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由纯粹毁灭法则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一把抓向他们！


    是巴尔的隔空一击！


    这一击，锁定了时间和空间，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艾莉娅下意识地想要举起长枪，但她体内的圣光早已枯竭。


    莱姆也处于虚弱状态，无法再次开启混沌王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猛地将艾莉娅和莱姆向前推去，自己则转过身，直面那只毁天灭地的巨手。


    他将刚刚吸收的那一丝毁灭法则之力，毫无保留地调动起来，覆盖在自己的右拳之上。


    “以毁灭……对抗毁灭！”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迎着那只巨手，挥出了自己此生最强的一拳！


    林炎的拳头，与那只由纯粹毁灭法则构成的巨手，在混乱的贪婪隧道中轰然相撞。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的“无”。


    林炎的身体，就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一样，从拳头开始，手臂、肩膀……寸寸消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他用自己刚刚吸收的那一丝毁灭法则，成功地抵消了巴尔隔空一击中最核心的“概念删除”效果，但那毁天灭地的物理冲击，却不是他现在的肉体能够承受的。


    “林炎！”


    艾莉娅被推向出口，她回头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湛蓝的眼眸中，血泪瞬间涌出。


    她想回去，想冲回去。


    但莱姆死死地用触手卷住她，将她拖向那个正在飞速缩小的出口光点。


    这是林炎用生命为她们换来的机会。


    不能浪费。


    “不——！”


    在艾莉娅绝望的哭喊声中，她们的身影，连同被冲击波震飞的尼克斯，一起消失在了出口的光芒之中。


    贪婪隧道，彻底崩塌。


    那只毁灭巨手，也因为失去了目标，缓缓消散在无尽的虚空中。


    一切，都归于死寂。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贪婪宫殿，玛门的私人宝库。


    那面映照着第九层景象的黑暗魔镜，画面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变成了雪花。


    “啧。”


    坐在哭泣之木王座上的玛门，发出了一声有些不满的咂嘴声。


    “真是个不听话的棋子，竟然自己跳出了棋盘。”


    他晃了晃手中盛着灵魂之酿的酒杯，金色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不过……毁灭之心到手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留在林炎身上的那道隐秘契约印记，已经将毁灭之心，传送到了他宝库的某个角落。


    “巴尔那个老家伙，现在应该气疯了吧？”


    玛门轻笑出声，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他的目的，达到了。


    至于那几颗棋子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他站起身，准备去欣赏一下自己最新的、也是最珍贵的藏品。


    但就在这时。


    他宝库星空的某个角落，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但却无比纯粹的灰色光点。


    玛门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那个光点。


    “这……这是……”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震惊与贪婪。


    “混沌本源……竟然……竟然没有消散？！”


    他看到，在那个灰色光点的包裹中，一小撮比尘埃还要微弱的、属于林炎的灵魂碎片，正在被那股混沌之力，顽强地守护着。


    林炎的肉体，被毁灭了。


    他的绝大部分灵魂，也被巴尔的意志冲散了。


    但就是莱姆最后注入他体内的那丝混沌之力，以及他自己灵魂最深处、那份永不屈服的坚韧意志，两者结合，奇迹般地保留下了一丝最核心的“真灵”火种！


    “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


    玛门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一个死了的棋子，和一个拥有无限可能、承载着混沌本源的“活”棋子，价值可是天差地别。


    “看来，这笔投资，比我想象的还要赚。”


    他伸出手，对着那点灰光，轻轻一招。


    “来吧，小家伙。”


    “让我看看，我能把你，塑造成怎样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


    当艾莉娅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贪婪宫殿那张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


    空气中，还残留着林炎的气息。


    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林炎……”


    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无声地滑落。


    最后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


    他转身的决然。


    他挥拳的咆哮。


    他身体寸寸消解的……虚无。


    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痛得无法呼吸。


    “咕叽……咕叽……”


    床边，巴掌大小的莱姆，用触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黑金色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悲伤。


    它和林炎之间，有着最深刻的灵魂链接。


    它能感觉到，那道链接，断了。


    “都怪我……都怪我太没用了……”艾莉娅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


    如果她能再强一点，如果她的圣光没有耗尽，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就在她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与悲伤中时，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玛门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慵懒而又玩味的笑容。


    “哭完了吗，小天使？”


    他缓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由整块生命水晶雕成的托盘。


    托盘上，盛放着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而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一颗由最纯粹的混沌能量和血能构成的、正在缓缓重塑的心脏。


    在那颗心脏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属于林炎的灵魂火种，正在顽强地闪烁着。


    艾莉娅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湛蓝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颗心脏，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他还活着？！”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严格来说，不算‘活着’。”玛门将托盘放在桌上，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打量着那颗心脏。


    “他的肉身和九成九的灵魂，都已经被巴尔的毁灭意志彻底湮灭了。”


    “我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把他最后剩下的一丝‘真灵’，和他体内残留的混沌与血能，重新聚合了起来。”


    “你可以理解为，我帮他保住了‘存档’。”玛门耸了耸肩，用了一个林炎曾经无意中说过的词。


    “不过，想要‘读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看向艾莉娅，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商人看到猎物的光芒。


    “想要救他吗，小天使？”


    “我可以帮你。”


    “但是，作为交换……”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艾莉娅的眉心。


    “我需要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玛门的手指冰冷，触碰到艾莉娅眉心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贪婪意志，瞬间涌入她的识海。


    艾莉娅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要将里面最珍贵、最核心的东西硬生生剥离出来。


    是她的信仰。


    是她对光明的虔诚。


    是她作为天使的本源。


    “不！”


    艾莉娅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体内的圣光之力本能地爆发，试图抵抗那股贪婪的意志。


    但她的力量，在一位深渊王者的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


    “别紧张，小天使。”玛门的声音温和而又残忍，“我只是在帮你‘估价’而已。”


    他收回手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不错的成色。纯净的信仰，坚定的意志，还融合了一丝炽天使的法则碎片。”


    “用来重塑他的灵魂，倒是勉强够了。”


    艾-莉娅喘息着，惊恐地看着他。


    她明白了。


    玛门要的，不是她的生命，而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她的天使之心。


    他要将她变成一个没有信仰、没有力量的空壳，用她的本源，去填补林炎那残破的灵魂。


    这是一种何等恶毒的交易！


    “你……你这个魔鬼！”艾莉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谢谢夸奖。”玛门优雅地抚胸行了一礼，“那么，你的选择呢？是看着他这最后一点火种彻底熄灭，还是……献上你自己？”


    艾莉娅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她作为天使的尊严与未来。


    另一边，是那个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挥拳冲向毁灭的背影。


    答案，几乎在瞬间就已经清晰。


    她缓缓抬起头，湛蓝的眼眸中，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我答应你。”


    她说道。


    没有丝毫犹豫。


    “明智的选择。”玛门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打了个响指。


    那颗由混沌与血能构成的心脏，缓缓漂浮到艾莉-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