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逐渐缩小，变成适应潭水，和成年男子差不多大小的尺寸，而后在潭水打了几个转，汹涌的漩涡消散，蓝溟眨了眨蓝宝石般的眼瞳，唇瓣微张，露出鲛人特有的尖细牙齿。


    茴莲是大妖，就算一门心思和宿清争抢饼子，分出的心神也足以发现潭水中的动静。


    海域的鲛人啊，看起来还是个未分化的幼崽。都引起镇潭妖兽发动攻击，才知道缩减自己的体型。


    他又看了眼鼓起眼前，把他手中饼子往回抢的宿清，小家伙似急了，还准备上嘴咬。


    最近不知所谓的幼崽，怎么那么多？


    “这个你给我，其他剩下的饼子都给你处置！”


    宿清涨红着脸，这个类型的饼子是她最爱吃的，买的也不算少，只是全被坏心眼、小心眼的茴莲吃了！


    对方似乎是看破了这种饼子在宿清心里的地位，所以吃得尤为多。


    “还吃饼子，有妖兽来了。”


    宿清朝潭水中看去，此时蓝溟已游到岸边，和宿清的距离只有十来米，但在修仙界，这个距离足以看清楚双方。


    宿清直直地对上漂亮鲛人的蓝色瞳孔，晶莹的潭水还有几颗挂在祂的睫毛，脸颊，宿清被这美色晃得睁大眼睛，无声松开和茴莲争抢的饼子。


    朝鲛人挥了挥手，浮现起友善的笑容。


    茴莲蹙眉，一把将宿清从树杈上捞起，一个飞身，二人便和少年鲛人面对面。


    近距离一看，这鲛人的面容更加惑人，纯粹美好，那双蓝色瞳孔随着睫毛煽动带着些许蛊惑意味。


    宿清想起，之前和哥哥看的杂书，鲛人天生纯洁带着蛊惑意味，加上动人的歌喉，经常将在海域中历练的宗门弟子俘虏。


    要是那些弟子有身份，便联系宗门赎人，要是普通弟子，直接将其带回海域随便处置，结果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宿清瞬间从美色中清醒，往茴莲身边靠，牢牢抓紧这有些实力的大妖。


    “不是喜欢看吗？现在怎么不看了？”茴莲挑眉，垂眸看着握紧他手臂的宿清。


    宿清摇头，“不看了不看了，近距离看祂没你好看，我们回家吧，我也不要床了。”


    见宿清的模样，茴莲想她是知道鲛人的危险的，小女孩蹙起眉头，巴巴地望着他，像族中闯祸让他别告诉长辈的小辈。


    宿清见茴莲没有反应，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这次算得上紧贴，她用小脑袋蹭了蹭，这是一种示好的表现，以前她经常对哥哥用这招，只要她不犯原则性错误，这招百试百灵。


    茴莲发出一声轻笑，此时面容温和的少年鲛人突然狂化，朝宿清露出尖利牙齿，嘴巴不断张大似要将祂吞下去，茴莲反应及时，徒手钳制住蓝溟的牙齿。


    祂如今的修为不过人族修士的筑基中期，除开种族天赋技能，在茴莲面前完全不够看，茴莲只是轻微出手，蓝溟就掉了两颗齿牙。


    他呆愣了一瞬，用化成手的鳍摸了摸嘴巴，忽然睁大眼睛，发出尖利的叫声。


    这声音比宿清从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刺耳，这个鲛人正在对她使用音波攻击，她捂住耳朵，警惕地看着鲛人，对茴莲道：“我们快走吧，这条鱼看起来好诡异。”


    “走？难道我一介大妖会怕了祂不成。”一个没被教化过的鲛人真麻烦，茴莲不耐地看了眼，对他满是仇视的鲛人，冷嗤一声，手心一开，瞬间一道蛇形灵力打去，紧紧缠绕蓝溟的颈脖，祂再发不出声音。


    宿清再一次见识了茴莲的可怕，想到之前自己和他抢饼子的架势，默默缩了缩脖子，以后得暗戳戳地保护零嘴了。


    “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她小心翼翼道，茴莲眯眼，看了眼捂着脖子的鲛人，却是在和宿清说话，“在部落可还习惯？”


    这没由来的话，让宿清愣了愣，茴莲这样阴损的毒物绝不会平白关心人的，有阴谋，大大的有！


    她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还好。”


    茴莲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宿清汗毛都直立，呐呐道：“好……还是不好啊？”


    “你说呢？”茴莲微微蹲下身子，几乎与宿清持平，声音幽幽的像十一月的泉水，“我想要听你的想法。”


    宿清更揪心了，看了眼还在挣扎的蓝溟，又打量茴莲的神色，她好像懂了，“不、不习惯，我一个人好无聊，缺一个玩伴，把这个鲛人带回去陪我吧。”


    茴莲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吧。”


    宿清心里一个劲地朝茴莲龇牙咧嘴，她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侧了侧身子，在蓝溟的视角，就是小女孩正在挑衅自己，祂也顾不得挣扎了，也冲宿清龇牙咧嘴。


    宿清见鲛人凶狠龇牙，正生气忽然瞟到祂漏风的上齿，没忍住笑出声，蓝溟更生气了，一直没说话的祂，竟愤怒地吐出一些怪异音节：“&#@*……！！”


