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馗……”


    “……宋霖馗……”


    视线被模糊的噪点遮挡，黑暗笼罩了一切，宋霖馗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片黑色的大海之中。四面八方传来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声音，涌动的黑红的色块在眼前浮过。


    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梦境之中，想要看清四周的事物，意识却如溺水般，缓缓沉入深邃的海底，肢体被束缚，无法作出丝毫的反应。在黑色的虚空中，虽无法感知距离，但四周的声音愈发的清晰，越来越近了。


    突然，耳边低语声犹如故障的电视雪花屏，变得躁动不安，嘈杂起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锐扭曲，距离飞速逼近，声音近乎从自己脑子中传出。


    就在这时！自己的手腕猛的被人从身后拽了一下，恐惧被瞬间点燃，冰冷的触感从手腕蔓延至头皮，宋霖馗猛的一睁眼，却坠入另一片黑暗。


    “呼……呼…”


    “梦？”


    宋霖馗心脏剧烈跳动，艰难地用手肘支撑床坐起来，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昏暗房间。月光从窗帘的一丝缝隙中洒落，洒下斑驳而惨白的光影。屋内弥漫着一片死寂，屋外偶尔传来几声疏落的虫鸣。而在朦胧的黑暗中，床头的一处物体正折射出淡淡的红光，一双幽绿色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着自己。


    “喵！”


    “小柯！怎么了？半夜不睡觉，吓我一跳。”


    宋霖馗轻轻地将床边的黑猫纳入怀抱，发现它不知为何有些炸毛，强行振奋精神，手不由自主地轻抚着猫咪柔软的后背，意识回笼，回忆起刚才梦中的光景。


    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魇，然而梦境之中，除了声音，别无他物。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右手的手腕，感受到一片冰冷。


    “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看来还是要盖好被子。”宋霖馗呢喃道。


    耳边传来窗外虫儿的鸣叫，鼻尖萦绕着屋内那熟悉而温馨的气息，心情缓缓平复，睡意再次袭来，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黑猫轻巧的从宋霖馗怀中跳出，它无声的走到了门口，回头看去，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知何时又睡着了，而那红光也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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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霖馗是个罕见的“无梦症”的患者。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未做过梦的，无论是声音还是图像。他从小到大，只能聆听旁人津津乐道于自己做过的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心中难免泛起一丝羡慕。每当他人谈起自己，他只能讪讪地笑笑，无奈解释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梦。


    宋霖馗的睡眠一直不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他惊醒，他尝试过很多方法，运动，精油，舒缓的音乐，甚至是各种助眠视频和直播，都毫无用处，后来他索性从宿舍住搬出来住了。


    为了不浪费夜晚的时间，机缘巧合之下，他当起了助眠主播。说来也奇怪，一个睡眠状况极差，无梦的人，却使深夜中的听众于梦境中休憩，释放一天的压力。


    现在大学刚毕业，他的睡眠状况每况愈下，已经连续四天失眠了，夜晚只能闭上眼睛休息，但就是睡不着。听说接触大自然，有助于缓解压力和促进睡眠，正好自己办一些事，他回到了小时候住的老家。


    老家坐落于一片乡野之间，因为城市的快速发展，已经衰败了，只剩下几栋孤零零的老房子。附近杂草丛生，只剩下几个老人，还住着不愿离开。正是那时，他在屋前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后腿受伤的瘦弱小黑猫，将它救回了家。


    在那尘封已久的老房子里，宋霖馗在破旧的床板下，发现了一个表层布满灰尘的箱子，里面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杂物，其中令自己影响最深的，一个由红黑线混合编制而成的捕梦网和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个青涩的小男孩和一个和蔼的老太太正对着镜头微笑，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个捕梦网，照片背面还有几行清秀的字——“送给我最亲爱的霖霖，愿捕梦网捕去所有梦魇，悲伤与不幸”。


    这个小男孩显然是小时候的自己，而老太太是当时的邻居。老人名叫徐妍，一辈子无儿无女，在三年前去世了，年轻时好像是大城市中的一个裁缝兼设计师，但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她具体在哪工作。


    小时候自己不知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还是那屋中琳琅满目的手工制品，自己总爱去她家串门，后来熟络起来，自己喜欢叫她徐奶奶，她也是真把自己当亲孙子对待。


