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郊区。


    车辆行驶在山道上。


    这是玩家自加入盘星教以来的第一次咒术任务。


    她闭眼坐在后排，全息游戏内的【晕车debuff：集中力-15%】，很真实地带给她眩晕的感觉。


    “夏油大人说这次出差带的特产是土耳其软糖。”菜菜子开心地举起手机，转头朝后座询问，“冰见喜欢吃甜食吗？”


    车子碾过水坑，整个车厢猛地一颠。


    冰见樱弥一手抓住头顶扶手，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含糊地应道，“还行。”


    车外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她尽量放空思绪，缓解晕车带来的不适。


    前排两个小姑娘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美美子扯扯菜菜子的袖口，“夏油大人说几点来接我们？”


    “说是太阳落山前能到。我都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上次视频通话的时候他还在国外，那里信号差得要命。”


    “国外有很多偏远地方交通和通讯设施都很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夏油大人每次都会记得带特产回来呢。”


    ……


    山野间的雾气渐浓，冰见樱弥的视野边缘突然弹出一个红色警示框。


    【检测到三级咒灵】


    【没有收服价值】


    【建议祓除】


    冰凉的雾气似乎突然有了实体，寒意顺着后颈爬上脊背。


    冰见樱弥微微抬眸，状态栏里又多了一个灰色的debuff图标【诅咒侵蚀：每分钟血量-0.5%】


    “实习任务开始，大家要加油哦。”菅田真奈美甜美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传来。


    她今天也化了精致的妆容，发梢卷着优雅的弧度，看起来更像是来旅游的。


    几人陆续下车。


    菅田真奈美放下了“帐”，透明结界如同倒扣的玻璃碗，将整个山头罩起来。


    雾气在结界内变得更加浓，能见度骤然降低。


    面前出现一个岔路口。


    “喂，冰见，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冰见樱弥正专注地查看游戏面板上的小地图。


    代表咒灵的红点分布在方圆十公里内，虽然都是低等级，但数量出乎意料地多。


    “分开行动吧，那样比较快。”


    美美子：“可是冰见第一次任务就单独行动会不会……”


    “没关系啦！”菜菜子突然插话，笑嘻嘻地揽住美美子的肩膀，“冰见可是被夏油大人看中的人呢！不要小看她哦。”


    她朝冰见樱弥挥了挥手，“我们比赛看谁先搞定自己负责的区域怎么样？输的人要帮赢的人写下周的理论课作业。”


    冰见樱弥戴上防滑手套，又从包里掏出咒具，无所谓地回答，“随便。”


    三个少女在岔路口分开，雾气黏糊糊地缠在四周，很快把她们的身影吞没。


    “作业赌注什么的也太老套了吧。”


    冰见樱弥嘴里还在嘀咕，树梢突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动静，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敲核桃。


    她抬头，长着蜈蚣腿的咒灵盘桓在粗壮的树枝上，口器里淌下的液体在半空中拉出长长的丝。


    “好恶心。”


    咒灵扑过来，她调动咒力注入到咒具上，短刀在空气中划出银弧，命中咒灵。


    没有习惯战斗的身体让刀锋偏离了几厘米，咒灵身体破开时，黏液溅到了她的裙子上。


    系统弹出夸张的特效字【弱点打击！触发暴击 20%】


    【成功祓除三级咒灵】


    【等级经验 20】


    【咒力上限 2】


    【体力上限 2】


    【积分 5】


    【咒力回复药水（小） 1】


    冰见樱弥数着虚拟地图上跳动的红点，还剩下七个低级咒灵，按照每次消耗5点体力和15点咒力计算，在蓝条见底前她应该能全部解决。


    第二只咒灵在短刃下化作黑雾消散。


    树影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低级咒灵似乎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不再像之前那样散漫地游荡，而是有意识地朝她逼近。


    似乎准备抱团来对付她？


    冰见樱弥侧身避开偷袭的利爪，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小地图边缘突然亮起一个标星黑点，那是盘星教教祖夏油杰的专属标记。


