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是真的，不想淹死就要努力扑腾。”——郝璃《狐言狐语》


    祝家人放心得太早了。


    郝璃向着棺木走去，祝家的人没有一个敢阻拦她。


    走到棺木前，转过身面对众人，弯着眼睛笑：“现在该你们做选择了，要不要烧掉这具尸身？”


    祝家长子闻言色变：“仙长这是何意！父亲……父亲不是已经回去了么？”


    郝璃点头道：“是回去了，但难保他再来啊。阴间鬼认不得阳间路，循着尸身得以回来，若想永绝后患非得毁去尸身不可。”


    就是有那么些人，对着恶人恶事不敢大声，对着好心帮忙的人却叫唤起来，比如祝家的二儿子。


    “绝对不行！火葬是大逆，让乡亲怎么看我们！这女子秉性狂放无礼，没准就是那等为行邪法专盗人尸骨的妖人，你们可万万不要被她蒙骗了！”


    长子、次子都不同意，媳妇们被视为外姓人，想同意也不敢说。


    老太太意愿最强烈，经此一遭受够了惊吓，过往的夫妻情分具无。祝老翁五十多岁得病死的，老太太比他年纪小，如今还不到五十，古人寿命短老得快，但她身体尚好还想多活几年呢！


    女儿帮着母亲说了两句话，便被兄弟指责。


    次子恶狠狠道：“你偏着娘，无非是惦记着用娘的私房填自己的嫁妆，根本不顾及家里的名声！你可要想好了，谁愿意娶一个家声狼藉的女人！”


    此句的狠毒之处在于暗含着威胁的意思，出嫁女是需要娘家支持的，否则在夫家受了委屈，没人会替她出头。


    “够了！”


    老太太悲愤地看着子女们，十月怀胎之苦，多年精心照顾，到头来竟养大了一群白眼狼！


    “今天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便将历年攒下的钱财、田契全部毁去！那死鬼藏钱的地方只有我知道，宁肯将其丢了喂狗，也不让你们拿到一分一毫！”


    “娘！”


    子女们急了，说着您不能这么狠心之类的话。


    郝璃叹了口气，老太太的话不够命中要害，还是让她来吧。


    火焰凭空而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好心提醒诸位……我本云游散仙，偶见此处有异才停留片刻，倘若下次你们父亲再回来，不光想要妻子陪伴，还希望几个孝子贤孙一并下去伺候……”


    说到此处，其眸色忽然转深，祝家子女骤然感到一股寒意！


    郝璃忽又话锋一转：“听说魂魄投胎转世是要排队的，有前朝的鬼现在还没转世，在地府待得快长毛了，只能欺负新鬼为乐。不过也有刚死不多久就能转世的，可见传言未必为真，诸位当笑话听罢。”


    她说得轻松，却比什么狠话都管用，子女们是知道自己父亲性格的，笑话难保成真啊！


    “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还请夫人给予报酬，小仙便要离去。”


    “仙长！仙长！”


    ……


    火焰是很好的清洁工具，像是细菌啊、坏人啊、尸体啊，烧一烧就没了呢！


    郝璃哼着不成歌的曲子，抛着银角子玩儿。


    一锭银子重十两，五两银是绞下来的碎角子。


    不过还有其他收获，她刚刚把污浊的缘气注到宝玉里，得到了一本《兽语大全》。


    不知道是谁杜撰的穿越成动物就能懂所有动物的语言，到郝璃这儿完全不是那回事！


    她只能听懂狐狸的话，不同地区的狐狸还有口音！


    能理解为什么妖都要化人形了，不然完全交流不了，音频都不同步啊！


    《兽语大全》内含哺乳动物694种、鸟类1505种、爬行动物656种、两栖动物656种、鱼类5127种、昆虫及其他无脊椎动物60769种，每一种都详细地记载了学习方法……


