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后台的休息室里，空气几乎凝固。


    烬野的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烟灰岌岌可危。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毛远那个“通话中”的提示，心烦意乱地踱步。


    电话终于接通时，毛远疲惫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烬野，我知道你担心姜雪，但现在真的不是任性的时候。”


    “这次音乐节你是压轴！上次为了姜雪，你已经鸽了一次，你知道公司费了多大劲才把事情摆平吗？这次你要是再撂挑子，以后圈里谁还敢跟你合作？”


    毛远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不容置喙，“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得对得起买票进来的每一个观众，对得起整个团队的努力。有点职业道德和责任感，行不行？”


    烬野听着毛远的话，胸口堵着的那股火气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来，慢慢熄了。


    理智告诉他毛远说的是事实。


    很多粉丝不是本地的，为了见他一面，在路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还有很多未成年人，不知道央求了家里多少次才能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腾，“我明白，我会先把工作处理好。”


    挂断电话，烬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又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霾。


    他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帮我查王思达，我要知道他为什么离婚那么久了，偏偏挑这个时间点发疯。查清楚他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把所有能查到的底都给我掀出来！”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吴若妍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烬野，我看到网上那些关于姜雪的消息，真是太过分了。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事情总会解决的”，她将咖啡递过去，声音温柔。


    烬野没有接，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吴若妍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将咖啡放在旁边的桌上。


    她斟酌着开口，目光在他紧锁的眉宇间打转，“我知道你跟姜雪关系好。但现在这个情况，你最好还是先发个微博澄清一下，就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已经结束的工作关系。毕竟网友们都是盲目的，你如果不先把自己摘出来，这把火就会烧到你身上！”


    烬野听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声音冷得像冰：“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发个声明划清界限，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洪水猛兽？”


    他盯着吴若妍，“你觉得我会这么做？”


    吴若妍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现在这个局面，你不及时止损，难道要跟着她一起被骂吗？她一个素人，可能过段时间大家就忘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公众人物，任何一点负面新闻都会被无限放大。”


    “够了”，烬野打断她，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吴若妍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好，我知道了。你快准备一下吧，马上要彩排了。”


    彩排之后就是正式演出。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内，烬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舞台上的灯光炫目，台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他用歌声点燃了音乐节。


    吴若妍坐在第一排。她看着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烬野，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像藤蔓一样疯长。


    她起身去了后台休息室，找到了助理小林。


    她下了不容置喙的命令，“把烬野的iPad给我。”


    小林有些为难：“若妍姐，野哥交代过，他的私人电子设备不能随便给别人。”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别忘了，公司就是我家的”，吴若妍冷笑一声，逼问道：“烬野现在在唱歌，万一有什么紧急的工作事务，难道等你跑到舞台上问了他再处理吗？到时候耽误了事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说，你觉得这iPad是你私人的，不是公司的财产？”


    小林被她一连串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只是个小助理，哪里敢得罪太子女。


    吴若妍见他犹豫，直接加重了语气：“你要是不给，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公司不需要连这点变通都不懂的员工。”


    小林吓了一跳，他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他咬了咬牙，不情愿地从包里拿出iPad，递给了吴若妍，并且告诉了她开机和微博的登录密码。


    吴若妍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解锁了屏幕，登上了烬野的微博账号。


    她早就编辑好了一段文字，此刻只需要复制粘贴上去。


    那段文字写得滴水不漏，表面上看是在为前同事姜雪“澄清”，但字里行间却巧妙地暗示了姜雪私生活可能存在问题，而烬野对此并不知情，也是受了蒙蔽。


    最后，他还呼吁粉丝们理智，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对自己的支持。


    她检查了一遍，满意地按下了发送键。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雪，我看你这次怎么翻身！


    烬野，你最终还是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人！


    另一边，姜雪刚刚在烬野的公寓安顿下来。郑乃宁不放心她一个人，坚持要留下来陪着。


    忽然，姜雪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微博的特别关注提醒。


    她心中一颤，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点开烬野的微博。


    然而，当看清文字内容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逐字逐句地读着，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不相信这是烬野会说出来的话，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


    她立刻拨给他。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冷冰冰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她不死心，又打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样。


    郑乃宁也看到了那条微博，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他妈是谁发的！烬野疯了吗？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姜雪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哥哥终于清醒了！早就说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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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不是好东西！】


    【心疼哥哥，被骗得这么惨！】


    【渣女滚出我们哥哥的世界！不要再来祸害他了！】


    【支持哥哥！远离心机女，专注事业！】


    之前那些对姜雪的攻击，因为这条微博，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变得更加猛烈，更加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姜雪的微信开始疯狂弹出消息。


    她所在的小区物业群里，有人发出了几张照片，是她家单元楼的楼下，聚集了十几个举着牌子的人，牌子上写着“姜雪滚出去”“渣女老师”之类的字眼。


    紧接着，又有人发了一张她家门口的照片。楼道白色的墙壁上，有人用红色油漆喷上了“贱人”“婊子”“女同骗婚死全家”这种恶毒的诅咒。


    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天啊，这是我们小区的吗？太吓人了！”


    “就是那个上热搜的老师家吧？怎么闹成这样啊？”


    “这些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正常生活了！”


    “就是啊，一直在吵，孩子都被吓哭了！”


    “@物业，这种人怎么能住在我们小区？赶紧处理一下！”


    “@物业，赶紧把她赶出去！晦气！”


    姜雪看着群里的消息，手脚冰凉。她不敢想象自己家门口现在是什么样子。


    还没等她从物业群的混乱中缓过神来，房东的微信消息也来了。


    他很不客气：“姜小姐，你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现在我们整个小区都因为你不得安宁，我的房子也被你连累得名声臭了！你赶紧的，尽快找地方搬走，我这房子不租给你了！”


    姜雪动了动手指，想打些解释的话，却发现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是无辜的？现在谁会信呢？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是学校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语气公事公办：“姜老师吗？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有很多自称是烬野粉丝的人堵在了学校门口，拉横幅，喊口号，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考虑到你入职以来，已经多次因为个人原因给学校带来了负面影响。学校经过研究决定，从即日起，中止和你的工作合同。相关的解聘手续，之后会有人联系你。”


    绝望就像巨大的网，将姜雪紧紧包裹着。


    仿佛有人用浸湿的棉被一层层裹住她的口鼻，她的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她不明白，她的生活不是才刚刚开启新篇章了吗？怎么事情突然又会变成这个样子？


    网上还在不停地跳出新消息，那些照片和恶毒的评论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眼睛，还有那个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她的人，用一条微博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房东让她滚，学校把她开了，母亲陈琪那边更不用说，简直是以有这个女儿的存在为耻！


    她现在连一个能安全待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手机又亮了，锁屏上是她和那个人在那不勒斯阳光下的合影。


    此刻照片里的笑容像在嘲笑她，而背景里灿烂的阳光，与现在这个崩塌的世界形成讽刺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