    黑点代表的是盘星教阵营的咒术师，地图左边的山道上那两个黑点是菜菜子和美美子，菅田真奈美的黑点在“帐”外。


    而标星黑点代表的是唯一的阵营BOSS。


    冰见樱弥瞥见那个黑点以惊人的速度越过“帐”的边界，几息之间就来到附近。


    最后静止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分神的刹那，咒灵的攻击擦过她的小臂。


    冰见樱弥后跃躲避，足尖落在藤蔓缠绕的老树上，差点被光滑的藤身滑倒。


    她拽住一截藤条，稳住身形。


    游戏痛觉虽然调到了10%，但手臂上受伤的地方仍泛起细密的麻痹感。


    更多负面提示开始刷屏。


    【血量-10】


    【敏捷值下降5%】


    【咒力消耗增幅15%】


    冰见樱弥手里的咒具在雾中划出淡蓝色轨迹，这个全息游戏的战斗系统过于真实。


    她能清晰感受到咒灵逼近时掀起的腥风，甚至能嗅到它们身上**的气味。


    就算是再血腥的场景，也完全不打码。


    这是个纯纯18 的游戏。


    【血量-10】


    【血量-5】


    【血量-2】


    冰见樱弥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与系统提示音此起彼伏，额角淌下的温热液体……大概是血？


    三级咒灵很狡诈，专挑她挥刀间隙偷袭，血条在咒灵围攻下持续下跌。


    【提醒：血量低于50%】


    【警告：咒力低于20%】


    早就在旁边的教祖大人，貌似只打算当一个安静的场外监考。


    在体力值也跌破警戒线的时候，冰见樱弥终于踉跄着用咒具给最后一只咒灵致命一击。


    伴随着仿佛瓜果迸裂的声音，周围的浓雾像退潮一样快速散去，“帐”也自动解除。


    冰见樱弥把咒具抵在树干上，发软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她索性盘腿坐了下来。


    发带不知何时断裂的，长长的白发垂落在染血的制服上，像雪地里绽开了红梅。


    血量条正闪着刺眼的红光，咒力和体力也都已经见底。


    她的视野开始出现雪花噪点，游戏界面弹窗疯狂闪烁。


    【失血眩晕debuff叠加至5层】


    【咒力透支惩罚：视野模糊 30%】


    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还好游戏痛觉只开了10%，不然她现在这样子应该没法保持镇定。


    木屐叩击青石的声响由远及近，带着某种固定的、不紧不慢的节奏。


    宽大袈裟的衣摆扫过满地咒灵残骸，夏油杰逆光而立的身影被太阳镀上金边。


    他驻足时带起的风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意外地好闻。


    冰见樱弥听见动静，慢半拍地抬起脸，“下午好，夏油大人。”


    额角未干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夏油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三级咒灵的交锋让少女很狼狈。她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裙摆、后背的衣物被撕裂，泛着黑色的爪印嵌在皮肤上。


    她就瘫坐在那里，长发凌乱鲜血淋漓。


    可即便如此，苍白虚弱的脸上表情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她琥珀色的眼睛一如平常冷静，似乎真实的咒术实习和寻常训练没什么不同。


    也没有因为刚刚危险的情况感到恐惧。


    “很努力呢，樱弥。”夏油杰蹲下身，伸手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白发，金眸中流转着审视的光，“但是以伤换伤这样的莽撞打法，是和谁学的？”


    不等冰见樱弥回答，教祖大人继续慢悠悠地点评，“菜菜子她们清扫低级咒灵平均耗时11分钟，你只用了8分半，付出的代价是全身19处的伤口。”


    冰见樱弥眨了眨眼，刚要开口，喉咙突然一痒。


    她猛地咳嗽起来，震得伤口又渗出新鲜血珠，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夏油杰的袈裟上。


    “啊，抱歉……”她伸手去擦，结果被夏油杰一把握住手腕。


    “别乱动。”他叹了口气，指尖拂过少女锁骨处深可见骨的抓伤，“如果这是致命伤，你可就等不到我来验收成果了。”


    冰见樱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很疼？”


    “有一点痒。”她眼睛盯着夏油杰袈裟上沾染到的那点血迹，“这个洗不掉的话，我可以赔你新的。”


    夏油杰微微蹙眉，不理解她的关注点为什么在袈裟上，“你是新人，面对诅咒要量力而行。任务中尽量不要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我现在的同伴里没有会反转术式的……”


    冰见樱弥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自动忽略了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视线转移到他被夕阳染成金棕色眼睫上。


    “夏油大人的睫毛好长啊。”


    这游戏的建模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咒灵建模的恶心感十足，哪怕是小怪也毫不敷衍。人物角色的建模更是细节满满，连这种地方都做得这么好。


    夏油杰明显愣了一下，连正在帮她检查伤口的动作都顿住，“你受伤的时候还在想这些？”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少女的注意力不是在他的袈裟上，就是盯着他的睫毛发呆，完全不像个刚经历过生死搏斗的人。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夏油杰慢慢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她似乎过于平静了，就像是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樱弥，你是对疼痛不敏感吗？”


    “嗯。”冰见樱弥老实点头，“我这方面比较迟钝。”


