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机械映入眼帘，机身光滑的金属材料反射着透过玻璃窗映进来的微光，透出冰冷的气息。


    姜云黎双眼发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不对，01代码流转，应该像是看到了谢景颂，当初在见面前，他在咖啡厅的监控里看到谢景颂时就是这幅样子。如果那时在咖啡厅里见的一面真的是时隔多年的初次重逢，姜云黎说不定会整个人扑到谢景颂怀里。


    01在姜云黎的手机里摇了摇代码，像是在摇头，它好像能理解什么叫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了。它是不是进化了？嗯，结束后自检一下。


    姜云黎还不知道他在01心里变成了被拱的白菜，快步走到操作台前，带着乳胶手套的双手飞快地敲击键盘，瞳孔中倒映着一行行飞速上升的绿色代码。


    几秒钟的时间，超算的外部链接权限就被打开了。


    “01进来。”姜云黎压低声音说道，眼底划过暗芒，“先查顾家。”


    “收到。”01顺着网络进入超算，在设备和姜云黎的协助下轻而易举地连接到被安装在顾家的另一台超算，那是顾家用来存放重要资料的服务器。


    源源不断的资料在屏幕上出现，以人眼勉强能识别的惊人的速度上滑。


    姜云黎移开双手，站直身体，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01双开。”姜云黎说道。


    屏幕瞬间一分为二，两边分别呈现不同的资料，以相同的速度一闪而过。


    “继续。”


    屏幕再次分裂，八份不同的资料同时呈现在屏幕上。


    姜云黎微微皱眉，没有再说话，虽然他还是嫌效率不够，但这已经是屏幕能呈现的极限了，再分下去，屏幕的分辨率就不足以呈现出清晰的字体了。


    就在姜云黎全神贯注的时候，修建在僻静郊外的顾家庄园的主楼，突然响起警报声，刺耳的尖锐声音响彻云霄。


    刚躺下准备休息的顾家家主顾承远瞬间睁开眼，眼中毫无睡意，手臂一撑，脚步匆匆地往存放服务器的中控室走去。


    “小黎，我们被发现了。”01发出警报。


    姜云黎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外走去，转身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八块分屏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邮件，发送时间是1分钟前。这就是激活警报的原因。


    邮件没有名字发件人名字，也没有发件地址，只有一个姜云黎有些熟悉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


    邮件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写道。


    【密切关注名单上的人，拉拢拥有足够价值的人，允许使用一切手段，如果拉拢失败，就按照二十年对姜文镜的方法处理了。】


    下方的名单上，第一个赫然就是谢景颂的名字。


    姜云黎瞳孔猛的的一缩，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他最亲近的两个人的名字，一瞬间心跳剧烈起伏。


    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姜云黎在01急切的询问中，抬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深呼吸了几次，强行压下内心的震动，低声回道：“我没事。”


    在平复心情的同时，姜云黎脚步也没停，他走到走廊尽头，安静地听着拐角处的动静。


    科技楼晚上是不留人的，所以楼内的巡视都由小型机器人执行。


    01还留在那台超算里收尾和掩护他，楼里的机器人它应该能解决。


    果不其然，姜云黎内心默数了两秒，拐角处越来越近的机械声戛然而止。姜云黎迅速拐出转角，长腿从宕机的机器人上跨过，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留给他撤离的时间不多了，意识到入侵者有AI辅助后，顾家肯定会唤醒自家的AI，甚至派出真人过来探查。一旦另一个AI出现，01势必要全力以赴抗衡，撤离的时间拉得越长，01的压力就越大。


    而且科技楼的外围门禁一天一换，现在已经接近零点了，如果没能在零点前离开，他就需要放弃原计划中离开的那个门，给01留出破解门禁密钥的时间。风险更大。


    顾家中控室中央，顾承远看着失去联系的巡逻机器人，深深地皱起眉头，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敲击几下，不死心地切换了好几个监控镜头，全部黑屏，一无所获。


    顾承远深吸一口气，像是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地拉出一个黑色的界面，十指在控制台上敲击了一串冗长的密钥。按理说应该顺应出现字符的界面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一片死寂的深海，顾承远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自顾自地输完密钥。


    最后一个字符落下，顾承远座位旁，突然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银色的短发，贴身笔挺又富有科技感的制服。中控室墙壁上苍白的灯带透过少年的身体，揭露了少年全息投影的身份。


    顾承远对这个幽灵般无声出现的少年毫无意外，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少年，平静地说道：“潘诺西亚，我需要你去反制对面的人工智能。”


