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叛逃出神界，以为自己跳出了棋盘成了执棋者。


    殊不知，他只是从一个笼子，跳进了另一个，更大也更残酷的笼子而已。


    而他，也不是唯一的蛊王。


    在神界，在深渊，甚至在更遥远的，未知的世界，还隐藏着，更多像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强大的存在。


    他们都在等待着，最终的，收割之日的到来。


    而林炎……


    艾莉娅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带着一丝玩味笑容，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


    他又是谁？


    他也是养蛊人之一吗？


    不。


    艾莉娅摇了摇头。


    艾莉娅不知道。


    她也不想去知道了。


    因为，当她吞噬了路西法的本源法则之后。


    她的心中，也悄然萌生出了一颗，同样的种子。


    一颗名为“掀翻棋盘”的，疯狂的种子。


    “我王！”


    赛琳娜的身影，出现在艾莉娅的身后，恭敬地单膝跪地。


    她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未曾褪去的狂热与敬畏。


    “舰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对晨曦之陨，进行全面的净化与重建。”


    艾莉娅缓缓地，收回了思绪。


    她转过身，那双白金色的重瞳，平静地注视着赛琳娜。


    “不必了。”


    “诶？”


    赛琳娜一愣，完全不明白，艾莉娅的意思。


    “晨曦之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座城市，以及它所代表的那种脆弱可悲的‘光明’与‘荣耀’，都应该随着路西法一同被埋葬。”


    “从今天起，这里将成为历史。”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一团比之前轰碎路西法时还要浓郁纯粹的归墟之力，在缓缓凝聚。


    那是一颗仿佛能吞噬整个宇宙的小小黑色奇点。


    “不……我王，您要做什么？！”


    赛琳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她感觉到，一股比路西法还要恐怖百倍的绝对毁灭气息，正在艾莉娅的掌心汇聚！


    她要做什么？


    她难道要将这座承载了神界无数荣光与历史的不朽圣城给彻底……


    “我说过，”艾莉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漠然的弧度，“旧的时代结束了。”


    “而新时代的诞生，总是需要一场盛大的葬礼。”


    “晨曦之陨很荣幸，”


    “它将成为我，混沌君王艾莉娅，登临王座的第一份祭品。”


    话音落下。


    她将掌心那颗漆黑的归墟奇点，轻轻地朝着下方那片已化为废墟的古老圣城，弹了下去。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甚至没有一丝能量的波动。


    那颗小小的黑色奇点在接触到晨曦之陨大地的瞬间，就如同一滴墨滴入清水，一片绝对纯粹、吞噬一切的黑暗，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悄然扩散开来。


    黑暗所过之处，无论是坍塌的圣殿、折断的雕像，还是魔物的骸骨、英雄的坟墓，所有的一切——物质、能量、法则，甚至是承载着无数记忆的空间本身，都在那绝对的虚无面前，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赛琳娜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座她们曾用生命守护的辉煌圣城，在短短数秒之内就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彻底底地挖掉。


    只留下一片比深渊还要深邃、比虚无还要空洞的绝对空白。


    她心中对过去的最后一点眷恋，对光明的最后一份信仰，也随着这座城市的消失而彻底烟消云散。


    是啊。


    旧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属于混沌君王艾莉娅的新时代。


    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冷酷，也更加不讲道理的新时代。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如同创世与灭世之神般、静静悬浮在虚无之上的绝美身影。


    然后，用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虔诚、更加狂热的姿态，深深地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


    “我王，永恒！”


    ……


    “有趣，真是有趣。”


    虚空之中，林炎抚掌而笑。


    他看着光幕上，艾莉娅亲手抹去晨曦之陨的那冷酷决绝的一幕，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赞许笑容。


    “总算有点我期待的样子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只有亲手埋葬了过去的一切，才能真正地拥抱全新的未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艾莉娅才算是真正地从一个被他操控的棋子，蜕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意志、拥有自己“道”的真正玩家。