    茴莲掀了掀眼皮，骂这么难听？这小家伙做什么了？


    茴莲口中也吐露出和鲛人差不多的语言，方才暴躁的鲛人逐渐安静了下来，两人叽里咕噜地大声密谋，宿清就见茴莲将鲛人脖子上的束缚撤了。


    那鲛人长而美的尾巴变成人类的双腿，眨眼的功夫，身上便幻化出青色带轻纱的袍衫。


    而后鲛人又瞪了她一眼。


    宿清：“你是不是和祂说我坏话了？”


    茴莲：“想着你们之后要相处一段时间，我帮你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说到一半，他兀自摇摇头，“那鲛人对你倒是多有嫌弃。”


    宿清听完甩了个头，束起的发丝也随之在空气中甩了个弧度，“我管祂。”


    茴莲见小女孩嘴巴微撅，白嫩小脸有些气鼓鼓的模样，轻笑一声，招呼着蓝溟：“走了。”


    *


    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化，宿清握紧小手，内心反复挣扎，在无数次打量茴莲之后，茴莲挑眉主动道：“你想做什么？”


    “那个，就是，我的床还能买吗？”


    “你不是说不要了？”


    宿清提起提肩，“我没有啊，我要的！”她扑闪着大眼睛，渴望地看着茴莲，茴莲捏着下巴，人模人样地来了句：“你们人族有句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宿清愣住了，不知是这番文绉绉的话，从一个茹毛饮血的大妖口中说出更让她惊讶；还是这大妖颠倒是非的无赖劲更让她无力。


    不过宿清机灵惯了，很快转弯，扯着茴莲衣袖，“我是小人，不是君子，不算不算，我要床，我不要睡妖族的骨头茅草床！求求你了茴莲哥哥，茴莲大人。”


    她小狗作揖似得，双手合十，身子微躬，仗着茴莲不知道人族的规矩，坏心眼地作三下。


    茴莲还是无动于衷，倒是一旁的蓝溟有了反应，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茴莲很快回复，而后看了她一眼。


    蓝溟听完后蹙眉，看着宿清的眼眸微微睁大，流出些许惊讶之色。


    宿清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她咬牙切齿，发誓等回去一定要恶补蛇语言和鲛人语，她不要做文盲，这样这两妖兽骂她，她都不知道！


    宿清怀揣着对茴莲出尔反尔的怨气，还有蓝溟煽风点火的怒气，一回部落，就进茴莲的杂草床躺下了，气得连嫌弃都设略了。


    气着气着她拿出了一个绿豆饼，磨牙霍霍地吃完，吃着吃着一股空前的疲惫感来袭，宿清手中还剩一小半的饼子，随着她的手垂落在草堆。


    她就这么睡了快两个时辰。


    等茴莲和蓝溟从长老议会中出来，宿清还在睡。


    “她好像受不了你的力量，出现排异反应了。”


    “所以才需要你的月寒晶，月寒晶比赤练石提取妖丹之力的速度更快。”


    茴莲侧眸看向蓝溟：“只要你给我足够的月寒晶，我就给你足够的赤雷液，你被那个问题困扰很久了吧？”


    蓝溟魂魄划分为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属不同人格，另一个人格在去年隐隐有压倒主人格的趋势，所以祂服用了赤雷液控制，鲛人远在海域，获取赤雷液不易，所以蓝溟就独自来到陆地，没想到迷路了。


    在路途中魂魄撕裂的症状又发作了一次，之前准备的赤雷液完全不够，祂差点狂化自毁。


    在潭边就是茴莲说自己是雷纹赤蟒一族，要和蓝溟做交易，祂才来的，祂自然不怕茴莲使手段，一是因为两族祖上交好，二是长辈给祂自保的东西很多，就算渡劫期来了也不怕。


    宿清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黝黑的眼睛默默翻了个白眼，原来那鲛人是会说人话的，那之前在潭边装什么？


    两只妖，居然孤立一个人？！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别喘气了，起来吃饭。”


    茴莲察觉到宿清紊乱的气息开口，宿清在杂草堆里翻了好几个身，每次茴莲以为她要起身了，她又倒回去，像在锅里烹炒的鸡蛋。


    “再不起，你就别吃了。”


    宿清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妖族的东西，她还是接受不良。


    茴莲像是长了透视眼一般，能看透宿清的神情，他又不冷不热道：“饼子也别吃了，人界也别去了……”


    宿清哪里听得了这些，马上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堆床翻起，还顺带翻了几个漂亮利落的跟斗，“当当当，神兵小将，精彩亮相！嘿嘿！惊喜吧！”


    茴莲闭上眼，眼尾抽搐几下，无声地转过身，“你把她带过去。”短时间内，他不太想和宿清说话。


    怎么走了？难道是她突然的表演惊艳到对方了？


    宿清眨巴着眼和还在原地的蓝溟对上，蓝溟发出一声轻笑，蓝色眼瞳波光荡漾，“你很了不得。”


    啊？


    宿清被少年雌雄莫辨的清纯笑颜惊艳住，随即心头打了个问号，这鲛人怎么忽然像变了个妖？


    “你还是你吗？”


    蓝溟被小孩这句没由来的话，逗得又绽放出一抹微笑，伸出手拉她：“先去吃饭，不然大妖会生气。”


    好像真的变了个妖，算了不管了，祂在笑，还笑得那么好看，宿清把小手伸进蓝溟手心。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拉上蓝溟的手，轻甩着大步前迈。


    修仙界禁止搞孤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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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抢饼子挖到鲛人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