    真全乎啊！


    还挺科学呢！


    郝璃看到扉页处写的“本书分类参考自《华夏生物物种名录2024版》”。


    一科学不下去就换另一科，学累了再换，如此形成学习永动机，说这话的学姐被司法考试五杀，明明比郝璃早毕业却成了律所的后辈，学到最后都魔怔了……


    吐槽归吐槽，学还是要学的。


    郝璃陆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各选了几种，都是最常见的或者迷惑性强的。


    谁是迷惑性强的？


    一种能以各种cosplay形象出现在观鸟人相机里的神奇水鸟，不是企鹅。


    语言的事情需磨工夫，当下着急的是另一出，即郝璃并不知道该怎么写表诉神……


    民俗文学里写了可以通过上表的方式禀告神明没错，但她不会啊！胡三太爷没教啊！


    胡三太爷都不告诉郝璃该怎么联系他，只说时候到了他自会来。


    郝璃觉得自己就跟被公司外派到非洲的可怜员工一样，万事皆要靠自己。


    专业的事需要找专业的人，郝璃决定找个有真本事的道士，正经学上一学。


    打听了好几天，就一个有点意思。


    是个姓单的老道士，住在山里几个月才下来一次。


    他不替人做水陆道场，也不向人化缘，性格跟老小孩儿似的，喜欢变戏法逗人玩儿。有人见过他教孩童在手心里画墨圈，抬手一扬墨圈就飞了，印到别人衣服上脸上还是完整的圈。


    听起来不靠谱，其实不然。


    这年头敢住山里的不是悍匪就是逃民，那也是好些人抱团的，还经常有豺狼虎豹咬死人，老道士身上定是有些本事，至少能保他安全。


    郝璃亦想到另一种可能，即老道士不是人类，而是什么精怪化作了人形偶尔下山来玩，如此也解释的过去。


    精怪也好，看行迹不是害人的那种，郝璃穿越以来净遇见坏鬼了。


    初次上门不好空手去，便买了酒肉作见面礼。


    大家以为道士跟和尚一样禁酒禁肉，其实是受了影视剧的误导。


    全真派道士严格食素禁酒，正一派相对宽松许多，可以适当饮食。


    郝璃事先打听了，单道士十分喜欢喝酒吃肉，每逢下山必要买些吃喝，投其所好也。


    山路不好走，崎岖难行且蛇虫众多，于郝璃倒是无碍的，她可是过了一段荒野求生的日子，到了山林里根回老家一样。


    用这几天突击学习的鸟语向鸟雀们问了路，又走了片刻，便见一圈篱笆院，几间小茅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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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有个小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穿着中褂窄袖道袍，手拿一柄木剑颇为认真地比划着。


    或有灵巧招式，偏叫他施展得一板一眼，煞是有趣。


    “小道长，此地可是单姓道长清修之处？”


    忽然出现的声音似是吓到了那孩子，呆呆地望着郝璃不做声。


    诶？


    我很吓人么？


    某狐仙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郝璃晃了晃手里的酒肉，道：“我非有意唐突，实以诚意拜会单道长，可否请小道长通传一声？”


    又言：“倘若单道长不在，劳烦告知在下他的去向，这腊肉就送给小道长了。”


    肉可给，酒带走，关爱未成年人，狐狐有责。


    小少年还是不说话，也不跑，就那么愣愣地看郝璃。


    咋回事？傻小孩儿吗？


    也不能恐吓无辜未成年啊！


    鬼前威风八面的狐仙犯难了。


    “愚徒憨拙，让客人见笑了。阿燕，快接过客人带的东西，温酒切肉端来。”


    郝璃肩背紧绷，这老道是打哪儿出来的，她竟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老道士似乎发觉了郝璃的警惕，很谦和地说：“我便是客人要找的单道人，些许微末小戏当是不足为道。若客人不嫌弃茅屋简陋，不妨边饮边谈如何？”


    郝璃从善如流道：“自是客从主便。”


    名叫阿燕的小道童将木剑放在墙边，立好了，再去接郝璃的东西。


    郝璃将酒肉给了他，笑盈盈地嘱了一句：“酒坛子重，不要拎绳，托着坛底拿得稳。”


    阿燕接过酒坛，一手抱着，另一只手提肉，很稳当的样子。


    拿住东西向郝璃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确实很憨了。


    随单道士进了茅屋，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两桌两椅。


    一高桌做工精细些，桌上摆了香炉，炉中未点香。高桌靠墙，墙上挂了一幅天师像，题字‘太清玄元’。


    “此乃老祖天师之像。”


    “道长为何不供神？”


    “陋居简拙，唯恐神明不喜。”


    郝璃疑惑道：“神明普爱，当不会嫌贫爱富才是，多少财物抵得上真正的善行呢，虔以心香还不足么？”


    单道士笑着说：“您说的是开天创世之神。”


    创生万物的神自然能平等地看待万物，而后面应人心祈愿出现的神，受了人间香火，亦染上人之心性。


    看得通透却说话委婉，郝璃觉得单道士是个妙人。


    单道士引郝璃坐下，坐的是板凳，就一张矮方桌，当是师徒俩平时吃饭的桌子。


    板凳矮桌的做工就很粗糙了，有个凳子还是歪腿的，被单道士自己坐了。


    阿燕少年的手脚很快，几乎是两人刚落座没多久就将酒肉端了来。


    肉被切成薄厚均匀的片状。


    郝璃一见分量就知道少年人实诚，将那三斤肉全切了，满满的一大盘子堆得老高，不知道还以为在座是梁山好汉呢！


    单道士看了也无奈，又让阿燕给倒酒。


    没有酒杯，阿燕拿的是陶碗，一碗酒满得快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