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和吴戚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二。


    那时候的李可还叫李烦。


    李烦的心情很糟糕。


    母亲总是干涉他的决定。


    知道开学前一天，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托关系，把他分到了纯理班。


    这和李烦自己选的分班不一样。


    李烦不喜欢物理，虽然他物理并不差。


    但比起冷冰冰的数学符号，他还是对文字更感兴趣，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自己应该进历史班学习。


    李烦努力的想要和母亲沟通。


    可是他才刚开口，母亲就打断了他的话。


    李母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并放言：如果李烦敢不去纯理班，她就自杀给他看。


    李烦无法，最终只能无奈地向父母妥协。


    高二的第一学期。


    在报道日的当天，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没有任何预警。


    雨水哗啦哗啦的冲刷着地面，带走表面的尘土。


    但李烦的心情却不太美妙。


    “烦死了。”李烦讨厌下雨天。


    下雨天糟糕，在周末的下雨天更是糟糕中的糟糕。


    可是偏偏报道日被定在了在星期天。


    其实李烦以前是喜欢的，下雨天很好，星期天也很好，下雨的星期天更好。


    小李烦有很多漂亮的小雨衣和小雨鞋。


    他可以在外面疯一天，打着透明的小黄鸭雨伞，在水坑里跳来跳去的最棒了。


    等到稍微大一点，一但周末碰到下雨的时候，李父李母就会禁止他出门。


    把他关在小小的书房里，让他学习。


    什么都要学，有学校的课本，有国外的名著，还有一些小李烦根本看不懂的文言文。


    “妈妈好像总想把我变成天才。”小李烦恹恹地想，“可是我不是天才呀。”


    总之，李烦什么都不想学。


    如果是晴天的话，他还可以借着去图书馆学习的借口离开家里，逃离那个到处都是监控的狭窄书房。


    李烦可以一个人在书店的小角落里窝着，偷偷看看奇奇怪怪的热血漫画和杂志。


    渐渐的，李烦不喜欢下雨天了。


    特别是周末。


    至少在周一到周五和晴天的周末，，他是自由的。


    李烦的坏心情在进教室后依然存在。


    刚分班的座位是随机的，李烦随便给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雨滴打在树叶上，他看着鸟妈妈叼回虫子喂养自己的刚破壳的小鸟


    李烦对着窗外发了会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烦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的妈妈会带他去游乐园玩，还会给他买好吃的小蛋糕。


    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小学之后的有一天，妈妈突然就变了。


    她开始限制他的自由，开始干涉他的交友，他的朋友们一夜之间都不和他玩了。


    他有偷偷听到，他以前的好朋友们私底下都叫他怪孩子，还说他妈妈是疯子。


    “我妈妈才不是疯子呢。”小李烦蹲在一个角落里，用瘦弱的手臂圈住自己。


    等李烦稍微大一点，在一个睡不着的晚上，他知道妈妈为什么突然变了。


    “为什么一定要和他比呢？”小李烦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靠着门缓缓蹲下，门外是妈妈发疯的话语和爸爸的劝阻。


    “我的孩子就要是最完美的，以前我就是因为生了李烦，她才有机会在我产检期间晋升，我以前比不过她，那我的孩子一定要比过她的孩子！”


    小李烦听着妈妈奇怪的话，躲在房间里扣着手指。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工作晋升会和自己有关系。


    他为什么一定要比那个那个人的孩子更厉害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小李烦抱着兔子玩偶，在门口缩成一团，就这么睡着了。


    小李烦长大了，慢慢也懂得了很多以前听不懂的话。


    妈妈总是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她晋升失败。


    哪怕那位同事已经跳槽去了更好的公司，妈妈也觉得是那位同事晋升之后才能有这么好的新出路。


    甚至，更恨李烦了。


    “如果，不是生了你，我早就能去那个大公司了。”


    李母老是对李烦说这句话，


    李母对李烦的要求更严苛了。


    每天必须在学校把作业做完，晚上没学到凌晨一点不许睡觉，上中学了不许住校......


