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躁动的心跳声很大，大得他自己都能听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会那么快，声音那么大。


    他在实验室呆了半下午，一直到深夜才回寝室，一进门，就赶上胡子晨正在分享八卦。


    胡子晨，时刻关注着校园论坛里的最新消息，掌握学校各大八卦的一手资料。


    一看到江辞进门，胡子晨立刻看过来，抬手拽过江辞：“大帅哥，你对池野了解多少？”


    “什么？”江辞燥热的情绪冷淡下来。


    ——这几个人怎么又在聊池野？


    “小道消息，池野没答应刘小曼表白。”


    胡子晨压低声音。


    “最近几天刘小曼好像一直没跟池野约会，在饭店也看不见她，虽然池野请了一天假，但是感觉他们两个……”


    江辞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皱着眉。


    “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按理说池野应该喜欢刘小曼啊，他朋友圈那群美女，不就是刘小曼那种风格的吗……估计就是那种花得不行的，怕别人束缚着……”


    他不喜欢。


    那几个字到了嘴边，被江辞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江辞突然皱眉严肃道：“我不知道，但他不是花心的人。”


    池野没答应刘小曼的告白。


    可池野不是个花得不行的人。


    他温柔的要命，连拒绝都一样。


    可江辞说不出口。


    “……啊。”胡子晨叹了口气。


    其他几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也都停下了动作，乔洋一更是笑胡子晨是吃不到天鹅肉的癞蛤蟆。


    “就指望着池野是个渣男，拒绝了你的女神好让你嘴两句是不是？”


    “我哪是那种人。”胡子晨嘴硬，但瘪嘴的表情，显然是失落得很。


    江辞懒得理胡子晨，他回到座位上，翻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给池野发消息。


    然而池野良久都没有回复。


    江辞失落的垂眼。


    他又给池野发消息，问池野明天能不能一起去健身，池野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对话框一片寂静。


    ——也许是在健身吧。


    江辞放下手机，他翻开书看了会儿，身后的嘈杂声一直没有停，江辞又翻了一页书，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卧槽”。


    江辞诧异的回头，就看胡子晨抱着手机，连连发出惊叫，惹得周围几个人全都贴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刘小曼把池野甩了，池野现在正在酒吧买醉呢！”


    江辞的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乔洋一和周文还惊得大呼小叫，胡子晨却已经把手机递到了他们面前。


    江辞贴过去看了眼，刘小曼在论坛表示她新鲜感过去了，已经跟池野提了分手，而学校的人在酒吧蹦迪时偶遇了池野，照片中的池野跟着音乐的鼓点摇摆着，只是他神色冷淡，与群魔乱舞的人群并不相配，倒真像是为情伤心买醉。


    “不是吧，池野真喜欢刘晓曼啊？不是才谈了三天吗，这么深情的？”


    胡子晨大呼小叫着，说到池野的时候，语调却没那么阴阳怪气了。


    也许是突然发现，哪怕是池野也没什么被喜欢的特权，胡子晨一下子就与池野惺惺相惜了。


    “哎呀，真是，情深不悔。”胡子晨又播放了一遍那视频，颇为无奈的感慨道。


    江辞的目光顿了下，他的声音沉着，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怎么就看出他不高兴了？”


    “你看。”胡子晨把视频放到江辞的面前，等开始播放后，江辞终于看清了昏暗灯光下的池野。


    池野的五官在阴影里也显得格外漂亮，他垂着嘴角，整个人懒懒的勾着一人的手臂，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在音乐声中，他的模样虽然冷淡，却能窥见与身侧人的亲密。


    胡子晨还感慨着池野的深情，而论坛里的人似乎也对池野颇为改观——


    长着那么一张脸竟然又深情又纯情，被甩了以后还买醉，一下子，论坛里对池野的种种猜测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江辞看着池野的动作，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消息框。


    池野没有回复他。


    江辞突然有点烦躁。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坐在座位上垂眼放空了会儿，突然回头望着胡子晨问道：“知道池野他们是在哪个酒吧嘛？”


    “啊？在……Mary……你打算干什么？”


