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像谁
作品:《听说世子妃是个伪娘》 “小姐,到了。”
外面传来了小厮的声音,打断了聂千屿的思绪。
聂千屿闻言下了马车,外面早已不见了许忠蔚的身影。
见这是一座中规中矩的府邸“许府”,外观毫不气派,太医这个职位在众多官员中,地位并不高,可达的最高品阶是太医署院使,官居也仅是正五品。
这宅子虽不气派,但单看这府门的规格大小,估摸着许忠蔚应该算是太医里混的比较好的,或许算得上太医里的翘楚?聂千屿这么想。
旁边的小白倒是没见过世面,眼睛亮晶晶,直接感叹出声“小姐,这宅子好大,咱们往后就要住这里了吗?”
旁边小厮闻言对这没见过世面的主仆二人十分鄙夷,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们许大人可是圣上最信任,得力的太医,年初更是升了院使,为了方便传唤更是选了离皇城很近的宅邸,规格更不用说,我们大人的宠信可不是一般太医能比的。”
这话说的好像许忠蔚是他亲爹般,显然是将“许浅浅”主仆二人看作外人。
许浅浅没接话,往里走去。
这一路伴着若隐若现的药香气,许忠蔚在这府内估计没少钻研摆弄药草,倒是勤学,能到如今的地位,应当是有些真本事。
许浅浅二人一路被带到了大堂,一进门,就看到高位上坐着一妇女。
这妇女身着绿色襦裙,装扮并不华贵,极为朴素,发髻上唯一一根浅碧色的簪子倒是看起来好质地。这妇女神情恹恹,似是等了很久。见聂千屿进来,掀了掀眼皮。
这人身边站着一个少女,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应是精心打扮过,发髻梳的异常整齐,用了当下最流行的随云髻,身着白色素绒绣花袄,腰间配一七彩香囊,五官并不突出,但胜在精致,一双眼睛也是不住的打量聂千屿。
这母女俩打量完聂千屿后,对视一眼,掩唇轻笑,眼中充斥了轻视与鄙夷。
她生母倒是貌美,生出的女儿倒是粗鄙不堪。这人后山找男人的事迹早已传出,这京内的名声是毁了。原还担心这女子似她生母那般会勾人心,不料想如此上不得台面,和昭儿比,实在是云泥之别。罢了就留她在后院苟活,待她及笄,随便找个马夫匠人嫁了去。
王慧荷这一会功夫拿定了主意,强压住笑意,轻咳了一声。
“你既回了府,哪怕老爷对你再不待见,你也是许府的庶女,这身份是有的。往后对你父亲要恭敬顺从,出门在外要知晓礼数,莫不可让人轻看了去。穿着打扮更是不可如此粗俗,届时让绣娘为你量下尺寸,给你做些新衣裳。至于住所,就先住你小娘生前的云绣阁罢。”
这王慧荷说罢挥了挥手,就交给下人安排了。
聂千屿知晓,自己这模样让这母女俩宽了心。于是低眉顺眼,用并不熟练的女儿家礼仪,半蹲了下,糯糯的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云绣阁几乎是许府最偏最角落的院子,在许府的西南角。
这院内有一棵海棠树,孤零零的立着,在这冬日也是光秃秃的,无甚枝叶。
这地方应是空置了很久,一进屋还有一股新鲜的尘土味儿,约莫是今天现打扫的。
两人到了这院子后,并没有抱怨反而是纷纷舒展了眉头,主仆俩对视一笑,“终于有个人住的地儿了!”
随行小厮见这主仆俩来了这等破落荒凉的院子还能如此开心,内心更加鄙夷,挠了挠头便退下了。
聂千屿对这许府本就没什么期待,只是借住一段时日罢了。
她原也是跟着父亲行过军打过仗的,过的苦日子多了去了,有时军情紧张,在野山寻个石头墩儿便能睡下,那日子真真是枯草树皮,饮雪盖絮,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聂将军府荣宠自是不必说,家中金银财物数不胜数,从玉石金簪到宝剑红枪,府中应有尽有,也是遍阅天下宝物。
但父亲对他们兄妹二人的管束非常严苛,不会给他们耽于奢华享乐的机会,外出行军历练是常有的事儿。
聂千屿也就养成了这似水般的性子,享的了富贵荣华,也吃得了糙饭米糠,任何艰难的环境都能快速适应,并找到适宜的生存之法。
这屋里被王慧荷分派了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婆子,俩丫鬟一个叫白术,一个叫白芷,均是药草的名字,好记的很。
眼前这婆子姓刘,见着院里的丫鬟都叫她刘嬷嬷。
这俩丫头和婆子都是不恭不敬,约莫也没把她当主子,不知在腹诽着些什么,反正定不是什么好事。
聂千屿认过之后就赶忙让她们退下了。
当夜与小白食过晚膳,便要洗浴睡下了。
聂千屿洗浴完,小白站在身后帮她绞发,看着铜镜中聂千屿这张洁白无暇的脸,很是疑惑道“小姐,你为何非要把脸涂黑,你看这样多好看呀。”
听了这话,聂千屿愣了一会,转过身,认真了眸子,开口道“小白,你仔细看着我。”
小白闻言,盯了聂千屿一会,晃了晃脑袋说道“小姐怎么了?很好看呀!”
