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没有没有！您要是非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这小孩儿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还不忘用敬语呢。


    谭瑛越看越觉得他好玩儿，她顺从地点点头，“行行行，那是我误会你了，都是我的不是，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方辰。”


    方辰冷着脸说。


    “嗯。”谭瑛摸着下巴，“名字还挺好听的。”


    “那你多大了？”


    “你家是哪里的？”


    “为什么选择投军啊？”


    “……”


    方辰被烦的不行，提着空食料桶，头也不回地往河边走，脚步又快又急，恨不得立刻甩开身后这个烦人精。


    谭瑛待着没劲儿，索性小跑着跟了上去，嘴里还不住地嚷嚷着：


    “喂，你等等我啊！”


    ——


    “大哥，这、这可是朝廷的军粮啊……”


    一个瘦高男人缩在树干后，面上有忌惮之色，声音不住地发颤。


    “我得到的消息——”


    领头的男人伸手，隔空点向官道，“一百多辆车，上面都是粮食，截下来兄弟们至少半年吃喝不愁了！”


    瘦高男人咽了咽唾沫，“可是，可是有厢军护送……”


    “那又能怎么样？！这次来的不过区区一百来号人，咱们有这么多弟兄，肯定能抢下来！”


    见他面上仍有惧色，男人有些不耐烦，他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做还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不做就直接等着饿死！你们自己选吧！”


    “横竖都是饿死，不如拼一把……”


    瘦高男人一咬牙，应声道，“做！大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弟兄们就怎么办！”


    “跟上车队。”男人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等到粮车交接的时候再趁机动手！”


    “是！”


    ……


    领完饭后，士兵们三三两两围坐笑闹，唯独方辰一个人默默拿了馒头往角落里走。


    一个大个子士兵跟身边人互相使了个不怀好意的眼色，在方辰即将走过的时候，突然伸腿——


    “砰！”


    方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馒头也脱手滚进了土里，身后陡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看他那窝囊样儿。”


    “怂包！你敢还手吗？”


    “哈哈哈哈哈哈！”


    方辰手指深深地抠进土里，他咬牙撑着身子爬起来，捡起沾满土的馒头，拍了拍土。


    不是不敢，是不能。


    他们人多势众，而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最后起了冲突也一定是自己吃亏，若是闹大了传到教头耳朵里，搞不好还得吃罪受罚，吃亏的还是自己。


    方辰盯着手里的馒头出神，他突然缓缓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馒头将两腮塞得鼓鼓的，混着沙砾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磨得方辰面皮涨红，脖颈跟着绷起了一道道青筋。


    “喝一点儿吧。”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牛皮水袋。


    方辰抬头，谭瑛正逆光站在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后，别过脸去。


    “你怎么过来了？”


    谭瑛把水袋塞进他怀里，然后挨着他坐下，“干净的，没沾过嘴。”


    方辰还是没动作。


    谭瑛也不恼，托着下巴打量他，故意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好的人该是众星捧月，却不想——”故意拖长音，“老天爷果然还是天妒英才啊。”


    “好？”方辰闻言冷笑，“我好在哪儿？”


    “长得好看，年纪又轻，喂马都能喂出状元的水准，这还不够好啊？”


    “油嘴滑舌。”


    方辰打开水袋仰头灌了一口，突然一顿——


    “青菜汤。”


    谭瑛托腮看着他，“清淡又补充体力。”


    方辰抿唇，攥着水袋的手一紧，许久才出声：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让人看见不好。”


    ……


    “方辰，你会打弹弓不？”


    谭瑛抻着皮带瞄准树梢上的麻雀。


    “只学过射箭。”


    方辰头也不抬地套着马鞍，心想这几天这女人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这儿跑，躲都躲不开，明明都跟她说过别来找自己了……天天献殷勤，指不定藏着什么坏心眼。


    谭瑛冲小繁眨了眨眼，“一会儿给你加餐。”


    她朝方辰勾了勾手，“那你过来帮我个忙呗，帮我打几只家雀儿，一会儿我帮你套马鞍。”


    ＂可别！＂


    方辰不禁冷笑，＂您要是被马蹄子踹了，小的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这人真不识好歹，说话也难听……＂小繁忍不住嘀咕道。


    谭瑛却不生气，笑盈盈地朝他晃着弹弓，＂要不要我再猜猜……某些人的小心思啊？＂


    “你知道的，我一向猜的很准……”


    方辰顿时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他大步流星地朝谭瑛冲过来，伸出手，＂拿来！＂


    “哎，这就对了，真乖。”


    弹弓入手做工粗糙，像是临时兴起做出来的。


    方辰抻了抻皮带，他没用过弹弓，自小跟老师傅练的是箭术，八力的弓他十几岁便能拉开，两年后便可做到百步穿杨。


    瞄了几下，没打中，倒是把麻雀都惊飞了。


    近处的麻雀打不了了。


    方辰又往远处走了走，试了试手感，再次瞄准。


    又没中。


    弹弓入手粗糙，方辰试了几发却连雀毛都没碰到。


    远处传来谭瑛的闷笑和调侃声音，＂方壮士，你到底行不行呀？＂


    “别吵！”


    屡次不中，方辰一时也有些羞恼。


    他沉下心，屏息凝神，捻起一颗石子，眯起眼，放轻了呼吸，瞄准远处的一只麻雀。


    松手。


    “唰”的一声。


    石子破空而出，精准击中目标，麻雀应声坠地。


    中了！


    “哇！打中了！！！！”


    身后传来谭瑛一惊一乍的欢呼声，兴奋地直跳脚。


    “切，没见过世面。”


    方辰轻嗤了一声，凭他的箭术，打中了才是寻常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再次捻起石子，眯眼瞄准——。


    啪！


    第二只麻雀应声而落。


    “走走走，咱们去捡家雀儿。”


    谭瑛兴奋地拉着小繁从一边绕过去。


    方辰打落一只麻雀，两人就跟开了自动拾捡似的跑过去。


    一会儿左边。


    一会儿右边。


    谭瑛兜着五六只麻雀，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弯腰去捡掉在河畔的那只棕羽麻雀。


    “喂，你小心点儿，别掉河里。”


    方辰在远处提醒。


    “没事的。”谭瑛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忽然，河面上忽然冒出一串诡异的气泡，一根芦苇杆似乎……正逆流移动，这是？


    谭瑛皱眉盯了一会儿，心里逐渐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倏地——


    河面突然炸开，数十余名蒙面人手持武器破水而出！


    ＂我靠！＂


    她转身拔腿就逃，麻雀掉了一地，身后追上来的匪徒的手几乎要揪住她衣领——


    ＂嗖！嗖！＂


    两颗石子精准击中他的眼球。


    方辰收起弹弓，一把将谭瑛拽到身后，然后抄起插在地上的军旗，旗杆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扫退三名歹徒。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袭击朝廷军队！”


    河面上的匪徒如蚁群般涌来，军营方向已响起急促的哨声，方辰反手一把将谭瑛往营地方向推去。


    ＂走！往中军帐跑！＂


    “小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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