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陨上空。


    路西法脸上的笑容正准备绽放，指尖的深渊之火即将弹射而出。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极致危险感，瞬间从他的灵魂深处炸裂开来！


    他猛地抬起头！


    只见远方的天际。


    一道纯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正在以一种他都无法完全捕捉的速度，朝着他直射而来！


    那是什么？！


    路西法的瞳孔第一次剧烈地收缩了！


    他从那道黑色的光柱之中，感受到了一股与他同根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吞噬与湮灭的法则！


    不！


    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法则了！


    那是道！是凌驾于所有法则之上的，宇宙的本源大道！


    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闪避！因为那道黑色的光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深渊壁垒！


    路西法发出了自从降临这个世界以来，第一声真正意义上的怒吼！


    他体内的君王之力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一道道漆黑的，由最纯粹的深渊本源构筑而成的，厚重如星辰的壁垒，在他的面前层层叠叠地疯狂展开！


    成千上万道！


    每一道都足以抵挡住主神级别的全力一击！


    然而，他错了，错得离谱。


    那道纯黑色的归墟之光，在接触到第一道深渊壁垒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轰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对冲。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十道，第一百道……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路西法那引以为傲的绝对防御，在艾莉娅这融合了虚空之种与混沌本源的至强一击面前，脆弱得像一张可笑的薄纸！


    不……这不可能！


    路西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骇然的神情！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色的光柱，以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碾压姿态，撕裂了他所有的防御！


    然后，朝着他的本体轰然落下！


    这一刻，这位高高在上的，视众生为棋子的深渊君王，终于品尝到了他曾经施加在无数生灵身上的，那种名为绝望的滋味。


    轰！


    纯黑色的归墟之光彻底淹没了晨曦之陨的上空。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那座被魔气笼罩的死亡之城，那数以百万计匍匐在地的深渊魔物，那被高高挂起当做诱饵的神界战神米迦勒，以及那位不可一世的深渊君王路西法。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炮之下，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去了。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


    旗舰指挥室。


    光幕之上，只剩下了一片代表着信号中断的刺眼雪花。


    整个指挥室落针可闻。


    所有天使都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那片雪花，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仅仅一炮，就将一座主城，连同一位深渊君王，给蒸发了？


    卡西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那片雪花，又看了看那个依旧静静地站在舰首的冰冷背影。


    他的心中没有了悲伤，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艾莉娅为什么会下达那个冷酷到极致的命令。


    因为在她的眼中，无论是米迦勒，还是路西法。


    无论是神界的英雄，还是深渊的君王，都只是可以被随手抹去的棋子而已。


    而她才是那个真正执棋的人！


    就在这时，艾莉娅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那双白金色的重瞳，平静地扫过指挥室内每一个因极度的震撼与恐惧而面无人色的天使。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她亲手从绝望中拉出来的第一个信徒身上。


    卡西尔。


    现在，你还觉得我的选择是错的吗？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清冷，漠然。


    卡西尔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错？


    在那种足以轻易抹平一切的绝对力量面前，对与错还有意义吗？


    正义与邪恶还有区别吗？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力量，以及拥有力量的那个人。


    我……


    卡西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然后，他缓缓地双膝跪地，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我……我没有错。


    卡西尔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他跪在冰冷的甲板上，身体依旧在颤抖，但那深深埋下的头颅，却缓缓抬了起来。


    他的独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悲痛与愤怒，也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大悲大恸之后，彻底的空洞与麻木。


    “我王，您没有错。”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错的是我们。”


    “错在我们太弱小，错在我们还抱着过去那些可笑的，所谓的荣耀与羁绊不放。”


    “如果米迦勒大人还活着，看到您刚才那一炮，他一定会为您感到骄傲。”


    “因为您，为我们这些残存的，还活着的士兵，找到了唯一能走下去的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仅剩的左手，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弱小，就是原罪。”


    “从今天起，卡西尔，以及我身后这七名晨曦之陨最后的战士，将彻底抛弃过去的一切。”


    “我们的剑，只为您而挥！”


    “我们的命，只为您而死！”


    “我王，永恒！”


    说完，他将头，重重地磕在了甲板之上。


    他身后那七名天使，也同时，用最虔诚，最狂热的姿态，向着艾莉娅，献上了他们重塑之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忠诚。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天使，都被卡西尔这番话，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独臂英雄，看着他那副仿佛要将自己灵魂都献祭出去的狂热姿态。


    他们心中的恐惧，开始慢慢地，被另一种，更加炙热，更加疯狂的情绪所取代。


    是啊。


    我王，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错的，是弱小的我们。


    既然光明无法带来胜利，那就拥抱更强大的混沌！


    既然牺牲无法换来和平，那就用吞噬，来铺就我们的王座！


    “我王，永恒！”


    不知是谁，第一个，跟着卡西尔，发出了嘶吼。


    紧接着。


    “我王，永恒！”


    “我王，永恒！”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淹没了整个指挥室！


    所有天使，都双膝跪地，用最狂热的姿态，向着他们的新王，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赛琳娜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那些前一秒还因为同伴的死亡而痛苦挣扎，下一秒就变成了狂信徒的战士们。


    她看着那个，仅仅用一句话，就彻底扭转了所有人信仰的，冰冷的，绝美的身影。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知道。


    一个全新的，疯狂的，只信奉力量的时代。


    已经，降临了。


    而她除了跟上，别无选择。


    艾莉娅平静地看着下方，那些跪倒在地的，狂热的信徒们。


    她那双白金色的重瞳之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缓缓抬起手。


    “全舰队，前进。”


    “目标，晨曦之陨。”


    “去接收，我们的战利品。”


    她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


    虚空之中。


    林炎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幕上的这一幕。


    “不错，不错。”


    “总算有点，我教出来的样子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艾莉-亚刚才那一炮归墟之光，确实威力惊人。


    那一炮，不仅融合了混沌之力和虚空之种的吞噬法则。


    更重要的，是艾莉娅在开炮的瞬间，将她对路西法的愤怒，对米迦勒的愧疚，对过去一切的决绝，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当成了燃料，一次性地点燃了！


    这才造就了那，足以瞬间抹平一位深渊君王绝对防御的，恐怖威力。


    虽然那一炮，也几乎抽空了她刚刚才获得的所有力量。


    现在的她，只是个空架子。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终于学会了如何，将情感也转化为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混沌之道。


    不过……


    林炎的目光，穿透了光幕，落在了那片，被归墟之光抹平后，留下的绝对的虚无之上。


    路西法，真的就这么死了？


    林炎的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


    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


    他可是，从最初的那个地方，一起跟着自己出来的，最古老也最狡猾的叛徒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