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Beta他楚楚可怜》 19.
向来堂皇,明亮的斯图尔特庄园突然停电。
这是落成至今第一次。
AO们从没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无光的夜,可以说,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夜幕的底色是纯黑。
头几秒,伸手不见五指,狗都不响。待有人眼睛稍适应黑暗,场面便乱作一团。
掐住李凡脖子、下巴的手撤走了,那是因为有人乱中踩了怀厄林的脚,他暴起叫骂,反推人一把,摔了一圈宾客。
原本贴在李凡手臂上的注射器掉落在地,声音还不够格拉特尼跌倒的惨叫响。
狼犬又开始躁动,但不是朝食物,而是朝门口的保镖。
不知是否错觉,李凡感到周身血腥味更重了。
AO们忽地缺氧、发晕,昏昏沉沉,一阵莫名的压迫感,使他们凭白站着都欲跌倒。Omega恩微太熟悉这种感觉,责备格拉特尼:“你是不是把浓缩液洒了!”
“放你爹的屁!我洒你都不可能洒浓缩液。”浓缩液何其珍贵,要找专门的实验室、极复杂的设备、花上大价钱才能得来,它代表的不止是财富,还有斯图尔特家的资源。格拉特尼在这玩意儿上豪掷千金已让他哥哥不满,洒了、浪费了,那不更得挨一顿好骂?
格里德脑子却清醒,他深知这不是浓缩液,Alpha信息素不会对自己起作用。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宴会厅,李凡借光看清人们脸上的表情。蓦地,不知为何,他们都惊恐地与自己对视。李凡一动,众人就退逃、散开。本以为能趁这异常爬出人群,刚有动作,就被一点红光闪了眼睛。他登时僵住,背心一片凉。
那恐怕是狙击枪的激光标记。
红点就落在他眉间。
“有狙击手!”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此后尖叫、惨叫此起彼伏,都怕祸及自己。
保镖已经有所动作,在场每个年轻AO都背景骇人,谁也不能受伤流血。杂乱挥舞的电筒光让现场更加焦灼。
格里德的光脑响起信息提示音,在当下尤其刺耳。接着,艾若的光脑也响了,然后是怀厄林、恩微……提示音响成一片,仿佛催命。
所有人的光脑都不受控,光幕强制弹出,来信只有一句话:猜猜今晚谁会死?
再回头看李凡,他额头上的红点已消失了。
狙击手这才开始真正寻找他的目标。
微弱光幕照得恩微表情扭曲,他眼角不住抽搐,声也有气无力:“肯肯定不、不该是我吧,我家只只做能、能源生意,没得罪过人……”他心里打鼓,知道父亲在做生意时,常干些亏心事。
刚说完,红点就出现在他脸上,当即有人朝他尖叫出声。恩微太绝望了,甚至感到父债子偿般的冤枉:“不可能啊!怎么会啊?救救我,怀厄林!”他想拉怀厄林,被一脚踢开。好在斯图尔特家的保镖训练有素,立刻用身体为他挡住暴露在窗下的头颅和心脏。
红点又出现在怀厄林头上,围在他身周的人倏忽散开,他大声咒骂,随手拉了一人为自己挡子弹。好巧不巧,倒霉鬼是格拉特尼,他一边骂怀厄林祖宗和全家,一边求救:“保护我!草!保护我!哥!哥救我!”
格里德竟然没出声。保镖的响应倒是快。
格里德是在场唯一还能思考的人。他看清光标来源,一会儿从东来,照在李凡眉心,转睫又从西面射到恩微身上,怀厄林的标记是从东南方来的,对格拉特尼时又移动到了正南。狙击手恐怕不止一个,但凡走出室外,就会被射成筛子。
“报警了吗?”他问管家。管家面露难色:“住宅自动报警已经触发,我们的消息发出去,还没收到回复。”
“一群饭桶。”格里德以为这是联邦警局的错,转而命令:“先把所有人转移到地下室,别暴露在掩体外。让保镖队去找狙击手,指望警察来,人早飞了!”
光点还在他弟弟身上,他反而是最先从乱中离开的一个。
李凡的判断与格里德截然不同。他心想,不得了,到底是哪位大神敢把AO富二代像涮坛子一样涮哦?
