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初玉眼角滑下了眼泪。


    当所有记忆吸收完毕，他已经心痛欲裂。


    再想到龙敛在他死亡之后做的那些事......他更是难受得无法呼吸。


    龙敛居然生生堕入了无相道，不人不鬼不魔地活了百万年，无相道是什么地方......那是比地狱中的极恶饿鬼道还恐怖千万倍的无生之地！


    那是被六界排除在外，连轮回都不会笼罩的地方。


    他不敢想象龙敛在那里都遭受了什么，一定每一秒都比他被掏心时还要煎熬折磨无数倍。


    龙敛在惩罚他自己！


    绝对不止是为了收集他的魂息。


    肖初玉瞳孔渗出源源不断的潮气。


    他霍然睁开了双眼。


    紧紧抱着肖初玉的谢敛突然感觉到了怀里人醒来，下意识浑身一颤，他不敢望肖初玉的眼睛，却又控制不住地转过了头。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又有点酸涩的欢喜。


    仿佛即将被处以绞刑的罪犯在绞刑上看到了他要赎罪的人。


    “阿......！”


    突然袭来的吻覆盖了谢敛薄唇，他不可置信地僵滞。


    随后，眸底却瞬间泛起殷红。


    他猛然抱紧了怀里的身体！滚烫血液呼啸向他的头皮。


    “阿玉，阿玉......阿玉！”


    “你原谅我么，你是原谅我了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谢敛狭长的眼角渗出水色，眼角附近的簇簇龙鳞也沾上了潮湿。


    他惊喜得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惶恐，害怕这一切只是他的梦见，害怕这一切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拼命抱着肖初玉，铁一般的双臂几乎把怀里人勒进了身体。


    肖初玉被勒得发痛，舌头也被吸吮得发麻，可他没有推开谢敛丝毫，只是紧紧地回拥着谢敛，抚摸他的脸。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肖初玉泪流满面。


    谢敛只以为肖初玉在胡言乱语，他激烈亲吻着肖初玉的眼泪：“是我，是我......”


    “不，当初你会这么快失控，是因为我给你的忘情汤里有一蛊被我减弱了效果。”肖初玉声音哽咽，“我希望你能吃下我的心脏，治愈上古魔龙一族的所有弊缺，可是...可是不料......”


    谢敛突然僵住，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瞳孔，看着肖初玉。


    “什么？！阿玉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未怪过你，我心甘情愿，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想把心脏给你，但没想到却反而害了你！是我让你堕入了无......唔！”


    肖初玉的嘴唇突然被堵上。


    疯狂到失控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肖初玉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夹杂的血腥。


    他被吻到缺氧，吻到也失了控，最后看到双眼血红的谢敛留着眼泪抱紧了他。


    “阿玉......阿玉，你说什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一切更是我的错！！！”


    谢敛喉咙间泛起血腥，眸中闪过的竖瞳重影。


    身上的气流疯狂肆虐。


    如果没有知道这些还好，知道了这些后，谢敛简直想彻底杀死自己。


    阿玉当初竟然要把心脏给他，阿玉当初竟然爱他至深至此！


    可他却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阿玉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把心脏给他，他根本一点都不疼，他不疼。


    他每日撕开胸口的时候，都是幸福的，他只苦恼于鳞片长得越来越快，他每日要花在撕掉心脏鳞片上的时间太多了。


    就没办法去好好地陪伴阿玉了。


    他太废物......


    他也太愚蠢。


    要是他能控制他自己控制得再好一点，或者他要是有其他办法，就不会让阿玉去牺牲他自己去帮助他！


    可纵使阿玉牺牲了这么多......他也没有接住。


    他竟然比阿玉能想象到的凶残还要凶残无数倍，阿玉只以为他会吃掉他的心脏，他却击碎了阿玉的仙魂。


    “我让阿玉魂飞魄散.......我堕入无相，死不足惜。”


    谢敛咸涩的眼泪腌入龙鳞下的皮肤。


    谢敛浑身疼痛到如同再次回到无相道一般。


    他懊悔仇恨自己到了极点。


    “——！”谢敛突然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哥哥！！！”肖初玉惊慌地大吼，“你干什么——”


    “我原谅不了自己......对不起。”


    谢敛身体一晃，脸色惨白，却没有松开对肖初玉的拥抱。


    他的脑袋垂在肖初玉肩膀上。


    “我好恨，我好恨啊，阿玉，我好恨我自己！”


    “可我也是真的好爱你，我真的......你，你再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


    “我说了啊，我没有怪过你！什么机会不机会？”肖初玉眼睛都被眼泪遮盖得看不清了，“如果当时我直接告诉你，可能就不会这样了，我......”


    “不。”谢敛摇头。


    “阿玉如果直接告诉我，我更不可能接受，所以这是必然，是必然.....是因为我太凶残，太无能，才害了阿玉，我......但现在我保证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谢敛说着，声音突然透出癫狂般的欣喜。


    他唇瓣染着鲜血，露出笑容。


    “阿玉，我现在已经不是纯正的魔龙了！我堕入无相后又重新炼化了魔龙躯体，我现在可以爱你，我可以尽情爱你！！！我不再......不再需要担心龙鳞覆满心脏，把我变成一个没有情绪只有杀欲的畜生，你别怕我，别怕我。”


    “我没有怕你啊，我没有！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肖初玉拼命摇头，感觉谢敛好像疯了似的，他抚摸着谢敛的脸。


    “哥哥，你在听我说话么？”


    “阿玉，你看我的心。”谢敛却自顾自地说着，又扯开了要愈合的伤口。


    他抓住肖初玉的手，去摸那颗正在跳动着的、覆盖着很多黑金龙鳞的鲜红心脏。


    “龙敛——”


    肖初玉突然吼了一声。


    谢敛抓着肖初玉的手突然一滞。


    肖初玉什么都明白了，他抱住谢敛的脸，亲吻了他的额头。


    “你怕我不接受你么？你怕我在说假话？怕我在委屈自己？我没有......”


    肖初玉红着眼睛。


    “我不喊你龙敛，是因为已经接受了我就是肖初玉，而你是我的哥哥，可以疼爱我，照顾我，包容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保护了我的哥哥。”


    肖初玉声音喃喃，温和又轻软。


    “我接受了曾经的记忆，但我依然觉得我还是肖初玉，而你......也还是谢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