    李烦不想过这种被控制的人生，他曾努力的反抗过。


    很显然，失败了。


    李烦一旦做出什么不符合李母心意的举动，她就用自杀威胁李烦。


    李烦要面对的，是一个无时无刻用自杀威胁自己的母亲，和一个劝他看在养育之恩要听妈妈话的父亲。


    好累。


    李烦实在是累了。


    他懒得再去抗争了，反正在这场博弈里，他注定会是输的那个。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大不了大学再报汉语言文学。”李烦这么想着。


    班主任走从前门走了进来，摊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面对班主任的威压，班上安静的出奇，只有班主任的点名声和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哒哒音。


    只可惜，李烦的同桌不是个安分的。


    “同桌同桌，你叫什么没名字啊。”旁边塞过来一张小纸条。


    字条上的字很好看，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


    李烦对交朋友没有兴趣。


    反正交了朋友最后也会被他妈以各种这样的理由要求断绝来往。


    都是无效社交，李烦直接无视的同桌递来的纸条。


    过了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偷偷伸过来摸走了那张纸条。


    李烦注意到他同桌又开始在纸条上写写画画。


    李烦正扣着手发呆，那张纸条出现了。


    “那个，同桌，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就问你的名字不太礼貌啊，我叫吴戚，同桌你呢。”


    李烦看着这张纸条只觉得头疼，什么你的名字我的名字，看着就晕，新海诚的电影看多了吧。


    李烦选择已读乱回，“我喜欢天气之子。”


    李烦感觉他的同桌好像突然开始兴奋了。


    那张纸条又递到了李烦眼前，“是吗是吗，我也喜欢！！！”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李烦光是看着就觉得吵。


    这个人应该是个话痨。


    李烦在心里默默吐槽。


    接着李烦发现他的同桌彻底被他一句天气之子给带跑了，又开始问其他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些问题包括但不限于：爱好，喜欢的书，喜欢的水果，喜欢的食物，甚至还有性别。


    李烦觉得他同桌可能是眼瞎，毕竟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他是什么性别。


    最后两个人就这一张小小的纸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聊了一节课。


    下课后，李烦发现他同桌还没放弃他的第一个问题。


    “同桌同桌，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你看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少年清亮的声音像柠檬扔进薄荷气泡水里，很有记忆点。


    像精力充沛的小狗，李烦这样想着。


    “同桌同桌。”吴泣伸手在李烦面前晃了晃。


    李烦转着笔，漫不经心的达到：“李烦。”


    “哎，繁?繁花似锦的繁吗？”吴戚直勾勾的盯着李烦。


    更像小狗了，李烦看着吴戚的狐狸眼。


    他有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在狐狸眼里看出小狗味的。


    李烦放下笔：“不是，是烦人的烦。”


    “凡人的凡？”吴戚扣扣脑袋。


    “嗯烦人的烦。”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繁繁吗，是繁花似锦的繁哦，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名字里的凡太普了，漂亮的人就应该用牛逼的名字。”


    “......随你。”


    这个繁也没见得多牛逼。李烦在心里吐槽。


    一直到新书发下来，吴戚看见他的好同桌在扉页上写上他的名字，他才知道。


    此“烦”非彼“凡”。


    “同桌，你骗我。”


    李烦耳边传来吴戚幽怨的声音。


    “怎么骗你了。”李烦一只手撑着脑袋，平静地看着他。


    “你明明是火页烦。”吴戚的声音幽幽响起。


    李烦有些难以理解，“对啊，烦人的烦啊，有什么问题。”


    “哦。”吴戚明白是之前自己理解错了，乖乖的闭上了嘴。


    像听话的小狗。李烦想着。


    刚消停没多久，吴小狗又开始闹腾了。


    “繁繁繁繁，你爸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烦啊，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吴戚故作沉思。


    李烦收回刚才对吴戚的评价。


    这人简直就是比格，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忍受得了他。


    “就是觉得我烦人，没其他的意思了。”李烦趴在桌子上，声音有点闷闷的。


    他想，他妈给他取名叫李烦，应该就是觉得他烦人吧。


    毕竟是他的出现害她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啊。”吴戚有点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难得没有把话接下去。


    上晚课之前，李烦的位置上出现了一瓶草莓味的酸奶。


    酸奶瓶底下压着一张花里胡哨的便利贴，感觉是小女生会用的那种。


    “给我亲爱的同桌繁繁：


    怎么样，这可是我翻遍全班找到的最好看的便利贴。


    请我全世界最漂亮的同桌繁繁喝他最喜欢的草莓味酸奶（划重点）。


    希望繁繁大人不要和小的生气。[爱心][爱心][爱心]”


    “切，幼稚。”李烦用吸管戳破了草莓味酸奶上面封着的塑料膜。


    是可爱的小狗。李烦喝着酸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