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风带着止咬器和牵引绳在街上狂奔，他嗅到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本能驱使他寻找受害者，循着气味跟到路口却消失了。


    陌生的路口和大量的人流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逐渐浑浊的空气让他迷失方向，想到救援的黄金三十分钟正在流逝，捷风一咬牙再次冲了出去。


    街道深处传来同频的脚步声，捷风缓缓停下竖起耳朵听，剧烈的呼吸起伏从远及近，后紧跟着几种不同的脚步，比前者更重。


    训导员教过，搜救时不要用眼睛去找，要学会用鼻子去嗅探，将天生的嗅觉优势发挥到极致。


    血腥味已经消散殆尽，捷风晃晃脑袋，嘴套勒得不舒服，他照原路快速返回，沿着路边嗅闻，试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疾跑的声音逐渐靠近，呼吸变得不匀，与身后沉重杂乱的脚步更加相近，捷风回身去找声音源头，只见遥远的建筑后飞快闪过几道身影，他们在建筑间你追我赶，穿梭自如。


    金毛停在原地，直观感受到自己的听觉天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项技能，我简直是个听力神童。


    眼看距离缩短，捷风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大半天的几个凶神恶煞的肌肉男正追着一个小青年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玩猫捉老鼠游戏，显然是两伙人。


    跑在前头的青年一刻也不敢停，身后一伙人紧咬不放，拉不开距离，青年的体力明显跟不上，只能靠对地形的了解，灵活钻入房屋后的窄巷里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捷风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熟悉的气味勾起回忆，是那男人身上的味道，若能找到男人揭露罪行，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想到此处，捷风迅速调整状态，准备冲过去时却被牵引绳狠狠拽住，路人见他孤零零的在街上走，以为他走丢了，捡起拖在地上的牵引绳要带金毛去找主人。


    嘴套勒着说不出话，捷风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跑又被拽回去，嘴套连着牵引绳，看见人跑远，捷风心里着急，抬爪子去扒嘴套扣子，三下五除二扒开，瞬间弹射出去，留下好心路人握着空荡荡的绳子。


    捷风靠着消毒水味追上了肌肉男，没了嘴套的束缚，他朝着人大吼，狗叫声穿透建筑，吸引了周边路人的关注。


    肌肉男回头发现了他，不知道哪来的野狗，怕他坏事，厉声驱逐，“赶紧滚！再叫扒了你的皮！”


    这下，捷风更加确定这帮人与男人有关联，紧追不舍，追逐游戏越演越烈，捷风仿佛一团永不熄灭的火，浑身耗不完的精力，狗叫声如洪钟，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温迟眠听到动静也在往这边赶来。


    青年趁乱钻入围观人群中，肌肉男眼看抓不到目标，转身想给后面的捷风来上一脚，捷风敏捷躲过，凑上去嗅闻，这才发现找错人了，消毒水味不在他们身上，是那跑掉的青年。


    肌肉男气急败坏，想抓住金毛收拾一顿，但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只能暂且放弃，拉上同伙先跑为上。


    认错人的捷风夹着尾巴也溜了，消毒水的气味并没离开太远，捷风再次跟上，很快找到了站在商铺门前大口喘气的青年。


    青年见到他第一反应是想跑，但想到狗是你越跑就越凶的性格，只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默默将眼睛挪向别处。


    不动正好，捷风靠近闻他裤腿，是消毒水味没错，但细闻和男人身上的不同，青年身上这个像基地洗手液的味道，清新好闻的气味，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闻多了头疼。


    一天内连续认错两个人，捷风羞得抬不起头，为掩饰尴尬他假装低头嗅地板，这地板可真地板。


    金毛不走青年也不敢走，要是普通的小型犬就罢了，捷风邪恶大白熊的体型摆在那，谁见了不害怕。


    捷风嗅着嗅着一路往上，爪子扒人裤腿，青年身上怎么也有刺鼻的味道，难道没认错人？


    他抓着人认真闻，确信味道就出在他身上，闻得正起劲时，头顶冒出一双手扒开他的脑袋。


    “快下来，捷风！”


    温柔的女声因压着音量显得尖锐，温迟眠终于追回了这只逃狱狗，气得不行。


    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金毛老老实实地后退，心虚地低头看地下的砖缝。


    温迟眠边给他套上备用牵引绳，边向青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他，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话未说完，温迟眠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人，迟疑地叫出对方名字，“……向宥，你怎么会在这？”


    没想到在最狼狈的时候还能遇见熟人，向宥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好久不见了？”


