神志,不多,叫他开口说话还是足够的。


    “唔,你在……干什么?”


    声音听着困倦,嘴里的甜味依然没消散,中原中也才开了个头又有往下栽倒的架势。


    “别睡!别睡我身上!”


    月见里无月使劲摇晃他,“清醒点,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明明只是送点小零食想让人高兴,怎么中原中也做就那么顺利,自己来反倒让人倒下了?


    只是奶茶而已啊!早知道给他酸奶我自己解决那两桶了!


    对哦,酸奶!


    “给我张嘴啊!”


    也不管所谓酸奶解酒是伪科学的说法了,月见里无月死马当活马医,单手掐住中原中也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按压脸颊,想通过动作逼对方张开嘴。


    万幸,找回来些意识的中原中也认出来面前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是重要的存在,很是乖顺的张开嘴,不然月见里无月身上的咒印估计又要爆一个。


    见他张嘴,月见里无月立刻用自己空出来的手艰难用勺挖了坨酸奶,准备用小飞机空投进中原中也的嘴巴。


    他是喂进去了,可惜只有一点点,剩下的全糊在中原中也的嘴边,让好好一个俊小伙平白无故长了圈白胡子。


    “哎呀!纸,纸!”


    月见里无月又开始在他怀里挣扎。


    脑筋被酒精糊住的中原中也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和抓没断奶的小狗一样,他把手臂间的年轻人举起来,朝上颠了颠。


    月见里无月双脚离地,脚尖抽搐一番后,崩溃地闭上眼睛。


    反观罪魁祸首,他粗粗估算完怀中人的重量,不甚满意的切了声。


    太轻了。


    异能通过相贴的手臂传达,闭死双眼的青年双目瞬间睁开。


    这下对了。


    用重力把轻飘飘的月见里无月弄结实不少后,中原中也总算满意了。


    “你在搞什么啊……放开我!”


    轻盈的身体变得沉重,月见里无月扭动身体动作都带上了几分力度。


    忍无可忍,他深呼吸,咒力在眉心凝聚出深红的漩涡。


    “给我付出代价!”


    力量增幅!诅咒虚弱!负面驱散!


    然后,给脑袋套一个盾!


    月见里无月被搞得连使用前灯时自带的宣誓都懒得说了!直接无缝连接咒力释放!


    “碰!”


    诅咒师对重力使使用了头锤!


    效果显著!


    重力使清醒了!


    他俩脑袋狠狠撞一起,沾在嘴角的酸奶也因撞击带来的冲力溅出来不少,全扑在近距离靠近的月见里无月脸上。


    趁对方愣神,抓住时机的月见里无月迅速从手臂里滑出来,双脚一落地立刻往旁躲,免得面前的醉鬼又开始抽风。


    他下意识舔嘴唇,尝到些甜滋滋的东西,是刚刚溅出来的酸奶沫沫。


    月见里无月面无表情舔干净,然后把杯子里的酸奶一勺勺挖进嘴。


    “清醒了吧?”他擦把脸,“中原你真的,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虽然说是我间接造成你这样的,但是你敢说你真的全凭本能没怀半点私心吗?


    酒后吐真言可不是瞎说的。


    看来,外表风光绮丽的中原中也和自己一样,也有一颗想和人拥抱的心啊!


    月见里无月似乎误会了什么。


    好在他的想法中原中也不知道。


    重力使捂着脑袋,半眯眼睛,等抬头的时候面前递过来小半杯酸奶。


    “大概能解酒,不能也没办法,我只有这个了。”


    “快点吃。”他横眉冷对,“然后想想怎么补偿我。”


    “你看我的腰,都被你捏青了,喂给我认真看啊不要把头偏过去!”


    如果不是差距过大,估计月见里无月要伸手把明显在逃避的中原中也脑袋拧过来。


    “啊真是……对不起啊!”


    中原中也脸都憋红了。


    “本来是想给你当礼物的,看来只能做赔礼了。”


    他说完,很是郑重的从口袋里取出个绸面小盒,捧到月见里无月面前。


    月见里无月悻悻放下扯到胸口的衣服,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一对耳饰,一对眼熟的耳饰,一对硕大的月牙状耳饰。


    银制的底基上镶满不同种类的黄色宝石,明晃晃亮堂堂,满是昂贵的主色调。


    它真的很美,如果月见里无月没见过它狼狈的模样就更美了。


    这不是伏黑甚尔打家劫舍搜刮出来又被我转手卖出去的玩意嘛?怎么兜兜转转一圈到你身上了?


    等下,他刚刚说什么?送给我?


    月见里无月膛目结舌,支支吾吾:“你,这个……送我?”


    他僵着不接,中原中也表情跟着僵住了。


    我就说不行嘛,认识没多久(对月见里无月来说)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觉得奇怪吧。


    都拿出来了,再说收回来好像更奇怪。


    而这时,月见里无月开口了,听声音他比中原中也还纠结。


    “你……确定要送我,不,月见里吗,按你的说法,我们相处很久了吧,当时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送月见里首饰意味着什么。


    伏黑甚尔送首饰月见里无月心知肚明他没那意思,再说他俩有契约勉强能望文生义解释一番,但是中原中也……


    这可是中原中也……


    “算了吧,本来也是我给你喝奶茶你才会发酒疯……嗯,我请你吃一顿饭,然后我们就当这个事情没发生过?”


    月见里无月眼尾的咒印散去,好不容易精明起来的面相又变得蠢兮兮的。


    “他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件事也只有我们家的人才会在意,文化差异而已哈哈,不要纠结,不要纠结了!这么激动实在有辱家风……”


    月见里无月自我安慰。


    碎碎念一通后他终于把情绪抚平,恢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嗯咳。”他清清嗓,“总之,你的礼物很好,下次不要送了,送月见里首饰呢,是非常,嗯,慎重的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对,考虑一下。”


    他说到一半舌头开始打结,瞳孔也拧成蚊香圈。即便如此磕磕绊绊,也依然想把话说完。


    可惜中原中也对他的顽强毫不感冒。


    “我说,什么叫送月见里,我是送给无月的,要我再强调一遍吗,我是送给月见里无月的!”


    被直呼全名,月见里无月眼睛都圆了。


    “中原,不是,中也!”


    中原中也不想再听了,强势打断道:“你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啊,就算要拒绝,也等我说完啊!”


    “能不能搞清楚,就算没有今晚这事,我还是会送你这个,就算不是这个也会是其他的!”


    “为,为什么啊?”


    “因为我在追求你啊!”


    他总算说出来了,诚实的代价是月见里无月看起来快傻掉了。


    “你,你一定是还没醒酒,对,一定是这样!”


    月见里无月必须找个理由,而酒是最好的借口。


    他一直努力不往这方面想,可现在伪装被挑开了,真相晾在月光下,刺目地让他无法忽视。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追求啊啊啊——”


    他怪叫一声,提着两桶奶茶跑开了 。


    中原中也试图阻止,最终还是将手放下。


    失策,冲动了……


    算了,反正不会更糟了。


    这么想的时候,他鼻子一抽,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35章 有人要完蛋了,是谁我不说 东京都……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上课铃声打响, 聚在一起聊天的一年级们坐回座位,共同等待老师前来。


    “真不错呢!”踩着铃声的尾巴,带着眼罩的白发教师活力满满的滑入教室, “都有乖乖坐好等老师来吗,好开心哦~”


    “噫。”


    与他愉快甜蜜笑容成对比的, 是两名学生嘴里颇有默契发出的嫌弃声音。


    一个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折腾早已看透对方的真面目,一个是通过最近的接触外加女性的第六感已然发现其外白内黑的本质。


    除了脑袋冒小星星的虎杖悠仁,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捧场。


    他元气满满,挥手招呼:“早上好五条老师!”


    “好感动!没想到这个冷漠无情的教室居然还有这么一丝温度!”


    五条悟假装擦了擦眼泪, 虽然带着眼罩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哭了没有,但做戏要做全套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很可惜他卖力的表演只有虎杖悠仁愿意买账, 钉崎野蔷薇与伏黑惠齐刷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或许在未来, 凭借这份默契,他们说不定能成为好战友,不过此时, 他们也不过是才认识几天的同学,唯一的共同语言还是自己这位时不时整点新花活的老师。


    “好了好了,都把你们的小眼睛收过来。”五条悟鼓掌示意,“要开始上课了哦!”


    早该开始了吧。


    伏黑惠无奈的从胳膊上抬起脑袋。


    “咱们不说老掉牙的,我准备给你们说些新东西。”


    “提问!除了咒术师之外,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力者呢?”


    “什么能力者啊,”钉崎野蔷薇率先道,“我知道了,你是说像阴阳师,巫女之类的吧!”


