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兄弟一辈子
作品:《绝望的工科直男》 第二天上午的军训结束,林深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又去参加社团活动,感觉灵魂都被烈日榨干了。
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宿舍那扇沉重的门,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靠窗的书桌时,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瞳孔瞬间放大,如同遭遇了灵异事件。
他书桌上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地方,此刻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件球衣。
三件。
一模一样的红色球衣。
和他昨天下午打球穿的那件,同款、同色、同尺码。簇新的布料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泽,标签都还没剪,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仿佛某种无声的审判,又像三道鲜艳的催命符。
林深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
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打完球回来,累得像条死狗,随手就把那件脏球衣团吧团吧扔进了洗手池旁边的洗衣盆里,然后他就彻底忘了洗衣服这茬。
怎么过了一天,一件脏兮兮的破球衣,原地飞升,变成三件新球衣?
林深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不是幻觉!
一个荒谬的念头瞬间闪过:难不成……那洗衣盆是个聚宝盆?扔一件脏的,能给你变出三件新的?
下一秒,这个愚蠢的念头就被他无情拍飞。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又不是三岁小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绝对是宿舍里那四个人的杰作。
林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菊花预警雷达疯狂尖啸。
红灯闪烁!危险!极度危险!难不成那四个基佬想要对他下手?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扫过宿舍的角角落落。
谢淮正戴着降噪耳机,端坐在他自己的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机械设计图,好像林深桌上那三件鲜艳的球衣是空气。
但林深凭借他饱受惊吓后异常敏锐的观察力捕捉到一丝异样,谢淮敲键盘的指尖似乎比平时更快,更用力了一点,那清脆的“哒哒”声听上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烦躁。
马骁理刚冲完澡出来,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正拿着毛巾擦他那身能闪瞎人眼的腱子肉,看到林深盯着自己,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故作自然地移开目光,拎起墙角的哑铃开始热身,肱二头肌一鼓一鼓,像是在无声炫耀。
陈俞则趴在床上刷手机,两条细白的小腿晃啊晃。察觉到林深的视线,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甜度爆表的笑容,眸中闪着光:“林深回来啦,累坏了吧?快看看新球衣,喜欢吗?我特意挑的,跟你原来那件一模一样!”
竟然还有冷落……
中午一向雷打不动泡图书馆的冷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站在他自己的书桌前拆着快递袋,剪刀划过塑料袋的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
等等,林深定睛一看,差点晕过去。
冷落手里拿着的,赫然是第四件红色球衣。
林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指着桌上的三件球衣,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你们这……这是干什么?”
他尾音都劈了叉,宿舍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谢淮敲键盘的手指停下了,但没摘耳机,也没回头。
冷落慢条斯理地放下拆快递的剪刀,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陈俞说他昨晚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球衣,所以我给你买了件新的,只是没想到……”
他顿了顿,蔑视的眼神落在那三件球衣上:“没想到大家对室友如此‘相亲相爱’,热情高涨。”
“不过没关系。” 他扬了扬自己手里那件,“我对比过材质和纤维强度,我买的这件采用高密度编织工艺,理论上不会再被轻易撕坏。”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爆炸,像一颗炸弹在林深混乱的脑子里炸开。
陈俞说弄坏了我的球衣,所以冷落帮他赔了我一件?哦莫,难不成看对眼的不是陈俞和马骁理,而是冷落和陈俞?学霸和学渣?这是什么诡异的组合?
他带着“我懂了”的惊恐目光在陈俞、冷落和马骁理三人之间来回疯狂扫射。
陈俞接收到林深的目光,立刻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脸颊似乎还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小声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嘛……”
而马骁理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看陈俞,又看看冷落,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表情活像自己刚到手的小蛋糕被人咬了一口。
林深脑子里嗡嗡作响,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身,一个箭步冲进狭小的卫生间。
果然,他的洗衣盆里空空如也。
他目光再次落回那三件刺眼的红色上,感觉头更大了。
“那……那这剩下来的两件……”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是谁的?”
他指的是桌上除了陈俞之外的两件。
马骁理“哐当”一声把哑铃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地板都颤了颤。
他大踏步走到桌前,在其中一件球衣上用力拍了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这件是老子的,不用谢!”
那眼神灼灼地盯着林深,仿佛在说:敢不穿试试?
好了,一件是陈俞的,一件是马骁理的,那……最后一件呢?
林深的目光怀疑地投向一旁置身事外的谢淮,他多么希望谢淮能抬起头,淡淡地说一句:“我的。”
至少谢淮也是直男,穿他的衣服心理压力没那么大。
可谢淮毫无反应,指尖重新在键盘上跳跃,屏幕上是复杂的三维机械结构图,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不是谢淮?!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
排除法,宿舍一共六个人,除了眼前这四个,还有谁?
傅临舟!
中午解散时,傅临舟说过要去辅导员办公室,不回宿舍了。
肯定是他,只有他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傅临舟,那个笑容像有钩子,眼神像有电,天天想跟他共享星某克咖啡的系草,他居然也给自己买了球衣?
这什么意思?凑热闹?还是另有所图?
完了完了完了,林深内心一片哀嚎。
四个!整整四个!一个都没落下!