老实Beta心里有数,他没资格像这些AO一样混文凭、杀时间,因此军校一年,学得扎扎实实。丰富的模拟战经验告诉他,这栋楼周围根本没有狙击手。
豪宅建在山头,四周是绿地、湖泊和高尔夫球场,方圆十公里都没有比这更高或与之持平的地形,目前市面上没有任何一款狙击枪能有如此射程。退一万步说,哪怕有,光标点移动如此迅速、自由,足以支撑十公里射程的大型狙击枪,不可能有这样的灵活性。
唯一的可能是无人机,而且还是斯图尔特庄园自己的防卫无人机。
从异常停电,到全员光脑的异动,再到发出了而无回应的报警信号,都在昭示,这栋豪宅的网络系统已经被人入侵。豪宅内所有电子设备,监控、无人机、通讯系统、恒温系统、智能家居,都已悄无声息地变成他人手中随意调配的玩具。
能黑入顶级富豪家的安全系统,不是一件容易事,对方肯定有设备、有基地,不会在附近。防卫无人机通常并非致命武器,远程操控无法造成实质伤害。李凡放心了。
眼看一个Omega,三个保镖护着,往地下室去。人群渐渐疏散。
一地狼藉,一个Beta和两条狗被遗忘在月光下。
20.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小Beta,有点可怜。
21.
斯图尔特庄园安静得像鬼屋。
李凡腮帮子鼓鼓的,塞满生肉,和两条狼犬面面相觑。
长这么大,能遇上一次恐怖袭击,还旁观了这么高效的人员撤离,也算不可多得的人生经历。他乐观地想。
看两条狗都巴巴儿地盯着自己,李凡懂了,把嘴里肉吐回食盆,推到狗子面前:“吃嘛吃嘛,哎呀en是,一天到黑饿慌了、闹麻了,吃得比我还好,还有脸叫,叫个鸡儿叫。”怀厄林强喂他吃的生肉,该是牛肉、三文鱼肉的混合边角料。为给狗补充维生素,还有甜津津的果汁、梨丝、蓝莓拌在一起。不开玩笑,生吃都比营养剂美味。
“富人家的狗儿吗过得比我有人样些。”李凡用手臂擦嘴,越擦越脏,最后一脸血,他还无知无觉,抬头朝摄像头大声问:“你是哪个嘛?还稳到起不开腔!没得我的事,我就走了哟!”
22.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其实有时候,我怀疑他是弱智。
有时候,又觉得他鲁莽得蛮可爱。
非要执行任务的话,舍不得怎么办?找个地方关起来,可行吗?
23.
没人应声,那就是默许。李凡准备走了。
临门口,想到自己手机还在三楼,不知被格里德收去了哪儿,穷病犯了,一定要找回来才行。不然要遭老妈日诀的嘛。李凡无奈地想。
他找不见路,无头苍蝇般乱转,又回到宴会厅。两条狗还在那,或许没吃饱,还有些零碎的肉渣在远处,够不着,见人就叫。李凡慌了,弓腰小跑上前,好容易按住一张狗嘴,另一条狗仍然狂吠,“莫叫!莫叫!”急死,“等哈儿把恐怖分子给我喊答应咯!”
没法,Beta不知道怎么训狗,他只会纵容。他解开狗链,让它们自由活动,狗果然不叫了,把地板沾肉的地方舔了个遍。
李凡走出两步,焦虑又犯:要是这入侵者能力不够,编程不够缜密,被豪宅AI自动攻破,恢复了安全防御,那他的手机岂不是拿不回来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在妈妈的“办公室”参观过,AO豪宅都有冷库、仓库,用来存放鲜食,一般库房旁边就是监控室,也是安全系统和智能家居的控制室。想到这里,低头一看,四只眼睛圆溜溜、湿漉漉,两条狗乖生坐在自己脚边,还舔嘴。狗脖子一抬,露出项圈上的宠物脑电波翻译器,上有一串儿字:没吃饱,爸爸,没吃饱,还想吃。
李凡笑嬉了,对翻译器:“还饿呀?带我去冷库,给你们拿肉。”
说完,翻译器发出呜呜的狗叫。
24.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说不失望是假的。我还认为他会抓住这次逃跑的机会。
李凡捡了个保镖落下的手电,跟两条狗进入一楼冷库,不一会儿自己出来了,仓库门也不关。他晃着长剑似的光束,摸到监控室,开门前还敲门,确认没人才进。怪礼貌的。
须臾,我的系统开始报错。
我不想多余解释,我编出的复杂程序是如何被入侵、被破解、被重组,再为他所用。我只想记下当时那种感觉:就像一场没有锋芒的对话,他说服了我和我的一切。也像头一次见面,就扑来深深的、久违的拥抱,熟悉,温暖,让人留恋不已的拥抱。
监控里,他像在街头巷尾和小混混拉家常,吊儿郎当,自言自语:“借我用一哈嘛,很快还给你咯。”
不知为什么,我编不出拒绝的代码。
只想这个拥抱能停留久一点。
25.