    “是的是的~还有呢~”


    “超能力者!忍者!”虎杖悠仁明显漫画看多了。


    “差不多差不多~还有呢~”


    “我说,”这次轮到伏黑惠开口了,“你有想说的就直接说, 不要在这里搞铺垫了。”


    “哎呀小惠,我只是想让大家多参与一下嘛!既然你这么心急,那好吧!”


    五条悟拈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几个大字。


    “今天,就给你们这些小萌新科普一下,目前世界上主要的能力者们。”


    “首先,是自神话脱胎,从平安京开始流传,以血脉为主要延续方式,我们咒术师,包括野蔷薇刚刚说的阴阳师,巫女,除妖师等,都属于这一支。”


    五条悟画了个框,一条一条罗列道:


    “还有,目前继承方式不明,觉醒方法各异,分布范围极广,以异能者,超能力者为代表的能力者。”


    “咱们就先不提那些与我们同源的家伙了,就先说说异能者吧,好,伏黑同学,提问时间~来说说你对异能者的了解吧!”


    “啊……”


    伏黑惠头发上的尖尖都要蔫掉,他站起来环视一圈,面对两位同学狂冒小花花的眼神,长叹一声开口:


    “异能者的能力各异,相比起咒术师局限也相对较小,能力相似的异能者在互相攻击时可能会产生类似领域的存在。”


    “可能因为同样拥有超凡能力关系,少有咒灵从异能者身上诞生,不过由于体系不同,异能者无法祓除咒灵。所以在咒术界,他们并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甚至可以说被敌视。”


    他说完,头颅微微向后仰,注视着五条悟:“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随后他将凳子一拉,径直坐下。


    “伏黑同学说的很好哦,老师我都没什么好补充的!”


    五条悟拍了拍手:“不过,就像咒术师更多分布在东京和京都一样,异能者们也有自己的居住区域。”


    “也就是横滨哦!说起来我过几天就要去那边出差了~不要太想我哟!”


    “啊?”他这话说得突然,三人齐齐一愣,竟是在课桌下窃窃私语起来。


    “是横滨哎,奇迹的大港口,便利的大都市!”钉崎野蔷薇做沉醉状,“听说那里住着超——多的名人,而且也有很多社会明星前往那里游玩,遍地都是成名的机会!”


    “对对对!我昨天看到新闻!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在横滨旅游期间还侦破了一起凶杀案!”


    “什么,让我看看?”


    眼看两位同窗越陷越深,伏黑惠扶住额头,忍不住打断:“ 先别说这个,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我们一年级目前就一位老师,五条老师一走,我们接下来的课业怎么办?总不可能让我们去蹭二年级的课吧?”


    他的话提醒了钉崎野蔷薇与虎杖悠仁,三人抱团嘀嘀咕咕许久,目光统一投向其中一个。


    “老师!我有异议!”虎杖悠仁被推出来紧急提问,“你去出差的话,我们的课怎么办?”


    “就是说啊!整个学校好像也没几个老师吧!”


    钉崎野蔷薇话音刚落,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难道说你去出差,我们放假?”


    “好耶!”没有一个学生不喜欢放假,虎战悠仁振臂欢呼。他与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快活的击了个掌。


    “挺好的。”就连伏黑惠也对这个提出的假设表示满意。


    “想得美哦你们三个。”五条悟从讲台上走下来,捏着手里卷成圆筒的教案一人敲了一下,“我当然会给你们安排的妥妥贴贴才走哦。”


    “到时候,会由老师我的后辈来给你们代课,记得要乖乖听话。”


    说完他弯下腰,故意把语气压得阴森森:“不要让老师我从对方那里得知你们调皮捣蛋的消息哦?”


    后辈,谁?


    钉崎野蔷薇与虎杖悠仁没理会五条悟的威胁,而是转头,目光瞬间锁死伏黑惠。


    “别看我,我不知道,”伏黑惠迅速抬手遮住脸,“别把我当百科全书。”


    “好吧。”钉崎野蔷薇撇嘴,转头又道,“不过五条老师,你突然去横滨做什么啊?”


    “对啊对啊,按刚刚的说法,横滨是异能者的聚集地,而异能者又不容易引发咒灵,总不可能……”


    逛街?


    约会?


    翘班去买特产的甜点心?


    二人脑洞越开越大,单从脸上的表情就能得知他们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即使是一向稳重的伏黑惠也隐隐有参与进来的意思,五条悟手里的教案愈发蠢蠢欲动。


    但他是个仁慈的老师,不兴体罚这一套。他作势挥了挥手上的书卷,把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口道:


    “多无情的学生啊,居然这么揣测他们可怜无辜的老师,我当然是要去办正事了,还是为了学校发展的正事。”


    “为了东京咒术高等学校的发展,为了初入咒术界的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同样也为了让我们的校医不要如此操劳。我,大家的GTG,早早看穿了学校师资的匮乏,决心要补上这最后一片拼图。”


    “简单的说!”给自己行为带了数层高帽后,五条悟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我要去横滨给你们挖一个心理辅导员!”


    五条悟卖力的表演并没有讨得学生们的雀跃鼓掌,正相反,他们一个两个都露出空白的表情。


    包括唯一的捧场王虎杖悠人。


    “你是要去横滨挖异能者的角?”伏黑惠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钉崎野蔷薇也搭腔:“不是说异能者和咒术师关系很差吗?”


    “但这不正说明了五条老师很厉害嘛!”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很是乐观,“能和异能者做朋友哎,好酷!”


    “不不不,谁和你们说我要去找异能者?”


    五条悟拍拍手:“可没人规定咒术师不能居住在横滨哦?”


    “那家伙很厉害的哦,对吧,惠酱?”


    伏黑惠被五条悟吐出的黏糊糊称呼雷得发麻,半天才缓过来。


    “你突然叫我干什么,我可不记得我有认识什么人会定居在横滨……”


    他是不认识有人居住在横滨不假,若放松条件说与横滨有关的话,他的确认识一个和横滨异能者玩得很好的家伙。


    和横滨原住民关系好,被咒术界通缉,所加入的团体还被打压到覆灭,那他最后会选择去哪不是不言而喻吗?!


    我怎么才想到,月见里无月,你这个骗子!


    当务之急可不是声讨一个见不到面的故人,而是搞清楚五条悟到底在想什么!


    伏黑惠试图以平和的姿态沟通,可他的心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差点把桌子推翻在地。


    “你是不是想找月……咳咳咳!”


    话才出口伏黑惠就认识到不妥,紧急把快吐出的名字压在舌根咽下,连带名字吞下的还有一大团空气,全挤在喉咙里叫他顿时闷咳出声。


    伏黑惠一边止不住咳嗽,一边绞尽脑汁思考。


    五条悟的态度很明显,他要找的所谓心理辅导员是谁也同样很明显,这下麻烦大了!


    如果没出那堆破事,伏黑惠其实很赞同五条悟的决定,月见里无月的能力自己心知肚明,一位强大的辅助能力者在训练中起到的作用可太多了。


    可问题是,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还没到能让人彻底遗忘的程度,这时候提出招揽真的不是出于私心吗?


    ……他不会是想报复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即使冷静如伏黑惠,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别激动,我知道你也很想他,就当是老师特别赠送的小惊喜?”


    五条悟轻快的走过来,轻佻的开口,全然不顾伏黑惠绞紧的眉头,还不忘轻声补上一句:“为了惊喜能完美无缺的实现,可不要告密哦?”


    说完,五条悟拍拍伏黑惠的肩膀,放过自己纠结的学生。


    他走回讲台,双手合十,用力一拍!


    “好!剩下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哦!老师我呢,要回去好好收拾下自己,争取能把人家一举拿下!”


    “老师这么快就要出发啊?”虎杖悠仁奇怪道,“不会很赶吗?”


    “兵贵神速嘛,不说了,我先走了哦!”


