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珩屿双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快速操作着，紧接着桌面上的电脑都弹出新消息提醒，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响起：“现在大家收到的文档可以打开看看，里面有辩手搭配还有这次比赛的辩题。”


    姜楠这次坐在柏珩屿的右手边，距离不算太近，少年身上的凌冽的苦橙味道不浓不淡的飘进姜楠的鼻子里。


    文档转了两圈，打开，加重加粗的标题直白的展现在她的眼前——扶弟魔现象归咎于家庭还是社会


    柏珩屿明显的感受到刚刚还状态悠然的姜楠脸色霎时变化成惨白，搭在触控板上面的纤纤玉手在发抖，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


    他刚想开口问是不是背后空调吹出的冷风有些不适，毕竟她很喜欢在大太阳底下晒。身体侧过去，刚准备起头，坐在他旁边的季朝俞更先一步。


    他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的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调高温度。


    这一幕也落到了季朝俞的眼里。


    “没事吧？姜楠？你的脸色好差，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护室？”季朝俞神情有些紧张，“要不我带你回宿舍也行。”


    一个男生也发现了姜楠的不对劲，关心道：“姜学妹，你还好吗？”


    这下大家纷纷从电脑中抬头，一个个关切的声音传来，姜楠终于回神，维持着镇定，“我没事，就是刚刚突然有点胃痛，老毛病了，我喝口水就好了。”


    “咱们继续吧，不好意思。”姜楠接过柏珩屿递来的温水，眼神对视，意思是谢谢。


    “有事的话可以叫我。”柏珩屿小声说。


    姜楠回：“好。”


    “接下来就是咱们讨论一下，辩手搭配也安排好了，现在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正反方身份进行观点论述，自由发言就行，不需要考虑规则。”柏珩屿清晰的嗓音将姜楠拉回现实。


    姜楠喝了一大口水，心里默念要冷静，冷静。


    坐在姜楠正对面的女生叫陶桃，也是柏珩屿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唯一不同的是陶桃不是死缠烂打那种类型的，她很聪明，当然也很懂得“欲擒故纵”，是个很聪明的女生。


    唯一的缺点就是很特立独行，经常会和辩论队的人起冲突。


    陶桃一看到这个辩题心里就已经坚定扶弟魔这一现象出现的问题一定是跟社会有关的。


    为了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展现自己的独特想法和人格魅力，陶桃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堆接下来要论述的观点和事实案例，坐在她旁边的女生不由得发出感叹，“哇！陶姐，太牛了吧！不愧是辩论队的一姐，美貌与实力并存呀！”


    陶桃依旧没有停笔，像是受惯了夸赞一般，施舍出一抹笑容，淡淡的回：“还好啦。”


    女生低了低身子，小声蠼钴：“陶姐，我看你和主席最般配了，郎才女貌，看着都赏心悦目，争取拿下呀！”


    陶桃没有说话，心中暗自腹诽，这还用你说，我很优秀的好吧，拿下柏珩屿就是早晚的事。


    像陶桃这种富家女，不知道一生会受到多少吹捧和讨好，要不是他那个有钱的爹，她这人才不会被柏珩屿招进来辩论队。


    会议室沉默了五分钟之后，大家的讨论声依次传来。


    “我觉得这种现象就应该归咎于家庭，那这些都是父母造成的，受父母长辈的影响，还不至于大到怪罪社会吧？”


    “我就跟你的意见不太一样，从古至今，有多少爷爷奶奶心里的期望不都是抱孙子，抱孙子的，哪个有说靠孙女传宗接代的，这完全就是社会的影响，再说了，说成时代的影响都不为过。”


    “你这就夸张了，宏哥。”


    “怎么夸张呢？难道这种重男轻女的现象就没有影响到扶弟魔的现象吗？甚至我觉得有些老人盼孙子的想法多多少少也有负面影响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诶。”


    “但咱们今天说的是扶弟魔现象，要我说我啊就是当哥当姐的自愿，父母就是软肋，有亲情的关系在，怎么说大部分人也不会狠心的不管不顾的。”


    坐在椅子上的姜楠一直沉默着没有发言，季朝俞出声说：“姜楠，你更赞同哪个观点？”


    “啊？我？我觉得…”姜楠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大家讨论声不断，像是在提醒着姜楠的那样家庭情况，又像是自己就是那被讨论的对象。


    姜楠之所以叫姜楠，是因为姜楠的奶奶一直希望儿媳妇能够生个男孩，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虽然姜奶奶的观念有悖于姜楠父母的想法，但碍于老人家当时正处在病危阶段，所以姜父姜母就应下了姜奶奶的要求。