    这张照片他还有印象，但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手上还拿着一个捕梦网，而且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梦，为什么要送一个捕梦网，还捕去梦魇？是象征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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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多想，自己便将照片和捕梦网一齐带了回来。


    为了黑猫，宋霖馗打车到宠物医院，并向医生了解了许多养猫的常识与注意事项，在那买了许多宠物用品。幸好，只是皮外伤看着表面吓人，但并没有伤到骨头，修养几天就好了。在此期间，黑猫似乎也知道眼前的人是在救自己，一直很乖。


    抽空间他向粉丝请了个假，直到天逐渐黑了下来，宋霖馗才好不容易回到家，将其在房内安置下来。


    可能是最近失眠太眠严重，宋霖馗化用“南柯一梦”这个典故，将猫咪取名为小柯，“害，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回到房间，坐到桌前，宋霖馗才端详起这个捕梦网，它整体有些略显凌乱，但浑身散发着一股诡谲的美感，红黑线混合成股的细线不规则的编织着，下摆悬挂着许多深红色的流苏，周身环绕着的是恰到好处的黑色羽毛，点缀着的是一些红色大小不一的珠子，摸起来不是塑料，但是什么材质，自己也没看出来。


    “这还是暗黑风的？我小时候接触的是这个这种风格的东西？我怎么不记得了…”


    整体有些蒙尘，宋霖馗小心翼翼地拿湿巾纸擦拭起来，“希望它不要掉色…”，经过擦拭，捕梦网愈发鲜艳了，红色的珠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淡淡光彩。


    因为暂时没有找到挂的地方，宋霖馗便将捕梦网放到床头，去洗漱了。


    卫生间内，宋霖馗洗漱完毕，他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男子，容貌青涩，穿着随意，剑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相貌自认为“中上”，说不上太帅，但身上有一股沉郁的气质。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乌青一片。


    宋霖馗关上灯回到房间，闭上眼躺到床上，屋内一片黑暗与静谧，窗帘没有拉紧，在月光的照射下，捕梦网折射出朦胧的红光，屋内一片朦胧，出乎意料的是，他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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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宋霖馗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从宽松的袖口滑出，指节修长却不显突兀，青色的血管因动作起伏，在手背下微微凸起，手指半隐在黑发中，莫名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抬起手臂，发现手表上的时间正好指向10点，“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阿…十点…十点了？我居然睡了快9个小时。”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正是这一双手和他清冷温柔的声音，为他吸引了不少声控和手控粉丝，直播虽不温不火，但足够他个人开支并攒了些钱。


    “幸好昨晚给小柯倒了很多猫粮…”他不紧不慢的起床来到卫生间，发现自己眼下的乌青好些了，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抚过那片乌青。


    就在这时，他突然愣住了，自己手腕处不知何时多了两圈黑色的纹路，黑灰交织着，如同扭曲的荆棘，在皮肤下诡异地泛着湿润光泽。纹路十分精致，栩栩如生，但图案和真正的荆棘又有些差别。


    几个呼息间，宋霖馗猛的想起昨天做的梦，梦中那诡异的呼喊声，冰冷的触感，大夏天硬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霖馗用水用力的的在自己手腕上搓洗，却发现纹路丝毫不减，但自己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慢慢思考起来，发现这一切好像都是从自己带回黑猫和捕梦网开始的。他冲回房间，发现捕梦网正安静的躺在床旁的柜子上，于昨天别无二致。


    而黑猫看到自己到来，喵喵的蹭了过来，宋霖馗蹲下身子，习惯用右手去抚摸它，却被它躲开了。


    “这个猫看起来挺呆傻，应该不关它的事。不过听说黑猫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昨天晚上小柯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然后将我从梦中喊醒的…也不对阿，那手腕上的纹路怎么解释呢？总不能是它趁着我睡觉偷偷啃的吧…那它还挺有艺术感的…”


    宋霖馗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小柯正在慢慢后退，觉得自己有点惨，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把小柯困住，避开他的伤口，用右手小幅度的摸它，等到将其揉成一个小煤球，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喵…”黑猫在他的“逼迫”下被迫接受了，宋霖馗是第一次知道，猫咪也能做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将猫咪放下，宋霖馗再次盯上自己的手腕。


    “不是，我只是想好觉，一辈子好不容易做个梦，也没人告诉我会有这种后果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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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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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无梦症患者也能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