    话都没说完,五条悟就不见了。


    “哎,感觉五条老师好着急哦。”望着已然消失的背影,虎杖悠仁难得启动了吐槽模式,“生怕别人跑掉一样。”


    “就是说啊,他要找的家伙到底是谁啊。”钉崎野蔷薇摸着下巴,“火急火燎的……”


    “对了伏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她果断提问,“总觉得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能不紧张吗,伏黑惠已经脑补出月见里无月一百种死法了。


    他小时候就与月见里无月认识,不能说默契十足,但在对伏黑甚尔的事情上倒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甚至二人可以称得上是半个竹马。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俩年纪差很多,不过月见里无月拥有着与岁数毫不匹配的幼稚,很多时候还需要比他小的伏黑惠来帮忙出头,二人的关系也隐隐有伏黑惠为主导的趋势。


    很可惜,那个记忆里总是一脸明媚的家伙突然消失,虽然家里总是时不时收到些点心礼物,但赠予者从来不肯出现。


    就在伏黑惠以为对方要和自己的混蛋父亲一样成为失踪人士后,月见里无月再次出现,带来的不止是礼物,还有一场咒术界的震荡。


    即使对他的选择无法理解与认同,可真要对方就这么死掉,伏黑惠也很难硬下心肠。


    他抿住唇,内心混乱到发痛。


    伏黑惠突然起身,力度之大险些掀翻桌子,可他连扶都没精力扶,径直往门口走。


    “你去哪啊?”看他如此魂不守舍,两个同窗不免疑惑。


    “我突然有个问题,要去找一下学姐学长。”


    语毕,他匆匆离开,和五条悟一样消失在拐角处。


    第36章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尴尬的一……


    尴尬的一晚已经过去, 可月见里无月依然无法释怀。


    他内心混乱,时不时保持着高分贝的尖叫,倒是阴差阳错的完成了曾经的心愿。


    ——打击报复天天借契约骚扰自己的伏黑甚尔。


    但月见里无月一点都不高兴, 他烦,他愁, 他整个人都快要爆炸!


    一般来说,遇到如此难以描述之事,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避开始作俑者,可中原中也实在体贴, 抢先一步躲开月见里无月,留给对方平复心情的空间。


    ……实际上, 是中原中也自己需要时间冷静。


    问题是月见里无月不知道啊, 对他来说,中原中也的举动无疑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郁闷了。


    不过与郁闷情绪随之而来的, 是对过去发生事情越发强烈的探知欲。月见里无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与中原中也到底经历了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们不八卦不探究就不错了,指望自己主动上门给他们看热闹,想得美哦。


    至于伏黑甚尔?


    呵呵:)


    月见里无月可不信对方不会趁机添油加醋。


    他绝对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自己,然后把自己困扰的样子当下酒菜!


    排除掉一堆不顶用的,最后浮现在月见里无月脑袋里的唯一候选人居然是夏油杰。


    首先月见里无月会来横滨都是拜他所赐,其次月见里无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把自己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写成报告整理给对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月见里无月糟糕的情感史,即使事出有因,但夏油杰主打的就是一个先入为主的不信任。


    他在这方面对月见里无月管得很严,甚至到了越界的程度。


    月见里无月把夏油杰当学长尊敬崇拜,夏油杰却觉得他和正处于青春期的菜菜子美美子没什么俩样。


    只要月见里无月开始追求力量, 没过多久夏油杰便会找上门。


    “我不想再看见你和猴子手挽着手嘻嘻哈哈的,即使他是个蓝眼睛。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月见里无月卑微地搅手指,低着脑袋不敢直视夏油杰散发黑气的微笑:“可是学长,我只是为了术式……”


    “那也不行,需要我给你看看这家伙的风评吗?”


    说完,夏油杰从袖中掏出数张事无巨细记载对方经历与人际关系的纸,很不客气的卷成圆筒敲在月见里无月不争气的脑袋上。


    回忆结束,想起了教主大人的压迫气场,月见里无月形成惯性的身体自觉抖了抖。


    “既然知情也没有阻止,”他下意识摸摸脑袋,“那应该不会生气吧?”


    月见里无月做好心里建设,摸出一叠纸。


    他歪七扭八的把纸折成只一脚长一脚短的兔子。把它单手托在掌心后空出的手两指并拢,让咒力在指尖燃烧。


    随后,他将两指往纸兔子的头部轻轻一点,烧出一对鲜红的眼睛,又吹气叫它的肚子鼓起。做完一切后,兔子扑棱棱振动活动起四足,蹦蹦跳跳往地上跑。


    不知是不是因为月见里无月糟糕的折纸技术,它跳得东倒西歪,月见里无月担心地注视它远离自己的视线,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传统方式传递消息。


    希望学长能收到吧。


    月见里无月叹气,而后软趴趴的垂到地面上。


    夜斗虽然还在,可月见里无月没有选择找这位唯一值得信赖的神明倾诉。


    他不是很放心夜斗,一是他被森鸥外盯上,总觉得他身上能搜出一堆监控装置,二是每当他想贴过去稍稍展露自己的脆弱时,直觉告诉自己最好不要和夜斗说这些,不然绝对会很糟糕。


    至于糟糕什么,月见里无月也搞不懂。夜斗就算再管不住嘴,在横滨他也找不到人说啊。


    除非他跑回去找自己神明小伙伴,可是都是神明了,又怎么会好奇人间的事情呢?


    哎。


    月见里无月莫名很不舒服,吃掉了夜斗带回来的全部点心。


    这家伙完美接替了自己在奶茶店的工作,甚至还有空去附近的唐人街刷盘子,好像来横滨对神明大人而言无法是换个打工的地方,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让夜斗感觉不痛快的只有偶尔会回来看月见里无月的伏黑甚尔。败家子看不上穷小子,一人一神自相识起就感到了气场不合。


    伏黑甚尔会明里暗里提点月见里无月他的小白脸不安好心还有手汗,夜斗也会在抱着月见里无月的手臂嘀嘀咕咕说小秘密时有意无意提到他监护人疑心病太重脑子里塞满肌肉。


    更不要说,离开月见里无月,他们只要靠近火星就开始飞溅,硝烟便开始弥漫。


    即使恨不得往对方脸上甩一拳头过去,可为了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夜斗与伏黑甚尔只能在原地互相使用真英雄以眼杀人的绝技,试图让对方被自己眼里的凶光威慑!畏缩!恐惧!然后逃跑再也不见!


    直到偶然路过他们僵持战局的芥川小姐抛下一句——


    “你们是在争宠吗?”


    于是云消雨霁,一场即将爆发的混乱就这么轻飘飘消失在她的口中。


    这句话一出,估计夜斗再也不想看见伏黑甚尔的脸了,很巧的是对方同样这么想。


    比起总是在泥坑里打滚的小鬼,有更深阅历的大人很懂得如何打蛇打七寸,他直截了当找上月见里无月,开始给夜斗上眼药。


    月见里无月:……哪来的幼稚鬼哦。


    他捂住耳朵,深入贯彻从小到大履行的不听不听伏黑念经,不理不理甚尔吃米的方针策略,可惜心眼子永远比他多一个的天与暴君非常果断借契约发送音波,时不时就蹦出几句祸害月见里无月这个大好青年。


    虽然月见里无月深受其害,但不可否认他们的争吵很难继续上演了。


    要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说几句话轻松解决就好了。


    月见里无月抱头,以前遇到困难他能睡大觉,这事他要真睡了,保不齐要被人叫醒,扯着耳朵大喊:“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如果我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不是可以用办公室禁止恋爱为借口规避掉现在的状况啊?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当他的思维跳脱到要捧着简历敲响森鸥外大门时,伏黑甚尔懒洋洋的脸又一次浮现出来。


    想想伏黑甚尔吧,在通过港口黑.手党取得想要的东西后一直四处奔走,就为了偿还为此事欠下的人情债。


    他可是把我都卖了欸!居然还要拼死拼活的打工!不愧是黑.手党,真的黑啊!


    ……月见里无月似乎忘记了自己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从不干活。


    “算了,等学长回复前,先去调理一下心情吧。”


    谁知道知道真相后自己会不会更崩溃。


    月见里无月捋捋头发,一手捧住一把打算与以往一边单独在后脑勺扎一个小辫子。


    不知怎么的,他松开手,任由头发从手指间滑走,放纵一头火焰顺着肩膀滑下安静的燃烧。


    他沉默许久,四指并拢将全部头发抓握在虎口,笨手笨脚的梳了个学生时期常绑的高马尾。


    “哎,吃点什么吧。”


    月见里无月嘟囔着,不习惯的仰着脑袋。


    有点丢脸,他把头发扎太高了,勒得好痛。


    除了这个,他还把应该端端正正位于脑袋正中间的马尾辫扎歪了,只要头扭得稍微大力一点,头发就会喂进自己的嘴巴。


    不过月见里无月相信自己可以克服这些小小的缺陷。他摇摇晃晃离开,准备随机找个地方觅食。


    “上次夜斗说,那个什么新品很好吃来着?”


    月见里无月摸出手机开始翻备忘录,查阅时也不忘微微抬首注视四周。


    这是他最近锻炼出来的小习惯,横滨实在太小了,随便晃悠一下都能撞到熟人。


    目前来说,月见里无月在横滨的熟人没一个他想见到。


    咒术师的预感还是很准的,月见里无月才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一瓶饮料,刚准备退开时,一只捏着硬币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后撤数步,手主人的全身全貌赫然映入眼帘。


    蓬松的黑发,微眯的绿眼睛,以及侦探最喜欢的斗篷外套,这不就是……


    他看对方的间隙,对方同样以目光回望。


    柔软的红发,圆且亮的黄瞳,还有堆在一起松松垮垮的衣服,这不正是……


    “是你!”