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握住了小白的手,似是很急切“你看我像谁?”
小白又盯了聂千屿一瞬,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迷茫的摇了摇头“小姐就是小姐啊。”
“你看我像不像城门口通缉令画像上那个少年。”聂千屿似是玩笑般问。
“小姐是说那个聂...”小白认真回忆着。
“聂千屿!”
“对”小白听了这话随即说“怎么会像呢?小姐是个姑娘,那通缉犯是个少年。”
“那你看你小姐我和他长得像不像?比如眼睛嘴巴鼻子,嗯?”聂千屿调皮般左右摆了摆头,又追问道。
小白贴近了,细细的看了看聂千屿,认真的回忆了一会开口道“小姐,那少年的画像,画的并不真切,五官没有小姐这般清晰。要非说小姐与他像的话,神韵气质倒是有点像,但是长的嘛?没觉得。”
小白说罢没多想,继续手上动作为聂千屿绞起发来。
聂千屿闻言倒是放心了许多。
世上皆以为聂千屿是北境将军府次子,再加上这些年她没有在京城露过面,约莫能认出她的人很少。
但那些幽州的旧识能否认出现在的她来?若真的认出来,只能咬死不认,毕竟已经死无对证,谁能知道真正的聂千屿其实就是个女的?只是会不会引起他人疑心?
关于她被当作男孩养这件事,父亲母亲在她十二岁那年曾与她有过一次长谈,那日傍晚,父亲、母亲将他们兄妹二人叫到书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父亲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认真。
“千屿,你已经十二岁,到了懂事的年纪,今天父亲母亲把你和千泽叫来是要交代你们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你们必须要知道,也要承担起来。整个将军府终究要交给你们两个。”
“你也一定很想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自小就把你当男孩子养,这么多年除了骨肉至亲,无人知晓你是女子这件秘事。”父亲母亲慈爱的看着聂千屿。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父亲要告诉他们这件事。
“千屿,你要知道北境将军府长女生来是注定要嫁入皇宫的。”父亲目光悠长的望着屏风上的万马奔腾图。
“这是什么规定?父亲我为何没有听说过。”聂千屿闻言,一脸震惊。
“聂家历代都是为北境而生为北境而战,我们手握的权利确实太大,历代皇帝终是忌惮这军权,他们要保证我们会一直效忠皇上。因而先祖皇帝时,便有了这个规定,虽没有明文诏书,但这个规矩算是约定俗成,你姑母当年入宫便是因为这个。”
“在你出生前,陛下就暗示过,若云轻产女,必会将此女赐予他的嫡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慕瀛。所以你与太子也算是娘胎里便定下的婚约。”
“但是千屿,我与你母亲私心不想你入宫,我聂寒无惧无畏,一生光明磊落,不想自己女儿出生就注定这辈子为人质,我想给你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我聂家子女生应豪爽自在,无拘无束,或于河畔岸边悠然垂钓,或于沙场马匹快意杀敌。诸多人生选择,父亲最不希望的就是你被困于宫墙,玩弄计谋,每天守在宫内期盼着皇上那微薄的垂爱。你祖父迫于无奈,将你姑母亲手送于宫中,晚年懊悔不已,因而我....我想为你搏一搏。”
“父亲.....”聂千屿低头。
聂千屿聂千泽听了此话内心都无比翻涌,他们才知道父亲考虑了这么多,为了自己子女费劲了心血。
“所以在生了你之后,我和你母亲便绝了再孕育子嗣的想法,告知外界你是我聂将军府次子。”聂寒接着说道。
“父亲,可是,那陛下这么多年不会忌惮我们吗?我们在京城无牵无挂,他如何能放心,放任我们在北境。”聂千泽急切的问。
“如今宫中还有你姑姑瑛太妃,皇城有你大伯,虽你那大伯聂壬与我们生了嫌隙,毕竟是一家人,终是骨肉血亲。而且我与平南王陛下自小一起读书长大,他应该知道我,平南王不会反自己兄弟这天下,我聂寒更不会。”父亲言及此处拍了拍胸脯,一脸正色。
思绪收回,她想或许父亲在她十岁后就不让她再来京城有此事的缘故。
头发早已绞干,聂千屿躺在床上久久合不了眼。
父亲一向远离朝堂纷争,不屑于那些蝇营狗苟。
难道是父亲手中的权力惹了朝中人的觊觎?
父亲视北境如自己的生命,幽州城外的战场犹如他第二个家。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在大战前调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