    但其实有了姜逸之后，姜父姜母并没有偏心对待，两个孩子都是周敏身上掉下来的肉，宝贝还来不及呢。


    直到在姜楠14岁那年，姜奶奶去世，紧接着就是姜远山意外车祸去世。周敏在那场车祸中也遭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后遗症，整个人变得非常暴躁，性格也非常尖锐。


    或许是受了姜奶奶的观念影响，又或许是她真的埋怨姜楠，痛恨姜楠不管不顾的非要拉着姜远山在暴雨天气去救一只流浪狗，所以周敏把这些都怪罪在姜楠的头上。


    对于周敏来说，原本的日子是幸福且知足的，老人虽然疾病缠身，需要悉心照顾，但这些都是她作为儿媳愿意承担的。丈夫也是踏实肯吃苦能干的人，膝下儿女健康快乐。


    突然的大变故任谁都会接受不了，但自那以后周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无形中姜楠就成了背黑锅的“扶弟魔”。


    在一阵嘈杂声中，一道细细的女声开口发表观点：“我认为扶弟魔的现象应该归咎于社会，首先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了性别平等和家庭伦理的问题，像‘长姐如母’还有‘重男轻女’这些词都是具有社会批判性的。”


    陶桃的声音娓娓道来，大家也都噤了声，认真听了起来。


    见大家没有反对的话，陶桃看了眼同样认真思考的柏珩屿，嘴角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继续说：“2020年山东法院的彩礼纠纷案就很典型，男方要回彩礼的理由就是姐姐没有给弟弟买房。‘扶弟魔’绝非孤立的个案，它在社会文化和制度等多个层面都存在着。”[5]


    “所以，这种现象十分鲜明的根源就是社会问题。”说完，陶桃看向了柏珩屿。


    其实姜楠的想法是认同这种现象应该归咎于家庭，毕竟，自己的情况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陶桃的眼神，她注意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姜楠觉得她看向柏珩屿的眼神不那么“清白”，大脑拉起警报。


    “主席，你觉得呢？”陶桃当着众人的面问柏珩屿。


    姜楠没有继续看，转而拿起手边的黑笔写下自己的观点。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只是突然而来的危机感让她特别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柏珩屿也好，告诉大家也好，我就是亲身证明。


    家庭问题就是家庭问题，社会问题就是社会问题，二者绝不可以混淆。


    柏珩屿并没有回答陶桃，她也没有太大的失落，“大家呢？怎么更认同哪个观点？”


    坐在陶桃旁边的女生率先开口：“支持陶姐!”


    随之而来几声附和，也有人有不同的想法。但陶桃刚才的输出确实很有道理的，让人找不到漏洞反驳。


    柏珩屿环视一圈，试图寻找新的不同的声音，眼神扫到正在专注写着什么的姜楠，停住。


    “姜楠有什么想法吗？”柏珩屿问。


    看向他的眼神，里面好像有细碎的星光，还有带着鼓励的笑容。


    姜楠翻了翻刚刚做的笔记，声线温柔，似带着坚定：“首先这一问题的核心点在于家庭环境和传统文化在家庭中的传递，也是塑造和强化这种行为模式的根源。”[6]


    “我认为核心问题就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家庭内化以及共生关系的形成，直接塑造了女孩牺牲自我的心理，所以要认识到这种观念在家庭中的不平等。”[7]


    柏珩屿看着眼前略显瘦弱的姜楠，发言却振振有词不模样，心中不免升起了一抹欣赏和好奇。


    一个喜欢在大夏天晒暴热的太阳、看血案悬疑小说、经常思考罪犯心理的女孩。一个与她纤弱温柔外表完全反差的姜楠。


    陶桃居然也被她的发言感到非常有利的威慑，而且从始至终柏珩屿的眼神从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她感觉收到了威胁。


    “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实质性的案例，你拿什么说服大家？”陶桃的声音平稳又带刺，直戳痛点。


    这话一出，大家都开始好奇姜楠会怎样反驳。


    姜楠看向那个女孩，嘴角带笑，丝毫不慌：“我认为就是因为案例少，所以更能说明这种现象是潜伏于家庭中的，并且没有得到社会关注。是因为认同扶持是应该的，所以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


    柏珩屿挑了挑眉，笑：“我认同。”


    “嗯，有道理，我站姜学妹。”


    “同意，同意。”


    刚刚那个说支持陶姐的女孩，这会儿也表示姜楠说的有道理。


    这下陶桃彻底挂不住面子了，直接将手里的笔摔在了桌子上。


    柏珩屿开口：“那这样，今天讨论的差不多了，大家散会吧。”


    [5][6][7]来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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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Chapter 03 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