    他俩齐齐指向对方。


    “遇到你准没好事!”


    二人抱着手里的零食往后退。


    “切。”


    江户川乱步率先冷静,月见里无月依然在往后缩。


    “干嘛呀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拉拉帽檐,“哦,我知道了,你在苦恼,所以你看见我才这么激动。”


    “要不要本侦探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哼,想都别想,上次的事我还没忘呢!”


    看来月见里无月的敷衍过于深刻,让名侦探难以忘怀。他哼哼抱着手臂,小猫一样趾高气扬,轻轻抽着鼻子,喷出耀武扬威的鼻息。


    江户川乱步努努嘴,手撑在贩卖机上:“今天心情好,不算你利息了,只要你给我个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就告诉你。”


    他话中有话,体谅的将谜题难度缩小,问题是月见里无月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在琢磨不符审美的家伙的心思上。


    他只是在脑子里过了遍,而后灵光乍现,也不管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是否合适,迅速从口袋取出张纸,慎重递给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莫名扫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挪到纸上。


    那白纸上如此的白皙,但又不白得晃眼,边缘没有毛边,切角更是锋利无比,如果不是纸上写着毛利小五郎大名的话,作为一张纸它真是完美无缺。


    江户川乱步看纸,又看人。他推理了一番,不敢置信,又尝试了片刻。


    “你,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不小心的。”


    江户川乱步:……


    给侦探同行的签名,还是特典般的,不得不说月见里无月是懂拱火的。


    这能忍?这不能忍!


    他双手叉腰,开始摇家长过来主持公道。


    “社长!我强烈要求禁止月见里进社!”


    第37章 超级侦探,认真办案! 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人称银狼的剑士,穿着一身居家衣服提着零食袋子出现。


    他对月见里无月颔首示意,而后毫不留情的把江户川乱步背着自己偷拿的计划外的零食点心翻出来挨个放回货架上, 只给可怜的名侦探留了一瓶波子汽水。


    还是不怎么甜的黄瓜风味。


    “哎呀呀呀——”眼看对方撑腰的人赶过来拆台子不说还无情的走远,月见里无月也不装乖宝宝了。他凑到江户川乱步身边咬耳朵, “是谁没东西吃还要被家长管哎,好可怜哦。”


    他故意耸低肩膀,眉毛拧成八字,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里面的高光都被泡得飘起来。


    这家伙两手捧在脸颊上,露出如同emoji里代表可怜的小黄豆一般的表情, 高高扎起的头发像幸灾乐祸的小狗冲主人摇尾巴, 在脑后得瑟的甩来甩去。


    如果不是拥有良好的教养,江户川乱步真想狠狠把这条耀武扬威的小尾巴扯下来。


    “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了,啧啧啧, 监护人,啧啧啧,没自由。”


    “我和社长是平等和谐友好的上下级关系,谢谢。”


    江户川乱步扭开零食筐里仅剩的汽水,才喝一口便不满意的吐出舌头:“有监护人的是你才对吧!”


    说完,名侦探握紧拳头威胁道:“不要逼我找太宰要他的猫猫券哦!”


    “你也不想我拉一堆人来看你热闹吧,所以,哼哼!”


    江户川乱步伸手,月见里无月很上道的往年轻人的掌心塞了一把糖。


    “就是这样哦,月见里你难得聪明了点嘛!虽然比不上我就是了!”


    我谢谢你哦。


    月见里无月望天,只觉得这位侦探像落在晒谷场的麻雀那样围着他蹦蹦哒哒叽叽喳喳。


    他与江户川乱步的关系就和自己折出来的兔子一样,不好也不坏, 但比兔子好一点的是,至少江户川不需要他操心会不会蹦跶到一半直接散架。


    像月见里无月这种超高校级的笨蛋,一般的侦探肯定是不太有兴趣的,可奈何他身上迷惑性太强了。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侦探都是一群喜欢自说自话搞人类观察然后毫不留情点破别人小秘密只为满足自己推理癖的低情商。即使涵养再高,但该有的好奇同样一点不少,只不过从明目张胆巴望变成私下阴暗窥视罢了。


    以江户川乱步的能力,扫几眼把月见里无月的喜好兴趣刨个底朝天根本不再话下。


    当然,前提是月见里无月没使用术式。


    一个人的喜恶会在下意识的小动作中透露出来,而月见里无月一使用术式,他的爱恨便从大脑中被格式化。


    那些情感最多剩下少许残渣,让他记得: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呐!


    侦探们观察他人得出相应的结论,其主要依据除了看身体上因生活环境,工作内容磨出的茧疤,更多的就是发现人潜意识做出的举动。


    比如吃酸糖,有人会嗦掉酸粉,有人会用舌头顶着慢慢含化,有人会一口嘎嘣咬碎。


    就算未来换了口味,可一颗糖进嘴还是会本能选择自己最适应的吃法。


    习惯之所以是习惯就是因为它很难改正。也正因如此,侦探们才能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去挖掘出别人的隐私秘密。


    可这一套对月见里无月可起不来什么作用。


    月见里无月,一个自带烟雾弹迷惑人的奇男子,想通过推理探究他的真实情况无异于与时间赛跑。


    你觉得他喜欢这个,不好意思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觉得他对这个不感兴趣,真是抱歉他突然又认为这不错了。


    你觉得他与某人关系匪浅,实在糟糕他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我说,你等下是要去甜品店对吧?”趁他发呆的时候,早已洞悉月见里无月想法的江户川乱步轻快道,“带上我呗?”


    “你要我请你啊?”


    “我可没有占人便宜的意思!只是社长禁止我摄入额外的甜品!”


    切,吃个东西都要被管,小朋友。


    自觉自己是不受管束的大人的月见里无月顿感扳回一局。他拆开包注心饼干棒,很是小气的抽出根断掉的怼到江户川乱步嘴边。


    “你有一个可以让人隐身的工具吧,让我戴一下呗,当然,本侦探可不会让你吃亏的!”


    隐身,跟着月见里无月,然后让他点单和打掩护,这样就可以愉快的偷吃啦!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福泽谕吉怎么防得住一颗躁动的心。


    更不要说这颗心的主人还有一个聪明的脑瓜。


    “哎呀,正好嘛,我们可以一边说一边吃,你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和那个港口的帽子君发生了什么嘛!”


    “我什么都知道!”江户川乱步自豪的拍拍胸脯,“况且还是这么没挑战的事!哦,谢谢。”


    他叼住月见里无月塞过来的饼干棒,嚼嚼,眼睛睁开,撇嘴,无理取闹。


    “好难吃!像在吃牙膏!推荐你的人好没品位!”


    “他是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收了提成吧,居然和你推荐这个……啊嘞,你喜欢啊,那对不起哦。”


    名侦探通过月见里无月手里的透明袋子往里瞧,发现一堆奇奇怪怪的零嘴。


    好几袋巨酸的糖。现在不喜欢但因为好胜心买下,打着征服它的主意准备大吃特吃。


    两盒牙膏一样的注心饼干棒。推荐它的人应该很了解月见里目前的品位,但由于自己对这味道不感冒所以只是稍微提了几句,不然月见里可能会拿更多。


    三只雪媚娘甜甜圈,口味不同。同样因为推荐才选择购买,对方应该耗费大量口水阐明它的美味,可惜对现在的月见里来说不是很对胃口,只是想试试味道。


    除了正常零食还有不少月见里无月买来增强实力试味道的,每一个都冲击力十足。若没月见里无月今天这出慷慨清仓,它们估计在货架上熬成临期食品,再统统打着买一送一的名头去祸害无辜顾客。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好来者不拒啊月见里君,就那么想追忆过去吗,等下陪我去店里一定要把菜单先给我。”


    真让月见里无月来点餐,要么中途进厕所反胃,要么散场去医院看胃。


    难吃不可怕,月见里无月只是通过挑战新鲜口味扩充自己的喜好发展术式,挑了拣去还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可怕的是难吃量还多,鬼知道月见里无月的饭量又往上爬了多少。


    他这人,一人食没问题,AA制点餐也没问题,就是吃饭的人一多特别容易上头。


    如果去聚餐的话,第一轮菜绝对不能让他来点,最多让他查缺补漏加个菜。


    不然他绝对按人头开始下单,一人一道菜不过保底,点的食物里还会混入一些因为好奇加进去凑单的怪东西。到时候只会出现一种情况:


    大家酒饱饭足开始闲聊,只有月见里无月埋头哐哐吃所有人的剩菜。


    ……所以还是要靠本侦探啊!


