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踹开疾病司大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巨响。


    中心广场上飘着五颜六色的魂雾，穿白大褂的鬼医们拎着骨锯穿梭其间，远处的透明中药汤池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DF0002订单，取汤。”秦禾把工牌拍在领汤台。


    戴口罩的鬼护士翻了个白眼，从冰柜里拖出个坛子：“试用装，刚熬好的，趁热......不，趁凉送。”


    坛子约莫巴掌大，陶土封面上印着个哭丧脸的骷髅头，缝隙里渗出淡紫色的雾气。


    看起来非常具有地府威慑力，但带了孟婆汤三个字，秦禾每次都会带入喝的那两口孟婆汤奶茶。


    简直......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能喝的。


    系统提示音响起：【孟婆汤试用装（暴躁型专用）：饮用后可消除目标 90天内的记忆执念，对拒绝遗忘型魂魄效果减半。


    警告：若目标在 72小时内未饮用，将会产生汤底副作用，饮用者会狂笑不止直至魂飞魄散。】


    “不是吧？还有保质期？”秦禾倒抽凉气，刚想追问，鬼护士已飘进雾气里，只留下回声：


    “赶紧送，这汤泼到鬼身上，你得去拔舌地狱洗三百年舌头！”


    她揣着坛子阳间赶，路过奈何桥时。


    下午三点，江州精神病院的铁门在秦禾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空调开得凉飕飕，快比上地府了。


    消毒水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窗户都装着铁栏杆，透过玻璃能看见几个病人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一个虎背熊腰的护工挡住去路，手里的橡胶棍敲得栏杆当当响，她瞟了一眼秦禾手里的坛子，说：


    “陈默在 302，进去别乱说话，他刚把饭碗砸了。”


    302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墨水味。


    秦禾推开 302病房门时，消毒水味里混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陈默蜷缩在床角，背对着门口，病号服下的肩胛骨微微拱起弧度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


    墙上的涂鸦不再是公式，而是无数个重叠的“杀”字，用指甲蘸着不知哪里来的血画成。


    “陈默？”秦禾站在门口轻声唤。


    系统提示音如蜂鸣般钻入脑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打耳膜：


    【目标人物：陈默。阳间记录：五年内三次家暴致妻子林岚肋骨骨裂，十四次当街暴力伤人，曾用烟灰缸砸碎便利店老板颅骨。三年前醉酒驾车撞死流浪汉，现场遗留铁棍凶器。】


    是个暴力狂，难道是地府失误，放了只有怨气的罪鬼去投胎？


    生了个超超超雄。


    这时，门轴发出“吱呀——咯啦”的断裂声，像老旧墓碑被强行撬开。


    病房内没开灯，撕裂的窗帘只剩半幅挂在铁栏杆上，残阳从窗棂间斜射进来，将地面切割成无数网格状的阴影，如同囚笼的投影。


    陈默背对着门口蹲在墙角，病号服后领撕裂的口子下，皮肤表面隐约有青黑色的血管在蠕动，像一条条试图破体而出的蜈蚣。


    “滚出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


    尾音却陡然拔高，变成另一种粗嘎暴戾的男低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出双重声线，“不然爷爷把你舌头扯下来下酒！”


    还真是。


    但这样的人，怎么能通过精神病院的鬼差联系地府送孟婆汤呢？


    看他一点也没有想忘记什么东西的自觉。


    秦禾如是想。


    陈默右肩后方的空气泛起涟漪，一个穿民国旧军装的虚影正缓缓凝聚，手里攥着根扭曲的铁棍。


    棍身缠绕着暗黑色的雾气，尖端不断滴落粘稠液体，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泊，血珠落地时发出刺啦刺耳声。


    系统提示音瞬间尖锐如警报：


    【警告！检测到非自然能量波动！能量源：凶魂：张奎。阳间记录关联度 87%！建议立即撤离！当前环境怨念浓度已达危险阈值！】


    秦禾后退半步，鞋底碾到硬物。


    低头看见半张撕碎的病历单，背面用指甲刻着血字，字迹歪扭如虫爬：


    “不是我，是......”