李凡操控智能家居,把地下室的门锁了。
每个门,每个通风口,锁死!
室温调到4°,让他们冷静冷静。
随后,他查看每个房间的实时监控和这天的监控录像,确认自己的手机就在格里德卧室。但在一众监控屏中,他也发现有个房间总是无信号。就在三楼,格拉特尼卧室和书房的中间。
李凡唯一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太强。
上楼拿回自己的手机还不够,非打开“潘多拉魔盒”。推开暗门那瞬间,一股暖烘又汹涌的气味倾泻而出,李凡下意识捂紧口鼻。这是很多人的信息素,有Alpha充满侵略性的味道,也有Omega糜乱的香,有Beta生理分泌液的异味,还有血的腥。
手电向里照,能看见一套书桌椅,一面弧形显示屏,再向四周绕一圈……李凡吓得激灵,猫儿一样炸了毛。
墙上挂满格拉特尼的油画,画面内容全是他精心收集的“餐盘”。
26.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我知道纪伯伦·斯图尔特和朱莉安娜·戈恩丝之间的交易,所以没兴趣探究斯图尔特豪宅的秘密。
李凡就不一样了。
这扇暗门打开,关上,十分钟后又打开,又关上。李凡出来时,双眼无神,浑身颤抖,攥紧了手机。
当时我没多想,估计他只是后怕。
27.
李凡终于知道格里德的Omega,是怎么在“和格拉特尼玩”时“没掌握好分寸”。
格拉特尼实在玩过太多“游戏”,失去过很多次“分寸”。
玩过“游戏”的,也不止斯图尔特家,多是有头有脸、聚光灯下或台面上的人,甚至皇室的口舌、联邦精神的代表。
失去“分寸”的,都是Beta。
李凡录了像,却觉自己捏了个烫手山芋。
他回到监控室,钻进一堆代码做的安全屋里。
28.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Beta给他心目中的恐怖分子留了遗言。
他说:“大哥,我晓得你人不坏,纵容我晃了恁闷久。要是以后我毕不了业,你帮我照顾哈我妈嘛。”
说着,上传一份加密文件,但没有直接交到我手上,而是让它散入茫茫的数据海里,只留下一个专属权限,允许我找到它。
那次之后,我觉得我有理由见他一面。
29.
李凡为借来的程序设置了自毁功能。
半小时后,自动报警,再半小时后,归还豪宅的控制权。
他删去手机里的录像,又录了一段音频,调节变声器,打开对地下室的通讯广播。
一个低沉男声,字正腔圆地说:“谁是格里德·斯图尔特?”
地下室所有人都听见了,纷纷抬起警惕又惊恐的脑袋。格里德表情凝重,压力之下,还是应声:“我是。你是谁?想要什么?”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
众人表情怪异。格里德瞬间尴尬到脸通红。
“从你出生,我就没有好好抱过你一次。”
“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很愧疚,常年不回家,疏忽了对你和格拉特尼的教育。”
“爸爸很忙。但是爸爸爱你。”
格里德身形微颤,似乎动摇。格拉特尼先忍不住了,大叫:“爸!你有病啊!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草,保镖全出去找你了!难怪没传消息回来,靠……”
那声音没理他,只顾对格里德说话:“格里德,我想听你叫声爸爸。”
格里德才没格拉特尼这么蠢,大怒:“你**到底是谁!?”
“我想听你叫声爸爸。”
他还是梗脖大吼:“李凡!你**是不是李凡!”青筋毕露。
“哦。原来你留给我的Beta叫李凡。”那声音笑了,“浓缩液很好用,他很主动。我会好好享受的,谢谢你。”
格里德乍然暴怒:“你他吗敢!草!”他冲去开门,这才发现门已被锁死了。“开门,开门!”朝保镖无能狂怒。
“叫够一百声爸爸,门就会自动打开。”
“你自己考虑吧。”
30.
康科·皮森斯的日记里写:
李凡删去两天的监控记录,假装这次入侵是他人蓄谋已久。
我只见他急匆匆回到宴会厅,用衣角裹手,拾起地上的浓缩液注射剂,一咬牙,狠扎进手臂。这时,格里德叫“爸爸”的声音响起来,传遍豪宅每个角落。一声接一声。我看见Beta笑了。
手电和空瓶叮当坠落,他踉跄两步,再站不稳,倒地时发出“咚”的闷响。
浓缩液渐渐起效,他抬不起手,挪不动身,挣了两下,不再动弹。
他设置的程序生效,警察已在赶来的路上。
好吧,这次,就算他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