    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月见里无月了,没办法,最近横滨的餐饮业频频放出新招,联名限定到处都是,更不要说本来就卷生卷死的甜品界。


    这个紧要关头被勒令戒糖真的好不人道!


    “你小心我去告状。”月见里无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威胁。


    江户川乱步才不怕呢,迫切想知道前因后果的月见里无月已经有病急乱投医的苗头了,怎么可能放跑自己。


    “看你这样子真不爽,行行,”月见里无月又往嘴里填了根牙膏棒,“我会带你去的啦。”


    “但是作为报酬……”


    “事无巨细,有问必答,请相信一个侦探的操守!”


    “哼。”


    月见里无月与江户川乱步伸手,握拳,组队成功。


    不过,他俩凑一起可不会产生什么激烈的化学反应,聊天搭话也是断断续续几句便停下,脑回路完全搭不止一起。


    作为队友,诅咒师与名侦探相性不和,作为个人,月见里无月与江户川乱步默契平平,作为食客,他俩那叫一个干柴碰烈火,一言不合就开始熊熊燃烧。


    这场莫名其妙对彼此口味贬低的争论在月见里无月看到一个人之时被迫终结。


    他们要去的店铺算是横滨近期大热的网红店,味道不错,宣传做得也不错。最值得称道的是店外有一个露天的用餐区域,正好可以毫无遮挡的看见横滨地标大厦。


    因为这一买点,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许多人都选择坐到外面,在遮阳伞下一边看风景,一边享用甜点。


    其中,有一位客人最为瞩目,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黑蒙蒙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和身上的黑衣连成一片。


    男人雪白的头发快碰到伞面,他不拘小节的敞着条长腿,手指拈着块蛋白酥饼,一口一块嚼得咯吱响。


    他带着条黑绸布做的眼罩,面前的桌子上一半是叠的高高的空盘子,一半是装有各色甜点的碟子,还时不时有服务员上前,或是撤餐具或是上餐点,桌子好像永远空不掉。


    毕竟是横滨,一个随处可见怪人的地方,只是一个能吃甜的大胃王而已,周围人最多扫几眼便罢了。


    只有月见里无月,他的目光如此炽热,紧紧锁定对方,身体也被眼里的火烫到发抖,但却依然坚强的站在江户川乱步前方,还伸出一只手臂将他往后揽了揽,像带崽的鸡妈妈般护着背后才出壳的小鸡崽子。


    他一直猛盯人家看,即使是瞎子也会有所察觉,何况对方也没瞎呢。


    那白毛黑衣男转过头,冲月见里无月挥手,很快,月见里无月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牙齿咯吱咯吱撞在一起,嘴唇的肌肉更是胡乱抽搐,摆出似笑似哭的表情,就在此时,江户川乱步开口了。


    “他认识你呢月见里,还想找你说话。”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月见里无月差点跳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年轻人的裤脚瞬间爬满了月光花。


    第38章 震惊,震撼,震慑! 今天的运气真……


    今天的运气真好啊。


    五条悟露出微笑, 才来横滨没多久目标就出现在面前。


    今天的运气好烂啊。


    月见里无月全身发抖,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与自己碰面。


    哦,可怜的月见里。


    江户川乱步怜悯的看向年轻人绷紧的下颚线。他脸颊两侧的肉都被收紧吸进去, 还能时不时听见他口腔来传来的咕叽咕叽的闷响。估计是月见里活动舌头时上面的钉子撞到了牙上。


    小腿在细细颤抖,吞咽的动作有点多了, 喉结滑来滑去的,啊,原来是这样。


    难怪会保留如此多害怕的情绪。


    比起简单粗暴的将恐惧划分为负面情绪,倒不如说它其实是一种本能防御措施。


    因为知道很危险, 所以感觉很害怕,这样才能更好远离那些会害自己受伤的事物从而保护自己。


    不过很奇怪, 给予月见里无月保护的是他的厌恶, 而恐惧带来则是化解负面状态。


    是因为恐惧本身就是负面状态才需要化解吗?


    咒术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心道。


    他默不作声,月见里无月推己度人觉得他也被吓傻了。不知是出于大人照顾小朋友的心理还是因为看到曾经的熟人刺激到一些没消化完的过去对普通人该有的保护欲,可怜的小红毛战战兢兢又往前跨了数步。


    离五条悟只有一步之遥, 在钻进对方伞下后,月见里无月偷摸着往小腿上加了个不完全版的点寒。


    借助力量的提升,月见里无月终于站稳了,他使劲眨眨眼,露出一副坚毅的神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别扭,能很清楚得听出来,他试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板成一条稳定的直线。


    虽然成功了,但只成功了一半,月见里无月的话语到尾巴骨处就开始发飘发虚。为了不让声音跑回喉咙他不由得咬重了音节,这也使得他不由自主张大嘴巴。


    于是一堆气跟着要钻回肚皮的声音一起进了月见里无月的肺里,这样一来二去,月见里无月打了个气嗝。


    还是连绵不断难以压下来的那种。


    五条悟瞬间被他逗乐, 肩膀伴着月见里无月嗝儿嗝儿的节奏有规律的抖动起来。


    “我来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摊手展示桌上的狼藉:“我来打卡甜品店啊?”


    说话间,不怎么看气氛的服务员托着托盘送上来一碟接一接的甜品,而后像松了口气般看向五条悟别在桌上的点菜单。


    “你的甜品已经齐了哦,慢用。”


    说完逃似也的离开了,生怕对方叫住自己又加一堆单。


    一直来来往往运输也是很累的啊!


    服务员的心声二人并不知晓,不过她这急匆匆的离开倒是给沉重的气氛做了个推手,稍稍让周围的空气缓和了些。


    “要吃吗?”五条悟招呼他,顺带捧起一碟精美的蛋糕,“草莓口味哦?”


    “不,我现在不喜欢草莓蛋糕。”


    月见里无月很果断的拒绝。他往后退,直到离开五条悟的遮阳伞。


    太阳将年轻人的身体勾勒,他真的适合站在光下,明媚的阳光衬得他愈发柔软,脸颊也被晒出了绒绒的血色。


    他站在阳光下,五条悟坐在阴影中,正如他们的身份处于对立的两极。


    良久,月见里无月重启了话题。


    “别逗我了,五条当家的。”


    他做足了心里建设,语气也跟着变缓,眼皮耷拉下来压住眼珠子,把圆眼睛变成一个平平的半月形。


    月见里无月异常温顺的垂下头,艰难的拣起儿时学习过的礼仪,不伦不类的冲五条悟拱了拱手,言行举止中充满暮气。


    明明站在太阳下,却表现得如同太阳西沉。


    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作为五条家最叛逆的新生一代,五条悟对这些繁文缛节兴味索然,说难听些甚至是厌烦。


    咒术界最不遵守家族规矩的就是他,月见里无月还冲他搞这出。


    果然,五条悟放下手里拿来招待的蛋糕,面无表情的望了过去。


    其实说面无表情也不恰当,毕竟从五条悟脸上只能看见他的鼻子和嘴。可就算如此,他带来的压迫依然是十足十的。


    高大的身体也好,庞大的咒力也好,再加上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沉默不语的时候如同放开了闸门,大量压力汹涌而出,让本就心虚的人身体发软。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摸向脖子。


    大月相的遮掩毫无破绽。


    他僵硬的转了转头,发现江户川乱步居然找了个位子坐下,半张脸埋在菜单下,时不时抬头看自己一下。


    见月见里无月看过来,江户川瞬间露出一个微笑。


    五条悟的态度很明显,可惜月见里无月已经把人家当成假想敌了,神经紧绷随时准备作战,一点也不肯往软和点的方向想。


    对方的警告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江户川乱步实在无法厚着脸皮贴过来。


    根据推理,目前最稳妥的选择是……


    他拿出手机,借着扫码点单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哎,能做的都做了,笨蛋自有天收,这种修罗场本侦探可不想掺合。


    告辞啦!加油哦!


    见月见里无月控诉的看过来,他用口型示意,还握拳上下挥舞。


    你小子!


    月见里无月震怒。


    我是为了谁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你这家伙倒好,直接在这里看热闹!


    像五条悟这种性格乖张的家伙,绝对会在把自己暴杀后扯着江户川乱步严刑拷打逼供他为什么和我呆在一起!


    我如此好心,你如此回应,噫!


    不愧是黑头发,果然讨厌!


