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


    听甚平的讲述，果然有人来袭击过桑尼号。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实力差了点。”弗兰奇得意笑笑：“super！他们太小看了我们和桑尼号了吧。”


    “总之有惊无险。”娜美呼出一口气：“这座岛人员繁杂，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我们，不宜久待，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众人都没反对意见。


    一番操作下，桑尼号缓缓驶向无垠的海洋。


    娜美闲下来，给我看她买的衣服：“小海米看看喜欢吗？”


    “小海米？”娜美见我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


    我猛地回过神，看看衣服，对娜美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喜欢，谢谢娜美姐姐，还有罗宾姐姐。”


    罗宾注意到：“小海米的脸色很差呢。”


    “不舒服吗？”娜美担心问道。


    我摇头。


    “那……”


    “吃饭了！”


    娜美刚想说什么被山治打断，她没再多问，只道：“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我点点头，跟在娜美身后。


    吃完饭后我依然魂不守舍，静静坐在甲板的凳子上。


    路飞填饱肚子后满血复活，精力满满，爬到桅杆上巡视海面。


    他回头看到我，对我招手：“海米，来这里玩啊。”


    我们的距离有点远，怕路飞听不见，我勉强打起精神大声回道：“不用了，路飞哥！”


    娜美依旧放不下心，来到我面前：“小海米怎么了？”


    乔巴也坐到我身边：“生病了吗？”他探探我的额头确认温度：“没有发烧。”


    许是因为现在我是小孩的身体，我有些控制不住眼泪。


    我低下头想掩饰，努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我想休息了，可以吗？”


    娜美让我靠到她身上，轻轻拍我的背：“当然可以，小海米，我抱你回房间好不好？”


    我抵住娜美的肩膀，点了点头：“谢谢娜美姐姐。”


    “不舒服的话马上告诉我们，知道吗？”娜美为我盖好被子，嘱咐道。


    “知道了。”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


    房间一片死寂。


    我裹紧被子，慢慢蜷缩起来，试图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


    之前遇见草帽一伙的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如今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即使是看起来无害的小孩，也可能只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工具。”


    我了解路飞、娜美、索隆……了解草帽海贼团的每一个人，他们对我来说是偶像，是精神寄托，是能够信任、托付的人。


    但对路飞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一个顺手救起的陌生小孩。


    无缘无故，来历不明。


    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是因为他们的善良。


    但这不代表我能以此要求他们的信任。


    他们只是暂时收留了我，待我“恢复记忆”的那刻，我便没有理由再和他们一起生活。


    即使没有恢复记忆，我又怎么能仗着他们的善良一直赖下去？


    这是桑尼号，是他们的世界，我不过是一个外来者、过路人，留不下任何痕迹。


    草帽海贼团里的每一人都很重要，他们生死相依，情谊深厚，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人就能融入他们。


    更何况是我这个来自异世界、有事相瞒的人。


    以前我和他们隔着无法跨越的荧屏，以上帝视角观看他们的故事，对于他们的一切喜怒哀乐，我触不到、摸不着，无法参与，只能看着，无用地笑着、哭着，现在面对面相处，我又该如何自处？


    面对一个个如此鲜活的人，我又如何说得出口？


    你们其实是我那个世界的一部动漫里面的人物，你们的故事其实是一个叫做“尾田”的男人编造出来的。


    太过荒谬、太过愚蠢、太过残忍……


    在这个世界，我能何去何从？


    想着想着，思绪纷乱，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挂。


    我盯着墙上的挂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般下了床，离开了这个能让我短暂逃避现实的地方。


    “咔嚓。”


    我打开了房门。


    余晖温柔，像轻纱般笼在身上。


    甲板上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声回荡，我循声看过去。


    布鲁克正拉着小提琴，看着我这边。


    “下午好，小海米。”布鲁克的声音合着音乐，显得更加温和。


    “下午好，布鲁克哥。”我坐在了他身边，轻声回道。


    “哟吼吼吼吼……”布鲁克笑起来，平时滑稽的笑声在此时听起来十分温柔：“我们都很担心小海米呢。”


    我绞着衣角，抿唇：“对不起。”


    布鲁克手上拉小提琴的动作没停，说道：“我相信聪明的小海米肯定知道，大家想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请问我们是否能有幸分担小海米的烦恼呢？”


    “……”我沉默下来。


    而布鲁克也没有催促，只是一直奏着轻缓的音乐，耐心等待。


    “我……”


    刚鼓起勇气起了个头，我鼻子一酸。


    我哽咽着，努力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我、我想成为、成为你们的伙伴……我想一直、一直和你们生活……我不想恢复记忆，我不想被你们送走……”


    说到最后我的眼泪已经完全止不住。


    我拼命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尽。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相信我。”


    音乐声停下，布鲁克蹲在我身边，用手帕为我拭去眼泪。


    “我们为什么不会相信你呢？小海米。”


    “因为，因为我有不能告诉你们的秘密，我要瞒着你们。”我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我无法对你们坦诚相待，你们也不能相信我的。”


    “谁说的？”