    “没什么。”江辞转身去拿书包，正准备拿充电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江辞的动作顿了下，他点开那个红点，看到朋友圈刷新了一条消息。


    【蹦迪结束，有点晕了。】


    配图是池野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对方的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肢，而池野的脸颊布满红晕，微微歪着的头靠在那人身上，脸上的笑意都带着点迷蒙的醉意，还伸手比着耶。


    江辞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指腹在池野的照片上磨蹭了几下，心头奇妙的烦躁始终萦绕着。


    ——很烦。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照片上。


    池野。


    他低低念了一声池野的名字。


    “这张怎么跟情侣照似的……”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江辞的思绪。


    江辞默默抬头，而周文就这么靠过来，指着他手机上的照片道。


    “还挺亲密……这么看，池野的长相跟男人也挺般配的嘛。”


    江辞不自觉的用力扣紧了手机，他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到了那照片上。


    他退回到消息栏，又给池野发了条消息。


    消息栏一动不动。


    烦躁的情绪一直蔓延到心底，江辞合上书页，斟酌着语言给池野发消息。


    【池野哥，室友建议我可以化妆，如果化妆会不会更好看一点？】


    【哥，明天要一起健身吗？我明天没有课。】


    【哥，快要期末考试了，我有点紧张。】


    【……】


    【哥，你理理我行吗？我想去找你。】


    江辞也不大清楚自己发一堆毫无意义又小心翼翼的话做什么。


    只是他心里那奇妙的火焰和烦躁一直驱使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打着，始终不肯放弃。


    【哥……】


    他的下一句话还没打完，对面发来了一条长长的语音消息。


    江辞戴上耳机，一点开消息，就听到对面含着醉意、黏糊糊的，像是只小猫，哼唧哼唧的撒着娇。


    那么大一个人。


    偏偏又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用化也很好看，你好好复习……明天休息一天。】


    池野身后有个声音催他去洗澡，池野顿了下，补充道：“晚安，祝你好梦。”


    江辞放下了手机。


    他神色古怪的看着手机。


    身后的人在讨论池野为情神伤的事。


    而江辞知道，池野根本就没有为情买醉，他只是单纯的，跟一个和他格外亲密的人，外出喝了酒，醉的连脸颊都红透了，还睡在了那人的家里。


    还要在对方那洗澡。


    而他坐在这，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也毫无可指责的理由。


    甚至连自己心底空的那一块，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烦。


    “啊啊啊啊啊啊星期五期中考试！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乔洋一从座位上蹦起来。


    江辞的目光落到乔洋一身上，他的语气略微冷淡：“上次课上老师就说了，我提醒你好几次了。”


    “……疯了疯了疯了，我只逃过那一次课。”乔洋一立刻蹦起来。


    燕大的学习氛围倒也挺浓厚，即使只剩几天，乔洋一也没有放弃，反倒是极其认真的复习起来，还时不时把江辞拉来询问。


    江辞在学习上的态度格外认真，乔洋一问，他就认真回答。


    那样子惹得乔洋一都忍不住感慨道：“你就不怕我考好了，比你成绩好？”


    江辞默默抬眼看着乔洋一。


    他虽然笑着，但那眼底淡淡的嘲讽让乔洋一气得过来勒江辞的脖子。


    “哎哎哎，你是什么意思？你那眼神是看不起我？”


    “不是，只是赞赏你勇气可嘉，你可以试试。”


    江辞的语调自始至终都很温和，然而乔洋一却听出了一股的强势来。


    他瞄了眼江辞，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而江辞没看他，只是垂着眼继续讲题目。


    他说得很细致，没有丝毫的烦躁，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从来优秀，也从不怕旁人追赶——反正他永远能……


    江辞的目光闪烁。


    他突然放下笔，笑了下。


    乔洋一奇怪的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通一些事情。”


    江辞温和的笑着，眼镜遮掩住了他的眸色，微卷的发丝和上翘的嘴角让他显得又温和，又可爱。


    “其实很多事情跟考试没什么区别。”


    只要想，那就去做，他绝不会输。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