    少年——潘诺西亚没有做出任何肉眼可见的举动，表情平静地看向屏幕。


    中控室庞大的屏幕被分成两部分，右边的部分不断滚动的荧光绿的代码，左边的部分是之前在顾承远手中毫无动静的监控。


    数量众多的监控画面整齐排列着，不断有漆黑的镜头恢复功能显示出夜视模式下的画面，也有刚点亮的监控屏幕被重新熄灭。快速滚动的苍绿代码和接连闪烁的监控镜头交织成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你的人到了吗？”潘诺西亚问道，即使是在激烈交战中，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充满了非人感。


    “到了。”


    “你来指挥。”潘诺西亚平静地下达指令，屏幕的代码滚动速度更快了，像是不断闪烁的绿光。


    ……


    夜晚一向闭门谢客的科技楼大门终于迎来了今晚的第二批客人。


    顾子毅微喘着气，放下发完消息的手机，向身后的三个保镖挥了挥手，说：“进去，一切听耳机里的指令行事。”


    姜云黎在01的指挥下，像躲地雷一样，身手灵巧地利用被屏蔽的监控和死角成功走进楼梯间。


    “一号先查西边一号梯。二号东边，三号去顶层。”顾承远艰难地从不断闪烁的监控中找出一条始终没有亮起过的楼梯，顺着人类的惯性思维觉得入侵者可能就借着这条楼梯的掩护撤离，果断下达指令。


    一号听从指令飞快奔向一号梯，刚向上跑了两层，就听到耳机里换成了冷漠少年音的命令，“停下，去二号梯。”


    一号转身从二楼楼梯间的门走进楼廊，向二号梯快步奔去。


    中控室中，潘诺西亚难以理解地看向顾承远，“亮起的监控不一定就在我的掌控之下，还有可能是被替换的假视频。根据监控闪动的规律和人类行为学分析，入侵者出现在二号梯的概率更大，这很难分析吗？”


    顾承远梗住了，他又不是AI怎么分析地出来！


    就在潘诺西亚分出一部分算力指挥的一刹那，本来势均力敌的天平稍微倾斜了那么一下，快要被潘诺西亚夺回的科技楼照明系统的权限被01拿走。


    姜云黎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无声地夸奖道：“干得漂亮，01。”


    “谢谢夸奖。”虽然没有听到姜云黎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表情，01依然凭借自己对姜云黎的了解接下了他的夸奖。


    姜云黎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从二号梯下到三楼的楼梯平台，楼梯间连接走廊的门开着，一束亮度不算高的白光打了进来。潘诺西亚失去了科技楼照明系统的控制权，而顾子毅他们又来得匆忙，没有夜视镜，也没有专业的照明手电筒，只能用手机打着光找人。


    姜云黎脚下一转，腰身用力一扭，悄无声息地把后背贴到门后的墙上，衣角发丝从光线的边缘擦过，隐没进黑暗里。


    科技楼的照明系统不光包括用于照明的灯具，居然包括了安全出口的指示灯，以及不知道因为谁的天才建议被弄成可调遮光度的玻璃窗。以至于处在01控制下的科技楼堪称伸手不见五指。


    姜云黎垂下眼眸，放轻呼吸声，整个人的存在感尽可能降到最低，听着一号逐渐往楼上走的脚步声。等脚步声来到头顶上时，一个闪身离开楼梯间。


    就在姜云黎离开楼梯间的下一秒，已经上到三楼的一号接到潘诺西亚的指令，急匆匆地转身往回奔。


    潘诺西亚平静地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该死的人类惯性思维。


    二楼中间是和一楼联通的中庭，高度不算高，姜云黎翻过二楼的栏杆，从二楼跳下，在一楼滚了两圈泄力站起身，余光看见二号听从潘诺西亚指令，朝他跑过来的身影。


    姜云黎果断转身，向科技楼的侧门跑去，听着耳机里的01报时，“11:59。”


    科技楼的每一个出口都设有门禁，随着姜云黎的接近，门禁自动解开，自动门移开一条仅供个人通行的缝隙。


    姜云黎刚一跨出科技楼，就向科技楼旁边长满茂密灌木的小路拐去，在绿化的遮挡下失去踪迹。


    01立刻从超算脱身，放弃科技楼的所有控制权，转而控制了南清大学里，以科技楼为圆心向外扩散的一大片监控和路灯。


    “滴，权限已过期。”


    秒针在二号离开科技楼前指向12，科技楼里重新亮起的电子钟用四个明亮的零照亮中庭。


    二号被刷新后的密钥拦在了楼里，等潘诺西亚给他开门后，姜云黎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的姜云黎穿过隔在科技楼和舞蹈学院院楼中间的实验楼，脱下手上的手套，丢进垃圾桶。


    实验楼的垃圾桶里基本都是被学生用完丢弃的乳胶手套，多了姜云黎的一幅根本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