    头顶传来一句带着质询的反问，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到甲板的声音。


    我的视线模糊，抬眼寻找声源。


    路飞从二楼跳下来，脸上是鲜少的怒气，又重复了一遍：“谁说我们不会相信你？”


    我张了张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是我们的伙伴，我们当然相信你了。”


    山治也跳了下来，嘴里叼着烟：“虽然船长说的话没有逻辑可言，但事实就是我们都相信你，早就把你当成我们的伙伴了。”


    罗宾靠在栏杆上温柔笑着：“坦言自己拥有秘密怎么不算坦诚相待呢？”


    索隆抱臂靠着墙，轻笑一下：“果然不能小瞧小鬼。不过，像你这么容易被看穿的小鬼根本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啊。”


    “呜呜呜呜……”娜美和乔巴哭着从楼梯跑下来抱住我：“小海米别哭呜呜呜呜呜呜……我们都相信你。”


    弗兰奇揩着鼻涕：“呜呜呜……海米真是super勇敢呢。”


    甚平知道我的顾虑，给我下定心丸：“对于能不能信任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很明显海米你值得大家的信任。”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隐瞒并不意味着不忠不义，更重要的是，你的心偏向谁。”布鲁克抚上自己心所在的位置：“虽然我已经没有心了哟吼吼吼……”


    路飞认真道：“我们才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你不想说就不说。”


    “只要你还当我们是你的伙伴，我们就会一直是你的伙伴。”


    他伸出一只拳头：“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破涕为笑，伸手和他碰拳。


    “约定成立，以后不可以反悔。”


    路飞宣布：“我们是永远的伙伴了。”


    逻辑依然不对，我笑了起来：“好！”


    他们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更加温柔善良。


    他们是活在“海米”面前有血有肉的人，绝不再是单纯的动漫角色。


    无需有其他不必要的顾虑，草帽团不允许，作为海米的我也不允许。


    “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啊，我们开宴会吧！”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欢呼起来：“好！”


    桑尼号上的宴会一直持续了很久，灯光在宽阔的海面上经久不熄，扰动着月光。


    他们向我讲述着路上的奇妙故事。


    阿拉巴斯坦、空岛、鱼人岛、德雷斯罗萨、佐乌、和之国……


    我仿佛以他们的视角亲身经历了他们的冒险。


    更加刺激、更加惊险、更加感动，我百听不厌、沉浸其中。


    云朵悠悠晃过，月光黯淡下来，桑尼号上的灯也陆续灭了。


    宴会随着最后一次干杯一齐落幕了。


    因为在白天睡了很久，我现在没有任何睡意，提出帮大家守夜。


    娜美一步三回头，反复嘱咐：“发生什么事就立马叫醒我们啊，海米，我们就在房间。”


    我连连点头：“嗯嗯嗯……”


    她还是不放心，又嘱托索隆：“你看着点海米。”


    索隆不耐烦应着：“知道了。”


    终于安静下来，我坐在甲板上大大呼出一口气。


    “真是麻烦。”索隆随手拨拨头发。


    我抱歉地笑笑：“那麻烦索隆哥了。”


    索隆瞥我一眼：“不是说你。”


    他伸个懒腰：“走吧，守夜可不是在这守的。”


    没等我反应过来，索隆一把提起我的后领，一下子悬空，我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高处的瞭望台里。


    里面都是索隆的健身器材，我被索隆丢到椅子上，他指指我，又指指窗户：“你仔细看着海面和船上的情况。”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我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郑重点头：“好！”


    把我打发后，索隆开始健身。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我禁不住好奇，悄咪咪回头。


    满满的荷尔蒙扑我一脸。


    好厉害。


    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又飞快瞄了一眼那无比健硕的肌肉线条。


    如此光明正大的“偷看”，索隆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懒得理睬。


    一个闷声锻炼，一个默默观赏，倒也和谐。


    索隆练完一轮，停下休息。


    我适时把毛巾递在他面前。


    他看我一眼，没说什么将毛巾接了过去。


    “你想锻炼？”索隆擦着汗，过了会忽然冷不丁问。


    “啊？”我一愣，接着猛摇头：“不不不。”


    就我现在这小身板，哪受得住这种摧残？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然后了然地收回目光。


    虽然索隆没说话，但我读懂了他的表情。


    “……”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无辜地眨眨眼，试图“萌”混过关。


    “我说。”他坐在我斜对面，看着我说道：“桑尼号可不是什么安逸的地方。”


    “对我们来说，战斗和逃亡是常有的事。”


    我知道索隆的意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太弱的话可能会死的吧。”他把“死”说得很轻易，因为他从不畏惧死亡，面对强敌他从不退缩，总是赌上性命战斗。


    对索隆来说，“死”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歪歪头：“我知道，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我的归宿就已注定，即使可能死亡，即使是飞蛾扑火，我亦甘之如饴。


    索隆一脸“果然如此”，笑了笑，不再多说，再次开始了锻炼。


    夜色渐浓，索隆仿佛不知疲惫般，不停挥洒着汗水。


    我静静看着，听着不大不小的动静，慢慢地，眼皮越来越沉，竟直接靠着椅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