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很坏

作品:《深雪之间

    “封妃大典前后,太后将会特赦年迈宫人,你到时就随着她们一起离开。”


    白彤池知道玄云这般说,多半是十拿九稳了。


    宫中此次会放出宫女,白彤池并不意外。距离上次宫女出宫,已有三十载。


    封妃大典是皇帝亲政后的第一件大事,若要做些事来表达皇家的恩德,这件事绝对是最为划算且简单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已经有新的宫女入宫了,那些个年迈的宫女留在宫中也没什么大用了。


    她如今才十九,自然是不满足外放的条件。但玄云能来到宫中,绝对是有自己的本事,她也并没有问玄云如何才能将她送出宫,这肯定涉及了玄云背后的势力,玄云绝不会透露分毫。


    但只要她能将她送出宫就行。凭着她对玄云的了解,她若允诺,就绝对会做到。


    她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她看向玄云,本能想要道谢,只是这声道谢却卡在喉咙处,半晌说不出口。


    谢什么呢?谢姜烟不杀自己之恩?


    玄云大半身子埋在阴影处,月色如霜,照在她半边雪白的单衣与一只玉白的手上。


    白彤池不知为何脑子也一片空白,口随心动,张了张唇,“那你什么时候离开皇宫呢?”


    一问出口,白彤池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题简直是愚蠢至极。


    没成想玄云还颇为认真回答道:“我也不知晓,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或许是一辈子。”


    白彤池听她这般说,方才那份喜悦渐渐消散了下去,不知为何,心中涨涨的酸酸的,像是喘不上气来,方才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落了下来。


    听着那边传来隐约的抽气声,玄云无声地叹了口气,复又躺了下去,她用极为寻常的语气道:“天色已经晚了,早些睡吧。”


    白彤池无知觉地点了点头,也不管玄云看不看得见,擦了擦脸上的泪,乖乖地爬上了床。


    只是这泪却如何也停不下来,喜悦与悲伤交织,像是要将自己在宫中未流干的泪全都掉个干净。


    “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宫中......若你以后出了宫,可来渝州寻我。”


    良久,玄云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答复,白彤池心中总算没那么难过了。


    脑中幻想着见到自己的亲人是如何的场景,又想着到时候在渝州与玄云见面,那时的她应该会褪下自己的面具了吧。


    这般想着,不知何时,她带着满面的泪痕睡了过去,但唇角弯弯,似是挂着笑。


    四月初八,乃太史局精心遴选出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纳采、冠笄、安床,百事皆吉。


    这一日,天枢门大开,金吾卫开道,锣鼓喧天,彩幡飘扬,数位宣诏使手捧鎏金银制圣旨匣鱼贯而出,各位宣诏使身旁陪着一位礼官、一位鸿胪寺丞、一位女官,还有许多跟随其后举扇的宫女们与捧香的太监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天枢门街,往各家而去。


    乾都街头巷尾人潮涌动,百姓们纷纷走出家中,观看这难得的盛况,尤其是天枢门街旁的铺面,能观景的地方早已是人满为患。


    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笑容,对旁人聊着哪家女儿被封做了什么妃子,就像自己家办喜事,整个乾都都沉浸在一种喜悦的氛围中。


    只是宇文蕴此刻并不高兴,可以说心情坏极了。


    太尉府离皇宫并不算远,但宇文蕴喜好清静,并不想与旁的达官贵人住得过于近,于是将太尉府设在了皇城的侧门天璇附近,而并非天枢门。


    但今日不同,皇帝封妃,举城同庆,那般大的动静,再清静的地儿也不清静了。


    听着屋外隐约传来的鞭炮声,礼乐声,宇文蕴只觉额角一侧的青筋鼓动起来,一股烦躁之感腾地涌上了心头。


    他强力想要按捺住,终是抵不过那股恶气,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白玉狼豪摔在桌下,只听啪地一声响起,那狼豪碎成几瓣,消香玉陨了。


    前些日子,伏光营又招募了新兵,作为宇文蕴立足的根本,他自然得亲自前去鼓舞士气,指导一番,发掘发掘好苗子,顺道看看他重整军规后那帮老油条的表现。


    那些日子,宇文蕴心情说不上很好,但也算平和,因为这其中稍有不足,但一切还在往他想要的方向走,他本以为他的忍功已经大成了。


    没想到两日前,收到了青及传来的秘信,陆蓁被送回府中。


    看到这,他也只是皱了下眉。


    但再往下看去,他就完全破了他的忍功。


    不过半个多月,那个女人倒是好本事,在宫中倒是做出了不少的事来,又是下毒又是杀人!


    宇文蕴向来是个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后悔的人,这是第一次这般后悔,他为何要相信那个女人,为何要将她送入宫中!


    他连夜赶回,从青及口中得到了更加详细的来龙去脉。


    在听到他说,卫玄云曾来信,说明宫中发生的事由。


    宇文蕴将那信看完,脑子也运作起来,只是越清醒,他就越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耍他,什么求助无门,什么愿意为他的耳目,那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的屁话!


