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猛地抽回手，银耳羹溅到桌布上，又觉得自己太刻意，于是弱弱道：“我知道了。”


    她盯着商允南指尖的墨痕，想起谢白说的“他对谁都温柔”，鼻尖莫名发酸。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特殊，不过是楚江王的分内之事。


    “我先去洗漱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躲进浴室才发现眼眶有点红。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沾着银耳羹，哪有半分能让商允南动心的样子？


    等她磨磨蹭蹭出来时，商允南已经不在客厅了。


    书桌上摞着批好的公文，旁边放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她眼睛不好时念叨的桂花糕。


    纸条压在底下，是商允南清隽的字迹：“下次打架别再伤到手，地府的桂花糕不比人间，碎了难补。”


    说鬼自我修复能力差就说嘛，非得用桂花糕意指。


    秦禾咬着桂花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偷偷摸到商允南房门前，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能听见他低声念着枉死鬼的名字。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站在忘川河边超度厉鬼，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幅不染尘埃的画。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掉进去了。


    秦禾拍了拍脸，“没出息，一个好看的男人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如想想怎么赚钱。”


    狗屁系统商店最便宜的东西都要100冥币，明明直接抢就行了，非得给点东西。


    秦禾心里装着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与准备去第二殿上班的商允南在客厅打了个照面。


    “大人。”秦禾顶着俩黑眼圈，不情不愿地叫了声。


    商允南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昨晚凌晨才回来，再去休息会儿吧。”


    秦禾恹恹地应了声，却直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商允南眸子暗了暗，思忖片刻，拿着昨天写的一沓本字走了。


    秦禾哪里还睡得着，满脑子都是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商允南虽然对别人一样温柔，但他和你同居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另一个说商允南是中央空调，让她赶紧升官搬去好一点的宿舍，远离渣男！


    “别吵了！”秦禾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嗡，心烦地吼了句。


    想了想，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上班去了。


    【订单号：DF0001】


    【客户：孟婆】


    【配送物品：两百斤黄瓜】


    【取货地点：阳间二娃生鲜超市】


    【送货地点：阴阳路孟婆奶茶店】


    【备注：要新鲜黄瓜昂，我用来敷脸的。】


    秦禾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订单，又看了看配送箱的容量。


    ——这破箱子连五十斤西瓜都塞不下，两百斤黄瓜得堆成小山了。


    “孟婆姐最近不是迷上奶茶了吗？怎么改敷脸了？”


    穿过阴阳屏障的瞬间，阳间清晨六点的寒气让秦禾打了个哆嗦。


    二娃生鲜超市的招牌像块发光的甜糕，玻璃门内的夜班店员正抱着暖水袋打盹，口水顺着嘴角滴在电子秤上，砸出一小圈白霜。


    “地府特快，取孟婆订单。”秦禾敲了敲柜台，店员猛地惊醒，浑浊的眼睛扫过她半透明的身体，熟练地从冰柜底层拖出个印着“阳间特供”的编织袋。


    袋子刚落地就压出个深坑，顶花带刺的黄瓜从袋口探出头，水珠在幽光下凝成细小的冰晶。


    “两百斤，刚摘的，带花带刺。”店员递过一卷黄色胶带，“鬼差都用这玩意儿固定货物，阴气穿不透。”


    秦禾接过胶带时，指尖触到店员手腕上的红绳。


    这个红绳，她在取外卖时，每一个店员都有，不会是跟地府合作才有的吧？


    将编织袋扛上肩的刹那，秦禾感觉自己像被塞进地府油锅里炸了三百年的油条，膝盖“咔吧”一声差点跪进地砖缝。


    两百斤的重量让她半透明的身体泛起诡异的红光，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紫色的脚印。


    把黄瓜捆在车后座时，胶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秦禾刚踩动踏板，车轮就“噗嗤”一声瘪了下去，黄瓜袋顺势滚落在地，几十根黄瓜骨碌碌地冲进旁边的排水沟。


    她趴在地上捞黄瓜时，突然看见排水沟里漂着半张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血戒”二字，边缘已被污水泡得模糊。


    “晦气。”


    秦禾甩了甩黄瓜上的污水，重新捆紧袋子。


    这次她不敢骑太快，只能像蜗牛一样晃出商圈，阴风呼啸而过，顶花带刺的翠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水珠凝结成冰碴，砸在车篮里发出细碎的响声。


    “系统！有没有保鲜技能？”秦禾对着空气大喊，回答她的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咕噜声。


    【系统商店没有保鲜技能，但能使用阳间的食物进行保鲜】


    摸了摸配送箱，里面只有半袋彩虹糖、三根电击棒零件，还有上次送火锅底料时漏下的半罐辣椒面。


    “辣椒面敷黄瓜？孟婆能把我扔进忘川河腌成酸黄瓜。”秦禾撇撇嘴，算了，还是回二娃超市拿个保鲜膜吧。


    她猛地刹车，黄瓜袋再次砸在地上，几根发黑的黄瓜滚到脚边，表皮裂开的地方渗出墨绿色的汁液。


    重新冲进超市时，店员正对着监控打哈欠。


    秦禾抓起最大的一卷保鲜膜，手下动作快成一道闪电，将黄瓜裹成木乃伊。


    再次上路时，阴风自行车像驮着个巨大的翡翠棺材。


    秦禾生怕保鲜膜裂开露出一筐黑黄瓜，一路小心翼翼，恨不得眼珠子长黄瓜上。


    一颗心都在黄瓜上，只觉周围好像越来越冷，后知后觉抬起眼睛关注四周。


    这里坑坑洼洼，明明快天亮了却依旧阴森森，与记忆力前两天遇到杖翁的乱葬岗渐渐重叠。


    “卧槽，不会是那个老头来找我还恩情了吧？”


    思及此，秦禾不禁打了个寒战，加速冲向阴阳路，一路安然无恙。


    “呼，自己吓自己。”


    奈何桥头的孟婆正对着河水补妆，新中式旗袍上的忘忧草刺绣被夜风吹得翻飞。


    看见秦禾驮着的黄瓜山，她手里的眉笔“啪嗒”掉进忘川河，惊起一群背生尖刺的食魂鱼。


    “哟，小秦？居然是你接的单啊，我都没注意看，你驮的是黄瓜还是棺材？”孟婆叉着腰走过来，涂着血红蔻丹的指甲差点戳破保鲜膜。


    秦禾赶紧卸下袋子，撕掉外层的塑料——里面的黄瓜果然保住了半分翠绿，只是花已经蔫成了褐色。


    孟婆捏起一根黄瓜，在掌心掂量着：“还挺聪明，晓得用保鲜膜。”


    她突然凑近秦禾，用涂着亮粉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不过这花蔫了，敷脸效果差一半，你说该怎么办？”


    秦禾看着孟婆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她摸出糖袋，倒出几颗塞进孟婆手里：“姐，放心吧，每次接你的单都会捎上。”


    孟婆眼睛突然亮得像忘川河底的磷火，她立刻招呼出后厨的小鬼，“都过来！给老娘把黄瓜切片，撒上糖，再滴三滴忘忧汤，做成‘彩虹忘忧黄瓜面膜’！”


    “这......”秦禾属实被这黑暗料理吓一跳。


    但想了想，是孟婆提出来的就不奇怪了。


    【地府银行到账：10000冥币】


    个、十、百、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