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还是以前的阿岳哥哥
作品:《桃花灼灼》 宗政岳回府便直接去了西院的地下水牢,一日夜的审问,那十七人都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还是一无所获。
“所有手段都试过了,他们始终不开口。”灵雀见宗政岳来了,便迎了上来,“不过,属下看他们每个人的左肩处都有纹了一种图腾。”
说着走到最近的黑衣人面前拉开那人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裳,“这种图腾不像是中原家族常用的,倒和西戎的图腾相似。”
“西戎皇室用的是狼,臣属常用鹰,也有用虎、豹一类的猛兽作图腾,但他们身上这是什么?”长风疑惑道。
宗政岳和灵雀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宗政岳是意外他的长进,而灵雀则是觉得这水牢莫不是有什么脏东西附在长风的身上了,他居然开始长脑子了。
萧汝嫣这两日总盯着他笑,又被她对他说的话吓住了,以至于他现在对别人的目光非常的敏感,发现两人都看着他,本能的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道:“你...你们,都,都看着我干嘛?”
宗政岳倒没有灵雀那么意外,他知道萧汝嫣聪明,从小身边就不缺追随在她身边的人,哪怕都是一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她也是个孩子王。
“这种图腾应该是西戎死士常用的凶兽,饕鬄!”宗政岳正色道。
那刺客眸光微闪,什么也没说,说与不说对宗政岳来说不都重要,只要站在他的面前,他们就只有死这一条路。
“西戎国力薄弱,早已无兵力与大雍一战,突然在郢都派出这么多杀手,刺杀王爷,他们图什么?是想惹怒大雍,求速死?”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蠢事吗?”
长风自认为自己的脑子已经算不灵光了,还有比他更没脑子的人,他很好奇。
“也许是试探。”从这些人出现,他便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只是现在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转身准备离开水牢。
“王爷。”灵雀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宗政岳,“那,他们?”
宗政岳身形顿了顿,“杀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快晌午了,烈日炎炎,府中下人都寻着阴凉处走,唯有宗政岳一直走在烈日下,他觉得那阴暗潮湿的水牢实在太冷了,如果可以,他一步也不想再踏入水牢了。
郢都的天气比北境炎热,萧汝嫣畏热,夜间实在难熬,便让阿舍把竹床搬到了水榭,她打算这个夏天都在水榭住下了。
从西郊回来已有两日不曾出门了,管事都会送来一摞贴子,有邀她饮茶的,也有想来帅府做客的,萧汝嫣有些恹恹的把贴子推到了一边。
“这大热天的不在家待着,还想着到处窜门,她们都不怕热吗?”
萧汝嫣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在冰鉴里翻找她最喜欢吃的葡萄。
“姑娘,葡萄不是在那儿吗?”阿舍看着萧汝嫣都恨不得钻进冰鉴里坐着了,还非说什么要找葡萄,她就喜欢吃冰镇过的葡萄,明明看到了就是不拿出来。
“我凉快凉快不行啊?”萧汝嫣嘟着嘴没好气道。
“我的好姑娘,不是不行,知道你畏热,可是郢都不比北境,这样炎热的天气,制冰本就不容易,你这样敞开冰鉴,不用多久里面的冰就该化了,你不心疼这些新鲜的水果,也要心疼心疼制冰的工匠啊!”
萧汝嫣很多时候都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候任性,但大多数时候听得懂道理,知道错了改的也快,顺手拿了一串葡萄,便把冰鉴的盖子合上了。
阿舍坐到萧汝嫣身边给她打扇子,又说起前两日西郊的事来。
“西郊马场的刺客应该不止一拨人。”
这两日萧汝嫣一直没问她突然离开西郊马场的事,应该也是在等着她主动说。
萧汝嫣把盛着葡萄的盘子放在她面前,“你也吃。”
阿舍摇了摇头,萧汝嫣平日里虽然说着没把她当婢女,随她来去自如,可她自己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与她一样的萧家女了。
“你冲进树林后,我看到祁王也跟着进去了,便想着随后再来,没一会儿长风便被一群黑衣人缠住了。”阿舍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但那些人都没有对他下杀手,好像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在等着什么?”
“我原本想去帮忙,但是突然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异香,但我忘了是在哪里闻到过,应该和北境有关,我怕你有危险,便也跟着进了树林,但是一路都没有见到你,反而追出了树林。”
“那个异香实在难以追踪,不过我要树林里捡到了这个。”
阿舍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枚铜印,外形似铃铛,其上雕刻有镂空鱼纹,内置方轴其上刻的是一朵梅花,方轴扣入鱼尾处便可固定,做工精美平日既可作随身的饰物,也可作专属印章。
“鱼和梅花?代表什么?”