    月见里无月与五条悟,儿时因为族中关系见过几面,上学时又作为前后辈抬头不见低头见。按理来说认识这么久他们应该关系匪浅才对,但很可惜,这段缘分已经变得薄薄一层,不复往日凝实的模样。


    五条悟前来到底是为了再续前缘还是为了斩断情根,月见里无月不清楚,他只会往坏处想。


    要知道眼前这个特级,不仅祓除咒灵如割草,消灭诅咒师也和刨地挖萝卜似的,一挖一个准。


    更不要说,和月见里无月关系亲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五条悟狠狠挫败过,作为成就其最强名声的养料在床上养了快一年半载的才勉强恢复过来。


    伏黑甚尔,夏油杰,月见里无月,五条悟钦点的(差点)天残地缺组合。一个险些丢了半个身子,一个好不容易保住了右边胳膊,月见里无月是没少什么零部件不假,但也浑浑噩噩了数月才把快掏空的脑子重新填好。


    也难怪他会对这位黑衣白毛男如此警惕了。


    虽然,五条悟目前表现得十分友好。


    虽然,月见里无月没在他身上察觉到恶意。


    虽然!江户川乱步对他比划了好几个没危险没问题。


    可是,要指望一个咒术师对诅咒师手下留情,还不如祈祷太宰治对路边的小溪没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于是月见里无月一边和五条悟绕圈圈拖时间——他平时可不喜欢这样,五条悟激发了他的潜能,一边疯狂给伏黑甚尔传音大呼救救我。


    在五条悟看起来快不耐烦的时候,伏黑甚尔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


    他这话的声音甚至比月见里无月还大,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杂音。


    看来伏黑甚尔与月见里无月一样,内心极度不平静。他匆匆扔下句马上过来便失去下文,任月见里无月怎么抓狂的喊叫也再无音讯。


    哦不。


    月见里无月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干脆开打算了,到时候砸出来一堆坑坑洼洼可以让中也用重力运石头填。


    我记得我买了意外保险来着,受益人……嗯,填了夜斗。虽然不晓得要怎么用一具充满了打架斗殴痕迹的尸.体从保险公司那里拿钱,但是夜斗是神,我觉得问题不大!


    月见里无月好想摆烂,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不过五条悟倒是没给他继续沉沦向下的机会。


    他又不是来找人算账的,他还要和月见里无月谈谈呢。


    随着阅历增长,即便犹带着最强的傲气,他也早已不是高专时期那个热衷胡闹的自己了。


    他可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不兴打打杀杀那套。


    倒不如说,像月见里无月这种性格几乎没怎么成长的才更奇怪吧!


    可能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月见里无月才会觉得五条悟和高专时差异不大。


    完全没长进的月见里无月开始思考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战场哪里有适宜的坟墓,接着这点空档,五条悟起身,朝月见里无月靠近。


    “那么,月见里当家的,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事能让你想如此之久呢。”


    漂亮且富有光泽的嘴唇突然贴近月见里无月的耳朵,把他吓得要飞起来。


    五条悟话里轻轻捧了下月见里无月,比起刚刚月见里无月虚情假意里透着阴阳怪气的讨好称谓,他的话倒是真诚不少。


    “你,你过来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他刚刚敢壮着胆子和五条悟叽叽咕咕拖时间就是笃定对方有偶像包袱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率先动手,结果五条悟这么一靠,他顿时想起眼前这家伙可从来都瞧不上正论看不起规则的。


    “别逼我哈,夕颜我可带出来了。”


    他裤腿上的花朵越开越旺。


    “是是是,弯弯你也带着呢。”


    五条悟将手按在月见里无月肩膀上,他收拢起无限,刻意让五指下的肌肤感受到自己掌心的热量。


    月见里无月被烫得不敢动。


    ……胆子还是一样小啊,真不知道当时谁给的勇气居然会主动和杰站在第一线。


    五条悟轻轻叹气,用老师对捣蛋学生的失望语气道:“无月真是学坏了呢,都开始用无辜的人威胁我了。”


    “哈,说什么呢,我可是诅咒师。”


    “只犯下一起案件的诅咒师?”


    “那叫精益求精!”


    月见里无月的咒力躁动起来,他厉声道:“你到底要搞什么?”


    不动手就这么和我浪费时间?五条悟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如果是顾及周围群众,他肯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和自己僵持。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能做的都做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咒印已经浮现,是逃是打就看对方了!


    “就这么揣测我吗?”与月见里无月的躁动不安不同,五条悟情绪平稳,还要闲工夫开玩笑,“有点伤心了哦?”


    咒力的波动顿时更活跃了。


    啊,逗过了。


    五条悟握拳抵在唇边。


    “我有很多很多事要和你说,不过——”他话锋一转,巧妙的踏过月见里无月的应激点,“我想你也不是很想听我一件一件的讲。”


    在说什么废话?


    月见里无月脖颈多出一个圆,藏着背后的手指也夹住一枚五元硬币。


    他蓄势以待,就等着五条悟宣告自己是死刑还是缓刑了。


    “……那么我长话短说,你愿意回咒高吗?”


    啪嗒,硬币掉在地上,正在赶来路上的伏黑甚尔被心头浮现的巨响逼得一个踉跄,下意识捂住耳朵。


    第39章 反派洗白等于失去灵魂 这家伙疯了! ……


    五条悟疯了!


    这是月见里无月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哦, 他本来就不太正常。


    紧接着挤入脑袋的是恍然大悟。


    他眉头紧锁,表情怪异,看五条悟如同看蓝眼外星人。


    “你什么毛病?”月见里无月不敢置信的拉高音量, “没听说五条家有圣母病的遗传史哈?”


    他戳戳自己,把声音放低:“我, 叛逃高专,盘星教教徒,百鬼夜行参与者。”


    又指指五条悟,忍不住强调:“你, 高专教师,特级咒术师, 挫败诅咒师阴谋的大英雄。”


    最后再夸张的耸耸肩膀:“然后你来和我说, 要我回去?”


    “先不说你的学生怎么想,我回去要呆哪里?”


    月见里无月嗤之以鼻道:“你帮我交房租啊。”


    回去也没地方给他睡,总不可能去高专打地铺吧。


    月见里无月不聪明, 可也没傻到这个地步。


    当然,他可以选择服软,不过就算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也不见得能拥有一张睡觉的床。


    月见里无月只有家族,没有家。若真要较真,那也是和伏黑甚尔四海为家。


    “实际上,”五条悟拍拍手,“你的叛逃通缉令是在百鬼夜行后才正式下达的。”


    “你之前,嗯哼,抓你回来官方组织是不给予奖励的,”他发出声暧昧的鼻音,“最多算你叛族, 死不要脸一点说,只能说是逃家。”


    谁让他是唯一的血脉,依附着独有术式建立的庞大家族对月见里无月的态度堪称纵容。


    在月见里的下一代诞生前,月见里无月不允许死去。


    五条悟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点。


    他有时候也觉得好笑,一个外人都比自家人了解的事更多,月见里无月究竟是被瞒得太死,还是根本不在意呢。


    在五条悟得知真相前,他正在经历自己人生中最混乱的时刻。


    一连串的打击让五条悟清醒又癫狂,大抵于此时,他开始逐步收拢家族的力量,试图让整个家族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也正因如此,正式打入权力高层后,五条悟得知了不少月见里一脉隐藏的秘密 。


    要知道那群月亮的狂信徒可给那段时间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使手段耍心眼的是他们,派人和自己接触摆出忠心耿耿模样的也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其目的只有一个,要五条悟把月见里无月找出来,带回来,关起来。


    因为你他才会离开我们!


    望月们声音哀切。


    如此假模假样的哭嚎只会让六眼发笑。


    比起把人抓到那群西贝货那里浪费血脉与天资,还不如把他带回去接受五条老师爱的教育。


    毕竟……咒术界真的很缺人,特别是高端人才。


    新鲜血液他才开始着手培养,和他差不多时期的也就几个熟人能出来撑场面,再往上要么自由散漫不受拘束,要么被烂兮兮的老橘子感染变成小烂橘子。


    没人啊,没人啊!五条老师很忧愁啊!