    虽然卫玄云在信上的言语极为谦虚恳切,说明了自己在宫中杀了几个人,为何而杀人,如何杀的人,强调自己绝无阻拦之意,只是为了自保。


    杀人需给那些个世家小姐们下毒?下这么大一盘棋,他不信她没有私心


    有了这么一个疑点,任凭卫玄云在纸上说出花来都没有用。


    对于宇文蕴而言,作为下属,聪不聪明都是其次,忠诚才是第一要义。卫玄云这番我行我素的行为对于宇文蕴来说触及他的底线,无异于挑衅,让他感受到了威胁的滋味。


    素来只有他宇文蕴威胁别人的,哪有能威胁他的!


    加上玄云对他下毒威胁,他本就看她不甚顺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他几乎已经要冲入宫中,让那个女人知道得罪他是个什么下场。


    但他还是忍住了,令青及将之前便寻到的卫玄云的同伙给抓了。只可惜,只有一个女子,自称是卫玄云的侍女,并没有去凡道姑。


    青及倒不至于故意放水,他对自己情如兄弟的下属还是有所了解。


    只怕是那去凡道姑已经不在城中了。毕竟那女人狡猾透顶。


    但他不相信仅有她的侍女,且不说不见踪迹的去凡道姑,此次她在宫中所为,也非全然依靠他在宫中布下的眼线,她在宫中多半有自己的探子。


    他听宫中的探子传来消息,昨日卫玄云到了帝王的天坤宫成了御侍,且皇帝封了齐家的大女君齐丽柔为皇后。


    这齐家是楚家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这小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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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家的家主燕朝的中书令——齐磊怕是要左右为难了。到底是跟随楚家继续混,将自家的皇后之位拱手相让,还是与小皇帝为伍,当一回风光的国丈,赌一把,瞧瞧能不能越过楚家去。


    与楚家一起打江山的,是原先的齐家家主,现在换了一辈,那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不枉他拖着那楚家中了毒的双姝,这小皇帝当孙子这么多年,好在不是个真孙子,终于开始反击了。


    最好他们都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让他渔翁得利。


    宇文蕴明白了,原来卫玄云的最终目的是皇帝。不难怪她要下毒,原来是在向皇帝投诚呢。


    她以为成了皇帝身边的人,就能在他面前讲条件了吗!那小皇帝反抗楚家,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御侍,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快步出了书房,连正眼都没给那支四分五裂的狼豪。


    他大步走到原先卫玄云居住的阁楼前,正好遇到了青及。


    “主上,您这是?”


    太尉府的地牢建在了这阁楼之下,入口在一楼,用一架画山水鸟兽的写意围屏遮挡住一个巨大的立柜,打开那立柜,就是通往地牢的密道。


    青及见宇文蕴脸色有异,想到那地牢中还有一个人,脸色一变,连忙追上去询问。


    宇文蕴站定,回头,伸手在青及的肩膀上似是微微一掐,只这一掐下了实打实的力道,青及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碎了。


    “别跟来,嗯?”宇文蕴挑眉一笑,只那笑邪气四溢。


    青及见他眼中那深得要滴出来的墨色,忍着痛,却是不敢再说。


    宇文蕴自幼便是十足的霸道,想做什么便要做什么,在气头上的时候,尤甚。此时最是听不得劝,越是劝,越是来了劲头。


    先前,他一直帮玄云说话,主上已经有不满了。他若是还开口,那就真是火上浇油了。主上还未说将奚芷姑娘如何处理,说不定本来只受些皮肉之苦,但他再说两句,怕是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宇文蕴见青及不说话了,松开了手,转身往那密道走去。


    青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蕴隐入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他站在外边,着急地踱步,竖着耳朵想要听里头的动静。可惜那地牢建得深,隔音做得也极为不错,就算犯人在底下声嘶力竭,大喊大叫,外界也不会听到分毫。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宇文蕴终于从里头出来了。


    他身上并无什么血迹,但左手上却拿着一团沾了血的浅紫布料,那布料包裹得鼓起,像是装了物件。


    青及心一提,奚芷被抓来时就是穿着一件紫衣。他顾不得宇文蕴的离去,连忙到密道之中去。


    走了几步,足下忽现数级木阶,两侧的木壁上依次悬着童臂粗的烛火,就着火光,青及极为快速地拾级而下,不一会儿便到了底。


    这地牢修得十分不同,并没用铁栅栏隔开,而是堆砌了层层的厚石块,形成了一间间隔间。


    他疾步走到地牢的尽头,从腰间取出钥匙,急忙将石门打开,牢中并不凌乱,想来宇文蕴速战速决,目的明确。


    待见到那躺倒在地上的紫色身影,全然没了反应,不知死活,青及的瞳孔骤然一缩。


    宇文蕴察觉青及没有跟上来,轻嗤了一声,没有太放在心中,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