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瑾玄应声，扬声朝门外喊：


    “云伯，让人立刻备车。


    我先送冗冗去医院，你吩咐人收拾好东西随后送过来。”


    他已小心翼翼地将床上的人连被子一同抱起。


    叶冗烧的浑身发软，无意识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烫的他心尖直发颤。


    “冗冗不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回去没事的。”


    他低头轻声哄着，抱着人快步往外走，脚步急切却很稳当。


    接到通知的玄东和玄北两人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连忙打开后座让他们上车。


    车子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嗖的撕裂夜幕，轮胎碾压过地面的摩擦声混着风声，瞬间就成了远处一点模糊的光。


    玄北紧握方向盘，指节都都泛着白。


    玄东在联系医院，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着急：


    “立刻准备好急救室，三爷带着人马上到。”


    厉家老宅离爱康医院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此刻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后座上叶冗刚安静片刻，稀碎的呻吟声又溢了出来。


    厉瑾玄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贴近了上才听清那气若游丝的声音：


    “好疼，好疼！”


    “乖宝，告诉大哥哥，哪里疼？厉瑾玄声音发紧，抬头冲驾驶座低吼：


    玄北，再开快点！”


    “是，三爷。”


    玄北应声，脚下又加了几分力气，油门被踩到底，引擎发出沉重的轰鸣声，车身几乎漂起来了。


    好在现在是凌晨一点，路上车子没什么车子，不然就这个车速，不出事都难。


    “乖宝，乖宝？你看看我…”厉瑾玄抚上他滚烫的额头，却摸到了一身粘腻的冷汗。


    叶冗原本烧的通红的小脸，此刻褪尽了血色，跟纸一样白，就连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白。


    “疼，我疼，疼。”


    “不怕，小宝不怕，小宝不疼。”


    “小宝好疼啊。”


    “大哥哥，快跑…”


    ……～～


    他的低喃语无伦次，一句句“疼”就像带了倒刺的刀子，一遍遍剜着厉瑾玄的心。


    “我们小宝不怕，大哥哥在，会保护你的…。”


    他试图安抚叶冗，声音却抖的不成样子。


    “疼…疼，好疼啊…”


    叶冗语无伦次的呓语，无意识的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按住心口，就好像那里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小宝哪里疼，大哥哥给你揉揉…。”


    厉瑾玄跟着按住他的胸口，可是指尖下的一片冰凉，让他心惊胆战。


    可叶冗就是迷糊的醒不过来，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突然，叶冗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下一秒，他“哇”的一下子喷出一口血。


    殷红的液体溅在厉瑾玄浅色的真丝睡衣，溅在雪白的蚕丝被上，像极了骤然绽放的曼珠沙华，妖冶而凄厉，让人触目惊心。


    厉瑾玄的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那片温热的猩红，就像是被烫到了，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呼唤：


    “冗冗，冗冗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叶冗的唇边还在不断溢出红色的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淌，在颈间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厉瑾玄慌的手忙脚乱，就用手去擦那溢出来的血。


    可那血像是打开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擦了还有，很快就把他的手染红了。


    “冗冗，冗冗…”


    他一遍遍唤着，眼眶里热意不受控制的涌出来，砸在叶冗苍白脸上。


    这一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冷静自持，就像是一个哭泣的孩子，无助的让人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血的原因，还是因为听到厉瑾玄的哽咽声。


    叶冗从混沌中挣脱出来，费力的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就是厉瑾玄泪流满面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眸子，此刻写满了害怕和无助，看的他心口一揪。


    他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厉瑾玄的脸颊，


    擦去他滚落的泪水。声音很轻，很嘶哑，却带着安抚的笑意：


    “瑾哥……你哭了？


    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


    随着他的唇一张一合，红色的液体不断的从他的口中溢出。


    “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厉瑾玄捂住他的嘴，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不断涌出的血堵回去似的。声音发紧的道：


    “你快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瑾哥，我真的没事。”


    叶冗轻轻挣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固执地重复，随着他的笑容，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厉瑾玄慌忙的用蚕丝被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红色，在蚕丝被上晕开。


    “真的，真没事，应该就是胃出血，不要紧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轻飘飘的说：


    “我以前经常胃出血，死不了人。


    我来京都之前就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


    “好，好，我相信你没事，你别说话了。”


    厉瑾玄看他都这样了，还要安慰自己，他连忙擦去眼泪，强装镇定地安抚他。


    可叶冗每吐出一口血，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可他不能慌，不然冗冗会多想。


    终于，车子如疯了一般冲进医院，院长和各科室的主任都过来了。


    厉瑾玄抱着叶冗下车，医生护士迅速围上来将叶冗接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进了急救室。


    “瑾哥不要哭，你别害怕，我会没事的。你在外面乖乖等我出来。”


    临进急救室前，叶冗抓着厉瑾玄手嘱咐道，他怕厉瑾玄一个人等着会害怕。


    “好，我乖乖等你出来。”


    厉瑾玄重重点头，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嗯。”叶冗这才放开手，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急救室。


    “冗冗。”厉瑾玄痛苦的低喃，一把抓住院长：


    “院长，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刚才吐了好多血！”


    厉瑾玄紧紧抓着医生的胳膊，双眼通红。


    院长被他抓得生疼，但也知道他的焦急，安抚道：


    “三爷您放心，各科主任都在里面候着，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说完便进了急救室，门“砰”地关上，将厉瑾玄隔绝在外。


    他瘫坐在急救室室门口的椅子上，双手抱头，满心都是恐惧与自责。


    玄东和玄北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对厉瑾玄来说都如一年般漫长。


    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他的眼神越发黯淡，却又带着一丝坚定的期盼，祈祷着里面的人能平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