    不然他也不会跑出来拉合作伙伴。


    君不见东京咒高目前的学生加起来都没十指之数,这些人里只有少数拥有系统的咒术传承,更多的是突然觉醒的野路子。


    咒术界奉行传统,相比起学院更崇尚家庭教育,就这个大环境,想培养继承自己理念的人才可谓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如果可以五条悟甚至想把夏油杰一起打包带走,逼他去义务劳动接受劳改教育。


    不过有一说一,比起心肝和高专校服一般黑的夏油杰,浅色系的月见里无月更容易被洗白一些。


    谁让身份摆在那呢,月见里无月辅助系咒术师定位在咒术界是公认的存在,没有一点转职的机会。


    而像他这种辅助系术式的持有者,很容易被刻板印象制约。


    即使月见里无月参与百鬼夜行时非常努力在前线上游走,他的举动也被不少人目睹,可大多数人依然坚信自己的认知:他压根没上战场。


    可能被威胁不得不为虎作伥为诅咒师附上咒印,可能蹲守后方辅助敌方,但绝不可能冲上去给高专学生一个大耳光。


    当然,月见里无月没这么粗鲁,他近战很烂的,巴掌估计都拍不响,真对人家伸手绝对会被抓着手臂来一个过肩摔。


    所以他选择在高专放光炮炸地图毁地形。


    他真的很刻苦了,可惜大家还是将信将疑。


    只能说望月传谣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为了合理的让月见里无月驻守家族不再出门,他们不惜借流言能把高专轰出大坑的咒术师变成一尊世人眼中的花瓶。


    他们最后的余地,也不过是让这只小巧的花瓶被描述成夏油杰揣在兜里带入高专,希望能借此好好目睹其教主的风采的盘星教金丝雀。


    ……往后的内容五条悟拒绝去回忆,再想的话就不能播了!


    为什么他和夏油杰与月见里无月三人间平平无奇最多略有波澜的关系会在外界传得如此诡异,六眼怎么看都看不透。


    月见里无月和自己,他很明白,很了解,很认可。


    月见里无月和夏油杰,他很奇怪,很不解,很郁闷。


    明明第一个搭话第一次出任务都是我先来的啊!


    准确的说是月见里无月先找上门来的,但是管他呢,意思到了就行。


    不过,月见里无月好像很崇拜夏油杰来着,要不是他扎丸子头总扯到头皮,估计他应该会在脑袋上顶着个球来见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扎着个歪马尾搁这扯开话题。


    五条悟,微妙的不平衡了!


    拖时间有什么用呢,杰又不在这里,五条家与横滨的协议已经签字,有用处的关系都被疏通了,学生们也没意见,乙骨忧太甚至对这位敌手印象还可以。


    ……除了伏黑惠,大家都挺无所谓的。


    这时候倒是要感谢一下望月们,若不是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宣称月见里在辅助上的强势与战斗上的弱势,想把月见里无月拉回来可能没现在这么简单。


    要知道,月见里无月的术式可是能保命的。


    望月为限制月见里自由做出的种种算计,反倒给了五条悟反将一军的机会。


    真大气,望月老板!


    五条悟心情又明媚起来。


    这几秒不到嘴唇就抬上抬下好几次,五条悟咋啦,嘴唇上也没死皮啊。


    炫耀什么呢!


    月见里无月迟钝只是迟钝在发生事情后不知道怎么反应上,对情绪的瞬间变化他还是很敏感的。


    裤腿上的花又往上爬了段距离,盛开得越发妖艳。


    “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月见里无月下了结论,“快点回去让硝子给你治治。”


    “你忘记我也有反转术式了?”


    “医者不自医,你又不是我。”


    眼看五条悟试图继续拉拉扯扯,本就焦躁不安的月见里无月终于受不了了。


    虽然是他先挑起些有的没的试图拖到伏黑甚尔来的,可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突然反客为主,牢牢把握住话题节奏,月见里无月几次插话都被他绕开,说到现在都不带停的!


    奶油都要被太阳晒化了啊!你不去吃非要陪我在这里晒太阳吗?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是真情实意想把自己带走一起建设和谐友好咒术界,说不定自己还能借此上岸捞一个铁饭碗混吃等死。


    但是!


    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三分!


    区区小恩小惠还想乱我道心阻碍我变强!


    更不要说五条悟还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一双美丽的蓝眼睛。


    以前戴墨镜好歹能看到一星半点,影影绰绰勾人浮想联翩,现在嘛……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想当年多漂亮一个小悟,硬要勉强自己变成绷带怪人不说,现在还要升级进化变成眼罩怪胎。


    照这个趋势,是不是明年五条悟就要带上面具化身假面超人了?


    美人迟暮啊,月见里无月吐出口浊气,随即坚定。


    他此刻郎心如铁,决定当五条悟是空气。


    “好,打住,你不要再说了。”


    他比划了下暂停的手势,扫了一眼仍在关注自己的江户川乱步,心下稍安,又确定了番伏黑甚尔的状态,顿感底气十足。


    “我才不要和你回去。”月见里无月震声道,“你最好不要逼我。”


    “你确定已经暴露的底牌能威胁到人吗?”


    五条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弯腰伸头作势要看,还举起手摸了把月见里无月的裤腿。


    浮在布料上的绣纹收拢起花瓣,战战兢兢的躲开戳过来的手指。


    他把无下限打开了,按理来说是没摸到的,但月光花明显被这尊庞然大物吓到了,月见里无月的裤子上只剩下一堆闭合的花骨朵。


    五条悟的指尖冒出一股咒力,只是在表面轻轻晃过,好不容易爬到大腿根的花朵迅速衰败,花骨朵都没剩下几个。


    堪堪败到膝盖处,花朵才恢复过来,为了防止这个可怕的男人继续乱摸,它们你挨我我挨你齐齐转身,躲到裤子后面去了。


    真是物似主人形。


    五条悟暗叹,月见里家传的咒具真是个有个的脾气。


    他难得激起了玩心,正准备继续摸一把,突然神经一刺,伸手包住了突然飞袭而来的拳头。


    “哟,你居然还活着吗?”五条悟卸力甩开臭男人的手,嫌弃道。


    “你都没死何况是我。”


    来人一身黑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别着个耳机,身上还带着未散干净的硝烟味。


    论压迫力,此时的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不相上下。


    可月见里无月却和见了救星般,抖腿甩开五条悟的手,单脚跳过去扒拉住伏黑甚尔充满安全感的伟岸身躯上。


    他还顺道把捧着蛋糕的江户川乱步扯起来,一起缩到伏黑甚尔背后。


    “呵呵,我看你越活越过去了,”黑衣的救星看向黑衣的凶星,拨拉了下背后探头探脑的小毛毛头,吊着眉毛嘲讽,“你刚刚在干什么?摸小男生的腿?”


    伏黑甚尔大拇指朝下:“六眼就这格调?”


    “怎么比得上你呢?”五条悟抱着手臂反讽。


    “你来干什么,斩草除根?”


    “哪能呢,只是来见见后辈,不过现在——我倒是能顺道给你送一下家长会通知书。”


    五条悟摇头晃脑:“我可怜的学生成天孤孤单单的,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哦。”


    伏黑甚尔没说话,站他后面的江户川乱步几口扒掉了蛋糕,两手穿过月见里无月的肋下,拔萝卜似的拖着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气势与咒力冲撞在一起,带来的压力是惊人的,地上的砂石被卷得飞起来,四周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客人们纷纷作鸟兽散。


    “那个,客人……”就在此时,一声细细的呼唤传来。


    服务员小姐虚弱道:“你们还吃吗?我们后厨要下班了哦。”


    第40章 黑与白的修罗场 硕大的用餐区里,……


    硕大的用餐区里, 一柄可怜的遮阳伞像只被人一脚踩瘪的蘑菇,委屈巴巴的为在场的三个大男人遮阳避光。


    当然,月见里无月不算大男人, 他太纤细了,在两个不怒自威的肌肉男身边, 随时有可能被他们一胳膊挤扁变成小纸片。


    至于江户川乱步,聪明的名侦探早就润了,要留下来只会完蛋。


    蛋糕吃了,热闹也看了, 再留下来干什么,成为给修罗场助兴的燃料吗?