    后半句被血污覆盖，下面画着个戴军帽的小人，却画了个清晰的帽徽，用指甲掐出了三个血点。


    病历单边缘还粘着几根断裂的指甲，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污垢。


    陈默嗬嗬笑出声，缓缓转过身，左脸埋在阴影里，右脸被夕阳照亮。


    左眼是正常的褐色，瞳孔却剧烈收缩成针尖状。


    右眼完全翻白，眼白上布满血丝，血丝汇聚成诡异的纹路。


    “你看什么？还不快走！”他向前踉跄一步，脚踝处的约束带被挣得咯咯作响。


    “想看爷爷怎么把人脑袋砸开花吗？就像这样——”


    他突然抬手，指向墙角的搪瓷杯。杯子应声悬浮起来，带着破空声砸向秦禾的面门！


    秦禾侧身轻松躲过，杯子撞在身后的铁栏杆上，发出当啷的刺耳巨响，碎片飞溅到她脚边。


    “系统，他怎么回事啊？那个凶魂是谁，说清楚些。”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精神病该有的特征啊，更像一只没有审美的鬼。


    【凶魂张奎：民国时期匪首，1943年王家村灭门案主犯，以铁棍虐杀十三名村民。1945年抢劫军粮队，将俘虏颅骨制成尿壶……1946年秋于乱葬岗被处决，刑具为其惯用铁棍，死后魂魄下落不明。】


    “张奎！”秦禾厉声喊出这个名字，试图用声音扰乱凶魂。


    陈默的右脸瞬间抽搐，嘴角向上扯出一个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狞笑，眼神里充满了暴虐的兴奋：“小丫头片子，听过爷爷的名号？算你有眼力见！”


    他猛地发力，脚踝的约束带啪地断裂，身体像失控的野兽般扑来。


    秦禾连退三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陈默的手已经掐到她咽喉，指腹的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魂骨。


    但下一秒，他的左手突然狠狠扇在自己右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左眼里涌出泪水：“滚出去......别杀人。”


    这一系列动作让秦禾有些懵。


    但也将线索连起来。


    他要送的客户是陈默，而陈默的身上，好像还有一个魂魄。


    这次不同于商允南那样，而是实实在在的另一个魂魄，名叫张奎。


    “系统，这种寄生在活人身上作恶，那么明显都没有阴阳师看出来吗？”


    【地府阳魂分三种，一种是明着作恶的怨魂，大都会被阳间阴阳师检测到；一种是不作恶的散魂，散魂游离世间，没有怨气也没有戾气，阴阳师不会灭，鬼差不能管。】


    这也就是阴阳界的bug嘛，散魂不害人游离世间久了就会消散，但他们既然躲过了黑白无常七天地毯式搜寻，那就意味着压根不想投胎。


    不作恶也不投胎，地府只能由着他们了。


    “最后一种呢？”秦禾问，说半天没说到目前的情况。


    【最后一种就是寄生魂，该魂死后在黑白无常手中逃走，魂体受损，鬼气低微，只能寄生在人体里维持生命，慢慢以人的魂魄补全自己的魂魄，这样的情况阴阳师和地府很难搜捕到】


    还能这样，鬼的生命力真是顽强。


    上一次了解到生命力这么顽强的还是涡虫，越想越恶心。


    现在陈默和张奎在争抢身体使用权。


    张奎的虚影发出愤怒的咆哮，铁棍虚影重重砸在陈默后心，迫使他单膝跪地。


    陈默咳出一口血。


    “把汤交出来！老子可没想喝。”


    张奎操控着陈默的喉咙，声音混合着两人的声线，异常扭曲。


    他伸手去夺秦禾手里装着孟婆汤的坛子，指甲划过坛身，留下五道焦黑的痕迹。


    秦禾感到一股拽力，陶土罐“咚”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