    一个有资格与他在更高层面上博弈的玩家。


    虽然她现在还很弱小，虽然她的“道”依旧是在他的引导下才得以成型。


    但种子已经种下。


    接下来，就看这颗由他亲手浇灌的混沌种子，最终能开出怎样绚烂的毁灭之花了。


    林炎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悠远。


    他仿佛看到了在神界的其他角落，那些同样被深渊逼入绝境的其他“蛊王”们。


    他们在接收到艾莉娅那道混杂了“希望”与“混沌”的奇特信号之后，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是继续在光明的废墟之上做着无谓的挣扎？


    还是像艾莉娅一样，拥抱混沌，踏上一条全新的、未知的进化之路？


    一盘更大也更精彩的棋局，已经缓缓拉开了序幕。


    而他将是唯一的，也是最终的观众。


    ……


    混沌壁垒，旗舰。


    艾莉娅缓缓收回目光，那双白金色的重瞳，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


    她知道林炎在看。


    她就是要让他看到。


    她，艾莉娅，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提点，需要他拯救的弱者。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爪牙，自己的意志。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撕碎这个虚伪的世界。


    “我王。”


    赛琳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收起了曾经的炽天使之傲，姿态谦卑得，如同一名最忠诚的侍女。


    “舰队已经完成了对晨曦之陨周边区域的能量扫描。”


    “所有深渊据点，均已肃清。”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在见识了艾莉娅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之后，她也开始渴望，用这种力量，去向整个深渊，宣告他们新王的降临。


    去哪里？


    艾莉娅的目光，落在了指挥室中央，那副由混沌能量构成的，巨大的神界星图之上。


    星图之上，代表着神界疆域的绝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被代表着深渊的，漆黑的墨色所侵染。


    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光点，还在顽强地，闪烁着。


    那是，神界最后几个，还在坚持抵抗的，大型壁垒。


    曾经，艾莉娅的目标，是点燃希望的烽火，将这些分散的力量，重新凝聚起来，一同对抗深渊。


    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这些，依旧信奉着光明与秩序的，所谓“同伴”。


    在她的眼中，已经不再是盟友。


    而是，阻碍她，开创新纪元的，绊脚石。


    是，可以被吞噬，被同化，用来壮大她混沌军团的，最优质的……食粮。


    “赛琳娜。”


    艾莉娅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你对‘北境长城’，了解多少？”


    北境长城？


    赛琳娜一愣。


    她立刻在星图上，找到了艾莉娅所说的那片区域。


    那是位于神界最北端，一片由数以万计的，悬浮在虚空中的冰川与山脉，所组成的，天然的防御带。


    也是神界，除了风暴壁垒之外，最古老，最坚固的防线。


    “回我王。”


    赛琳娜迅速调出了相关的资料。


    “北境长城，由‘霜巨人’一族世代镇守。”


    “他们的领袖，是号称‘不落之王’的，乌尔里克。”


    “据说，他拥有着，可以与主神比肩的，远古泰坦的血脉，肉身强横无比，曾以一人之力，正面硬撼过一位深渊君王的分身，而不落下风。”


    “他们信奉，最古老的，力量与荣耀的法则，对圣光教廷的命令，一向是阳奉阴违，是神界，出了名的硬骨头。”


    “硬骨头吗？”


    艾莉娅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最喜欢的，就是啃硬骨头。”


    她的手指，在星图上，那片代表着北境长城的，冰蓝色的区域，轻轻一点。


    “目标，北境长城。”


    “启动，混沌之门。”


    “是，我王！”


    赛琳娜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股，嗜血的狂热。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号称永不陷落的冰雪长城，在他们混沌君王的铁蹄之下，化为齑粉的景象。


    她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位，所谓“不落之王”的，在被我王吞噬前的，绝望哀嚎。


    这将是，他们混沌军团，征服神界的第一步！


    嗡——


    旗舰的中央，那座巨大的，灰色的空间漩涡，再次缓缓张开。


    满载着狂热战士的混沌舰队，如同出笼的猛兽，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那片，通往未知的黑暗。


    ……


    神界，北境长城。


    这里，是冰与雪的国度。


    万年不化的玄冰，构筑成了，连绵不绝的，高达万仞的城墙。


    刺骨的寒风，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城墙之上，呼啸而过。


    任何低于炽天使级别的存在，光是站在这里，神魂都会被冻结成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