    临走前他还不忘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 嘀嘀咕咕为这位倒霉蛋先生灌输一些保命的诀窍, 权当对方带自己过来的报酬。


    “……就是这样,不求你懂但求你记住!顺便一提!这里东西巨甜,没点准备不要随便尝试。”


    他说完, 正准备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手刚凑过去突然又伸高越过头顶,当着伏黑甚尔与五条悟的面薅了一把对方软蓬蓬的红发。


    月见里无月的头毛顿时东倒西歪,他看起来更呆了。


    伏黑甚尔:“啧。”


    于是这厮也学着名侦探往月见里无月脑袋上一通乱摸,虽然成功把乱翘的头发给压了下去,但也乱得更彻底了。


    如果说江户川乱步摸过的头发是燕子建的巢,乱是乱了点可好歹发型的轮廓还在,被伏黑甚尔一折腾,月见里无月的头发直接掉档次变成斑鸠搭的窝了。


    特别是好不容易扎高的马尾,一整个摇摇欲坠,估计月见里无月蹦跶几下皮筋就会彻底绷开,叫他变成一朵毛绒绒的红色蒲公英。


    江户川乱步那叫有技术的一触即离一扫而过, 伏黑甚尔纯属大手大脚糟蹋头发。


    幸亏名侦探的话太深奥,月见里无月依然在消化中,不然就凭毛毛糙糙的头发,他肯定要掀桌子大闹。


    他思考期间,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一直保持着刻意的沉默。


    二人也不是不想聊,主要是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他俩唯三的共同话题,一个是绝对的雷点,一个被五条悟一叽歪也变成了地.雷,至于最后一个嘛……


    伏黑甚尔目光落到明显魂飞天外的月见里无月身上。


    不是不能聊,但是一聊绝对会踩坑。


    要么月见里无月被话里的疏忽卖掉,要么买一送一伏黑甚尔也变成赠品。


    伏黑甚尔万分头疼。


    这混蛋东西怎么就追到横滨来了。难不成真的……


    我当时就该制止他。


    伏黑甚尔充满怨念的看着月见里无月。


    嘲笑小朋友天真的喜爱是会遭报应的,现在报应不就来了吗?


    反观五条悟,他依然保持平稳的微笑与放荡不羁的坐姿,见伏黑甚尔望过来,他还格外亲热的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才把嘴里叼着的甜品叉丢到一边去。


    与伏黑甚尔大马金刀般的,一只脚曲起一只脚伸直的姿势不同,五条悟的坐姿更加奇怪。他借着座椅靠背把四肢敞开,远远看去,像一只弓着腰挂在网上的长腿蜘蛛,随风荡来荡去。


    伏黑甚尔看起来更恶心了。


    他露出如太宰治看见黏黏糊糊凑在一起的月见里无月和中原中也一般的倒胃表情,对面前的点心也没了胃口。


    本来伏黑甚尔也不想吃,毕竟都是五条悟点的,还特别嘱咐了要加糖。表面上除了奶油糖针就是烤出来的焦糖脆壳,天与咒缚的体质加成让他没吃就被齁了个半死。


    哪怕是柠檬也逃不了甜蜜的暴击,散发着能化为实体的浓郁蜜香。


    他不动,五条悟也不动,奉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月见里无月居然也没动。


    因为他还在消化江户川乱步的锦囊妙计呢!


    等他思考结束,脑子都被里面填鸭似的塞进来的想法逼得沸腾了。


    为了不让脑细胞彻底罢工,他打算试试前人教给自己的方法。


    补充糖分。


    正好面前摆了一堆甜品,这不就用上了吗?


    “我能吃吗?”月见里无月询问道。


    “当然——可以喔!”五条悟迅速从椅子上弹起转变姿势。他胳膊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搭成一条直线,脑袋则平平贴在手背上,看起来怪和蔼可亲的。


    “本来就是给小无月买的哦~”


    五条悟的声音甜津津的,腻歪极了,即使被眼罩隔着月见里无月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蓝眼睛在给自己发射小星星。


    月见里无月不动声色的把飚过来的小星星拨走,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他想太多了,头好痛哦。


    还是先吃一口看看有没有用吧。


    面前是堆叠在各色红粉色水果的饼派塔糕,树莓石榴蜜桃车厘子应有尽有,草莓味道的倒是隔得远远的,被放在五条悟跟前。最靠近他的那颗草莓被一叉子砍断,顶上的尖尖孤零零的躺在奶油里,顺着截面红艳艳的淌了不少汁水出来。


    汁水在白盘上弯弯绕绕,停在了一碟芋泥肉松卷旁。


    这是在场唯一的咸甜口,除了它,就是伏黑甚尔满满柠檬的酸甜风味,剩下的基本上都脱离不了纯粹的甜味。


    伏黑甚尔边上一堆柠檬,也不知道五条悟到底想影射什么。


    月见里无月最近对纯甜口提不起兴趣,他把伏黑甚尔旁边的柠檬派挪过来,看着那盘肉松卷开口道:


    “那个,能把你旁边的……”


    伏黑甚尔见状,当机立断要掐断月见里无月接下来的话,可五条悟像预料到一样,桌下两条敞开的腿立刻弹射而出,与伏黑甚尔在桌布下踢踢踹踹,小孩一般互相打闹起来。


    这人怎么和月见里无月一样喜欢踩别人脚啊!


    伏黑甚尔更恼了。


    月见里无月奇怪的看看二人,手指戳戳伏黑甚尔按在椅背上鼓起青筋的手,又看看时不时鼓起的桌布。他本想钻下去探究一下,可潜意识觉得这么做绝对会让自己后悔。


    同样因为潜意识,他如伏黑甚尔所愿,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那就开吃吧!月见里无月试探着将柠檬派上摆满的糖渍柠檬片插起塞进嘴里。细细品味一番后,他果断用切蛋糕的塑料餐刀把它们连着根一齐铲下全堆到伏黑甚尔碟里。


    这时他才想起江户川的话,可太迟了,舌头都被糖粘住了。


    “给,水。”


    五条悟很体贴的递了杯冰水过来。月见里无月也顾不得计较了,连忙接过把舌头泡里面,一点一点将水卷起来送入口中。


    这就是最强吗,和过去相比变得更可怕了啊!


    想是这么想,可月见里无月的嘴巴依然不饶人:


    “不要觉得你这样就能讨得我欢心,让我跟你回去。”


    月见里无月立场坚定,伏黑甚尔也抱着手臂满意的点头。


    “哎呀,被拒绝了呢。”


    说是这么说,可五条悟的脸上没有一点失落无奈浮现。


    他捏起一块曲奇,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见月见里无月警惕的目光时不时扫射过来,还很好心的把饼干递过来放他边上。


    甜腻的气息直冲鼻腔,伏黑甚尔的表情顿时变了。


    要不是心知肚明对方款待的是月见里无月,自己只是顺带的,伏黑甚尔真会觉得五条悟是故意的。


    “你是想让他变得更蠢吗?”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吃太多含糖量高的点心,容易得甜食综合症。这毛病会使人莫名的任性,暴躁,情绪变得相当不稳定。


    还有一种说法是,发育中的小孩子吃太多糖会导致智力下降。


    看看月见里无月,上学期间吃了那么多糖,天天冲他发脾气不说,还围着五条悟转啊转啊,和条傻狗似的冲人摇尾巴。


    这么一想,伏黑甚尔嫌弃的把饼干推远,事还没做到一半就发现好不容易舔完水缓过来的月见里无月一脸跃跃欲试的瞅着小碟子,似乎想再给自己找点罪受。


    他才想起月见里无月这家伙有记吃不记打的毛病,不久之前还因为频繁吃酸糖被刺激得差点把自己酸晕过去。


    结果醒来后又开始猛吃,要不是有个咒具压着舌头估计要长一堆泡。他刚刚看了下月见里无月的购物袋,里面几包糖果怎么看怎么眼熟。


    “别吃莫名其妙的东西。”


    伏黑甚尔直接把饼干退回去。


    他警告道:“你要是因为吃饼干甜晕过去 ,我可不会拖你回去。”


    “我会把你直接扔大街上。”


    “瞧瞧,瞧瞧这家伙,限制你吃东西威胁不说,刚刚还说你坏话!”


    机会主义者五条悟适时的煽风点火:“无月啊,这你能忍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么管你,你不生气?”


    “不像我,我只会心疼你。”


    月见里无月顿时咳嗽起来。


    他捂住脖子,看蓝眼外星人的目光限时返场,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看看,糖吃多了就会这样,”伏黑甚尔比五条悟还会把握机会,“本来脑袋就不清楚,要是变成这样你可怎么办啊?”


    月见里无月立刻踩了伏黑甚尔一脚。


    不知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还是怎么的,他一脚直接踩在五条悟刚刚碾过的地方,如此双重打击下,绕是天与咒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噗,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得花枝招展。


    “哎呀,行,行,看来今天你也不太想和我聊天,没关系,”


    他起身,走到月见里无月身边,迎着伏黑甚尔警惕的视线拉下眼罩,露出藏在漆黑之下的苍蓝宝石。


    天一般高远深邃的蓝眸中出现一轮圆月,五条悟半弯下腰,说话像在对月见里无月的耳朵吹气。


    “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欢迎你随时改变主意,不过——”


    他将眼罩拉回原处,很轻快的打了个响指:“我打赌,你肯定会回来的。”


    五条悟走了,留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面面相觑。


    “剩下的这些怎么办?”


    月见里无月指着桌上的各色点心,疑惑地询问道。


    伏黑甚尔实话实说:“他说你可以自行处理。”


    月见里无月拖着下巴,下意识咽咽口水。


    他良久才开口道:“那,你说……”


    “他付钱了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