萧汝嫣难得拧眉沉思,“北境我认识的人当中应该都没有这种铜印。”
“如果有人从北境来了郢都,是为了什么?”
“不止一拨刺客,那其中一拨刺客就为我来的?如果要杀我,难道不是我在来郢都的路上更容易下手吗?”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是三拨刺客同时去的西郊马场,他们是怎么做到互相都没有照面,却各自在完成各自的任务的。”
“有人行刺祁王,有人拖住长风,还有人把你引开,但没人来找我啊!”
“长风一定会去追祁王,所以他们选择了与他缠斗,但他们怎么知道你闻到异香就一定会去追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阿舍原本以为无比清晰的思路又成了一团乱麻。
“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对我有所图谋的人,总有一天是要站到我面前来的。”
萧汝嫣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即能吃得下苦又能享得了福,从来不内耗自己,想不通的问题,那就不想了。
阿舍可没有这么乐观,自从来了郢都后,她总觉得帅府的上空张着一张无形的大网,随时准备生吞了他们,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沉默的氛围随着长风送来的一口大箱子被打破了,“萧二姑娘,王爷政事繁重,恐无暇来陪萧二姑娘游玩郢都了,特命属下送来这一箱礼物于姑娘解解闷,等王爷得空,定来陪姑娘在郢都好好游玩一番。”
长风这次来倒是礼数周道了许多,“谁要他陪了,我想去哪儿玩,自己会去,我又不是没长脚。”萧汝嫣歪在藤椅上,漫不经心道。
“王爷让属下转告姑娘,近日郢都不太平,姑娘还是不要独自出门的好。”长风解释道。
“那他自己怎么不说,要你来转达。”
长风挠了挠头,“这...王爷正忙着。”
“嗯,知道了,没事你就回吧!”
“是。”
待长风走后,萧汝嫣让人把箱子抬回了水榭。
阿舍看着漆黑的檀木箱子,“得是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得上这种上等的檀木箱啊!”
这祁王是真有钱啊!
“这有什么好猜的,打开不就知道了。”
北境虽然吃的东西少,但萧汝嫣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檀木箱虽不常见,但也不到让她觉得无比贵重的地步。
两人满心期待的打开箱子,里面放的是摞摞的信件。
阿舍满脸的不可思议,“信?”
“没事了,你下去吧!”在阿舍拿到信件前拦住了她,并把她赶出来水榭。
萧汝嫣自然是认出来里面有自己写给宗政岳的信,还有一部分不是她写的,他是要把信还给她吗?那些不是她写的信,怎么也一并装过来了,他是不是拿错了。
再等等,也许他知道拿错了,长风会回来把信取回去。
直到晚上都没等到长风回来取信,“算了,是他自己拿错的,我看看怎么了?”
给自己找好理由就盘腿坐在地上把一摞摞信件全部搬了出来,信封上有写了日期,每一封她写的信上都挷了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北境洛城将军府萧二收。
“这是...给我的信?”
萧汝嫣找到了第一封信,景泰元年,八月十五。
阿岳哥哥,见信如吾。
阿兄帮我算了时间,你收到信的时候是中秋,我要祝你万事顺遂,身体康健,能吃到好多好吃的。
洛城已经很冷了,我阿娘拿了好多月饼给我吃,我最喜欢蛋黄的那种,阿娘说,那是月亮的颜色,我觉得阿娘说错了,我看到的月亮都不是黄色的,阿娘说是因为我们赏月的时候已经下雪了,它就变成了雪的颜色。
阿岳哥哥,你说月亮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什么时候能看到那种像蛋黄的月亮啊?
落款:明月。
萧汝嫣打开宗政岳给她的回信,信纸有些皱褶,第一行她的小字已经模糊了,像是写信时不小心滴了水。
明月,见信如吾。
一愿你自在随心,二愿你人生顺遂,三愿你得遇良人相伴。
连落款都没有写上,是他的字迹,却不像他写的字那样苍劲有力,信纸像是被揉成了团,又重新舒展开装进了信封,被浸湿过的信纸有些微微泛黄。
萧汝嫣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随着一封一封信被打开,他的回信依然只有寥寥数笔,她只觉心中堵得慌。
她能感受到他变得沉默寡言,也许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后来,他开始在信中向她解释他为何会变成了她不认得的样子,他不会把信寄出来,只是希望,在他离开之后,她愿意听听他的解释。
哪怕他坏事做尽,他还是希望在她的心里,他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阿岳哥哥。
宗政岳来到水榭的时候已过子时,他以为她已经睡下了,但他看到的是她还在读他给她的信,眼睛有些红肿,她哭过了。
这一夜,他站在水榭外,看着她越来越靠近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