    “痛觉迟钝不等于无敌，下次再把自己弄得这样破破烂烂，我会有别的惩罚……嗯。”他的尾音消融在了意味深长的停顿里。


    “我明白了，夏油大人。”


    对待乖巧听劝的孩子，夏油杰从不吝啬夸奖，他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作为第一次咒术实习的新人术师来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了。”


    冰见樱弥眼睛突然一亮。


    按照游戏经验，这种NPC关怀时刻通常会掉落补给！


    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充满期待地望向夏油杰。


    当对方温暖的掌心覆上头顶时，她几乎要听到任务奖励的提示音了。


    然而几秒钟过去，什么也没出现。


    “……？”冰见樱弥眨了眨眼，困惑地歪着头。


    没有武器掉落，没有道具奖励，连最基本的回血剂都没有出现。


    她还以为刚刚这些属于是任务对话，结束之后也许会爆点奖励什么的……


    所以她只是单纯地被教祖大人夸奖了一番而已吗？


    冰见樱弥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草屑和灰尘，嘴巴不开心地鼓起。


    虽然没拿到预期的奖励有点失落，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


    这游戏才刚开始，新手任务都没做完，奖励总会有的！


    “能走吗？”夏油杰朝她伸出手，“要背还是要抱？”


    “那麻烦背我吧。”冰见樱弥立刻把手搭了上去。


    夏油杰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节分明，让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靠近时，那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更明显了，冰见樱弥突然瞥见他腕间缠绕了一串檀木念珠。


    原来如此。


    夏油杰身侧突然浮现出熟悉的黑色漩涡。一只体型庞大的咒灵鸟从中飞出，展开的双翼投下大片阴影。


    【检测到二级咒灵·鹈鹕】


    【特殊能力：空中高速飞行、攻击】


    【建议收服】


    系统已经不是第一次提示她，已经有主人的咒灵也是可以被收服的。


    要收服这类的咒灵有两个方法，一是咒灵的主人同意，主动转让。二是打败咒灵及其主人，强行收服。


    她偷偷瞄了眼夏油杰的侧脸，心想她得升到多少级才能够打败夏油杰去抢他的式神？


    “发什么呆？”夏油杰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腿弯，将她背了起来。


    冰见樱弥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鹈鹕温顺地低下头，夏油杰轻松跃上它的背部。冰见樱弥还没反应过来，咒灵已经振翅而起，强烈的气流让她赶紧抱紧了夏油杰。


    “你怕高？”风声里传来夏油杰带着笑意的声音。


    “才不是。”


    玩家只是从来没有体验过坐在鸟背上飞行，风刮过脸颊，脚下的森林在快速后退，这种真实的体验让她暂时忘记了没有奖励的遗憾。


    “夏油大人！再飞高一点！”


    回到集合点后，夏油杰招来菅田真奈美，“送她去医院。”


    冰见樱弥以晕车为由，赖在鹈鹕背上不肯下来，最后是乘坐咒灵到来医院的。


    经过消毒、止血、上药和包扎，冰见樱弥身上的外伤不再持续掉血。


    伤口都处理完毕，她躺在病床上掏出手机点了一堆外卖。


    炸鸡、薯条、可乐，还有一大盒冰淇淋。


    正当她抱着全家桶大快朵颐，手机突然震动，夏油杰的消息跳出来：【休养好后来找我，给你做术式测试。】


    冰见樱弥吮了吮沾满炸鸡香料的手指，回复道：[好的。]


    发完还附带了一个猫猫敬礼的表情包。


    游戏里的美食让她格外满足。


    现实中为了保持身材不敢碰的高热量食物，在这里可以尽情享用。


    玩家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查看状态栏，看着体力值快速回升到50%。


    目光移到咒力值那栏，那可怜巴巴的数值几乎没怎么动。


    咒力是无法通过普通的方式来加速恢复的，必须依靠时间一点一点恢复，或者是购买游戏商城里的回蓝药品。


    翻看商城页面，高级回蓝药水闪着诱人的光芒，但价格后面的数字让她瞬间蔫了。


    现在的积分她连半瓶都买不起。


    “算了算了。”她撇撇嘴，手指在系统界面上快速滑动，“直接跳过休养时间好了。”


    指尖轻点倍速选项，窗外的光影开始飞速变换，阳光和月光交替闪过。等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时，日历已经跳到了四天后。


    冰见樱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上的绷带都不见了，原本受伤的地方，一点都不疼。


    她给夏油杰发去消息：【夏油大人，我的伤好了，可以做术式测试了哦。】


    等待玩家的是：夏油老师的一对一咒术指导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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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咒术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