    金毛：？


    敢情你两认识。


    他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转，当机立断，训导员的朋友，那就是好人。


    捷风惯例给新朋友摸摸，将脑袋凑过去，笑容灿烂。


    新朋友不理解，新朋友害怕。


    温迟眠出声打圆场，“别害怕，他很乖，不咬人的。”


    见识过捷风狂追肌肉男的场面，向宥对乖这个字有了新的认知。


    “不用了，”向宥看了眼周围不少路过的行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见老同学没有要走的意思，提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温迟眠正有此意，街上人来人往的，保不准会认出来捷风，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捷风安置在车上，留了窗给他透气。温迟眠本来想带向宥去附近的面馆坐着聊，但向宥以人多拒绝了，两人就站在车的不远处，方便温迟眠盯梢。


    向宥是温迟眠小学至高中的同学，平时接触多了自然处成了朋友，大学后彼此各奔东西，几乎没有联系，但朋友圈内容看见都会点个赞。


    温迟眠记得上次看向宥朋友圈，内容还是他在外省开画展，邀请亲朋好友前去，温迟眠那时候忙着创业，看到那条朋友圈时画展已经结束了。


    之后向宥没再发过朋友圈，但是温迟眠每次分享基地趣事时，他还是会出现点赞。


    温迟眠问：“柚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向宥摸着脖子，不太自然，“家里出了点变故，搬回来长住了。”


    路人偶尔瞥过来的视线让他浑身不自在，迫切的想离开。


    这趟出门他原意是买点速冻食品回去凑合吃，刚出门就发现有人跟踪，折腾了半天刚甩开，现在身心俱疲，肚子还饿，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他就是捷风吧？”向宥突然说。


    车窗上探出张狗脸，捷风紧紧扒着窗户偷听，隔着玻璃听不太清，他往车前座钻，成功翻进副驾驶，悠闲的吹风。


    温迟眠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向宥看过她的朋友圈，但没想到还记住了名字，“啊，对。”


    她接下来要说的也正是这个事，犹豫半刻还是开口道：“柚子，能麻烦你照顾捷风几天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那篇搜救犬咬人的新闻，他就是那只搜救犬，准确来说他还不是搜救犬。”温迟眠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太久没联系见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上来就拜托人帮忙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不是搜救犬已经不重要了，咬人的事上了新闻，他不能待着基地里了，所以我正在给他找领养，或者暂时的寄养，等风头过去了就把他接回来，如果找不到领养人就只能被安乐死。”


    “附近的犬舍和救助站都不愿意接纳他，我一时找不到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只要几天就好了，三天！三天就好了，他没有狂犬病，我们给他做过检查，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检查报告我都有备份，现在就可以看。”


    “期间你要是感觉不舒服，我也可以立马过来把他接走。”


    向宥：“……”


    他完全没有养宠的经验，刷视频偶尔会刷到萌宠频道，觉得毛茸茸的生物很可爱，却也没产生过要养一只的想法。


    向宥调转视线看向车内，捷风乖乖地坐定在副驾驶上，看上去并不像新闻描述的那般恶犬。


    更何况，他那时也算救了自己。


    “好。”几乎没有考虑的时间，向宥爽快答应了，“捷风是现在就跟我回家吗？”


    比起养宠这件事，他现在更想要的是回家，外人的目光像刀子扎在身上一样难受。


    “我需要怎么照顾他？”作为独生子的向宥既没体会过照顾弟弟妹妹的生活，更不懂照顾宠物该做什么。


    被惊喜砸晕头的温迟眠猛拍了两下脸确认不是在做梦后，兴高采烈地带着向宥去后备箱，简单交代清楚喂食注意事项后，她说：“捷风很聪明，他能听懂大部分词语，平时不用管他，他会自己跟自己玩。”


    那看来还挺轻松。


    向宥走到副驾驶，和车内的金毛面面相觑，捷风将他两的对话尽收耳里，他舍不得训导员，只能不断地舔舐身体来掩饰情绪。


    “捷风，”温迟眠小声地喊他名字，“到后座去。”


    金毛扭捏着不想动，收获安抚摸摸后老实地钻到车后座，向宥坐在旁边，捷风瞧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爪子搭在他手上。


    人不摸狗，狗摸人。


    触碰的瞬间，消失的读心术被再度唤醒，青年波澜不惊的声音传入耳中。


    好饿，还有多久才到。


    捷风呆住，显然没料到这一情况的发生，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即将与训导员分别的不舍被失而复得的惊喜所替代，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的读心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