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攫住了林深,他感觉这小小的宿舍里空气稀薄,充满了基情的毒气,让他窒息。
他的眸光如同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四处扫视,最后牢牢地锁定在谢淮身上。
只有谢淮!只有谢淮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
林深几乎是凭着本能,做出了一个他日后回想起来恨不能穿越回来掐死自己的决定:他要抱紧谢淮这根“直男”大腿,死也不撒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桌上那堆刺眼的红色和那三人投来的含义不明的眼神,以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姿态,朝着谢淮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一步,两步……他感觉背后三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背上,火辣辣的。
他硬着头皮,终于蹭到了谢淮的书桌旁边。
谢淮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设计世界里,对林深的靠近毫无反应。
林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谢淮结实的手臂。
谢淮敲键盘的手指一顿。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气声可怜巴巴的哀求:“谢淮,下午取消了军训,你去图书馆吗?”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谢淮终于缓缓地转过头,他摘下一边的耳机挂在脖子上,深邃的眼眸无声地看向林深,仿佛在问:有事?
被那双过于冷淡的眼睛看着,林深更紧张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冷白皮的脸颊因为窘迫泛起薄红,像熟透的水蜜桃。
“我……我想跟你一起去,我有几道高数题不太懂,想请教你!”
他飞快地找了个借口,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谢淮的眼睛。请教高数是假,逃离这个基窝,寻求谢淮的庇护才是真。
谢淮的目光在林深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平静得让林深心慌。就在林深以为他要拒绝时,谢淮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嗯,两点走。”
“太好了!” 林深差点激动得跳起来,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一半。
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两点。我等你,我收拾下书包。”
说完,他像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小动物,飞快地缩回自己的书桌前,动作麻利地开始往书包里塞东西,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可怕的“基气”。
他刻意背对着那堆球衣和其他三人,仿佛只要看不见,那三个基佬就不存在。
然而他背后传来的目光却更加灼热了。
马骁理眼神不善地在林深和谢淮之间来回扫视,那表情仿佛在说:这小子什么意思?跟谢淮走那么近?
陈俞撇着嘴,小声嘟囔:“林深,高数题我也可以帮你看看的。”
但被林深完全无视了。
冷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冷冷扫过谢淮,又落回自己手里那件球衣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谢淮重新戴上耳机,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只是他嘴角的线条似乎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深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书包,心却砰砰直跳。
他感觉自己的“抱大腿”策略似乎初步见效,至少谢淮没拒绝他。
时间在诡异的气氛中缓慢爬行,林深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点五十。他迫不及待地背上书包,眼巴巴地看向谢淮,用眼神无声地催促:快走快走!
谢淮接收到他的信号,保存好设计图,利落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拔下电源线。
他站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简单地说了句:“走了。”
“来了来了!”
林深如蒙大赦,立刻像小尾巴一样紧紧跟上,几乎是贴着谢淮的后背往外走,生怕慢一步就被宿舍里的基佬们抓回去。
就在两人即将踏出宿舍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冷落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林深。”
林深吓得一哆嗦,慢吞吞地回头。
冷落手里拿着他那件球衣,眼镜反射着阳光:“我的球衣抗撕裂,建议优先选择。”
他像是在推荐一款性能优越的产品。
林深:“……”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我……我考虑考虑!”
他语无伦次地敷衍着,脚下像抹了油,飞快地拽着谢淮的衣角,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宿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那堆红色的催命符和三个“虎视眈眈”的室友隔绝在身后。
走廊里,林深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旁边沉默的谢淮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谢淮,还是你靠谱,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他们四个……简直了。”
谢淮侧目看了他一眼,少年惊魂未定的小脸在走廊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生动,卷翘的睫毛因为紧张还在微微颤动,鼻尖和耳垂的粉红尚未完全褪去。
谢淮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迈开长腿,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林深赶紧跟上,如同以只找到母鸡的小鸡崽,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谢淮身边,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他一路都在小声地跟谢淮“诉苦”,控诉室友们行为的诡异,试图在谢淮这里获得认同感和安全感。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一人买一件,钱多烧的啊?”
“陈俞和冷落绝对有问题!你看到没?冷落居然帮陈俞赔我衣服。”
“还有马骁理,那眼神吓死人了,跟要吃了我似的。”
“傅临舟最离谱,人都没回来,衣服倒先到了,他什么意思啊?”
“谢淮,还是你好,你什么都没买,你才是真正的直男,我的好兄弟!”
谢淮一直安静地听着,步伐沉稳。直到林深提到“好兄弟”三个字,他眼眸里才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微微侧过头,午后的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清晰的阴影。
“嗯。” 他又只是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但这次,他抬起手,仿佛只是顺手地轻轻拍了一下林深那乱糟糟的卷毛脑袋。
“走了,‘好兄弟’。”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林深被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弄得一愣,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驱散了刚才对基佬的恐惧。
看,这才是正常的室友关系,这才是钢铁直男的友谊!
他用力点点头,屁颠屁颠地跟得更紧了,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傻笑。
“嗯,好兄弟!一辈子!”
他完全没注意到,走在他身侧的谢淮掏出手机又偷偷下单了两件新球衣,这次筛选的当日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