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醉了，十分有十二分的不愿意跨上电动车。


    地狱心理咨询部在枉死城边缘的一栋哥特式建筑里，墨绿色的藤蔓爬满墙，这里居然有个太阳能板，还亮着。


    秦禾抬头看了看天，神了，这漫天绿云，有个屁的太阳啊。


    接待她的鬼差顶着黑眼圈，递来一杯冒着气泡的安神汤：


    “秦小姐，赵山河现在在阳间江州监狱的鬼魂观刑室，您的任务是让他放弃自杀念头，同意进入轮回通道。记住，千万别提他生前的贪污细节，他会触发罪恶回溯产生应激反应。”


    秦禾接过一本《罪魂心理矫治简易手册》，封面画着个咧嘴笑的骷髅头，翻到赵山河的专项页，赫然写着：


    “防御机制：用冷笑掩盖恐惧，擅长用财富价值衡量一切。”


    “明白了，”秦禾把手册塞进口袋，“不就是跟老赖谈判吗？阳间送外卖时天天练。”


    江州监狱的鬼魂观刑室设在死囚牢房隔壁，是地府特意建来让有心理疾病的罪鬼扮鬼吓唬里面的死刑犯放松的。


    秦禾穿过阴气弥漫的走廊，铁栏杆后传来罪犯们的鼾声。


    观刑室中央，一个半透明的中年男人正漂浮在刑具上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魂魄边缘。


    好似那里有一条疤，这手是下意识想扣结痂的疤痂。


    “赵山河？”秦禾试探着开口。


    男人缓缓转身，脸上挂着标准的官场假笑：“地府派来的新人？看着比上一个顺眼点。”


    他的目光扫过秦禾的工牌，“地府特快？送外卖的来给我做心理辅导？”


    秦禾翻开手册，念道：“根据地府条例，你已服满罪罚，有权选择轮回......”


    “轮回？”


    赵山河突然冷笑，魂体周围泛起黑色涟漪，“下辈子还要做人？遇到像我这样的恶人，过着苦难日子，或者投胎成猪狗，被人宰了卖钱？”


    他猛地凑近秦禾，腐烂的魂魄气息扑面而来，“我被双规那天，全网谩骂，我嚣张赴死，我以为我只是贪了一些根本落不到百姓身上的钱，没想到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这种人就只配去死，哪里需要你们这么费心费力的让我去投胎。”


    “不是有句话说，恶有恶报吗？”


    秦禾叹道：“资料显示，你已经在阿鼻地狱服刑一百年，身上怨气被洗净，罪赎完可以去投胎了。”


    赵山河道：“哪里赎完了，我那么恶毒，该魂飞魄散。”


    “......”他是不是被阿鼻地狱折磨傻了。


    那可是地府最厉害的地狱，莫说百年，就是一年都能将恶鬼折磨疯。


    这真不好搞啊。


    她也没学过心理学，只能另辟蹊径想别的法子安抚他。


    忽然想起观刑室的设定，鬼差说这里是让罪鬼扮鬼吓唬死刑犯放松的。


    她盯着赵山河正在凝结的魂体，突然有了主意：


    ＂知道你为什么被分到观刑室吗？阳间的死刑犯临死前恐惧过度，容易变成厉鬼滞留人间。你吓唬他们，其实是在攒投胎的功德呢。＂


    管他信不信，只要演出没说谎的样子他就信一半。


    秦禾赌他不看地府条例。


    赵山河眼底闪过一丝动摇：＂吓唬人，也算功德？＂


    “包的，但仅限于即将从花生米的死刑犯昂。” 秦禾翻开手册哗啦啦翻页，将手册凑近自己眼睛，确认他能瞥见但看不清。


    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见没？第 19 条写着，罪鬼每吓唬一个死刑犯，就会得到投胎功德，下辈子是个造福众生的好人呢。你不是觉得人间脏吗？那就去他们梦里当清洁剂，也算给地府扫扫灰扫扫灰。”


    “真的吗？”赵山河眼里带着希冀。


    “当然了，我虽然是地府送外卖的，但我在地府混了很久了，这些条例清楚得很，怎么可能骗你，信我，每次想死的时候就挑一个死刑犯吓唬，心理学上叫精神转移法，包治百病。”


    秦禾乐呵呵科普。


    还真别说，这种一直在地狱呆在的罪鬼就像个刚出社会的清澈大学生。


    她拽着赵山河的手腕走向正在打鼾的死刑犯，铁栅栏上的铜锁突然发出锈蚀的呻吟。


    “看见那个撞孩子的司机了吗？” 秦禾指着某个蜷缩成胎儿状的男人，“他梦里全是血手印，你只要变成他撞的第三个孩子，问他一句叔叔，我的书包还在马路上吗。”


    “每个被你吓醒的犯人，都会在地府生死簿上给你记个功德。功德越多，下辈子过得就越好。”


    怕这样引导给自己惹下什么孽障，秦禾又嘱咐道：“记住啦，只能挑死刑犯下手，别的没用昂。”


    反正死刑犯马上就是地府的鬼了，说不定还得去十八层地狱待个几百年。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按地府的时间来说，子时三刻，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刻。


    赵山河不疑有他，呆呆点头，随后深吸口气，魂体渐渐化作青紫色雾霭，渗入死刑犯的眉心。


    观刑室的油灯突然爆出灯花，秦禾看见某个死刑犯的眼皮底下快速转动，嘴角扯出惊恐的弧度。


    转身瞧见屋子角落里有一个镜子，那个镜子是地府为了防止罪鬼逃跑安的监控。


    里面浮现赵山河在犯人梦里的场景。


    赵山河的意识正穿梭在层层叠叠的噩梦间，最终停在那个撞人司机的梦境里。


    潮湿的雨夜，他蹲在斑马线前，看着黑色轿车呼啸而来，而他此刻是个抱着熊猫书包的小女孩，书包带还在滴滴答答淌血。


    “叔叔，我的头好痛......”


    赵山河听见自己发出童声，却比任何鬼哭都凄厉。


    “妈妈说回家要喝绿豆汤，可是我的头......在这里吗？”


    他抬起手，掌心躺着颗带血的玻璃珠，正是车祸现场遗留的车灯碎片。


    司机在梦里疯狂呕吐，骂道：“妈的，老子不就是喝了酒撞死了几个小娃娃吗？都要赔命了还不放过老子。”


    秦禾挑眉，这还是个心硬的。


    无论赵山河怎么变化，这死刑犯照骂不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监房铁窗时，赵山河的魂体突然从梦境里弹出来，额角挂着不属于鬼魂的冷汗。


    出来的赵山河沮丧道：“我，我不行。”


    秦禾晒笑道：“谁说不行，那可太行了，谁让你一次就吓到他了，都死刑犯了那肯定作恶多端，细水长流，慢慢缠着他，没事儿就来吓吓他，直到他被执行死刑的时候。”


    罪鬼和罪人之间的互相伤害，想想就刺激。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对这个贪官可没啥好感，可不会费心费力去疏导，然后送他去投胎做人。


    订单上只说让赵山河不要想着自杀就行。


    这贪官能得抑郁症就是太闲了，找点有意思的事儿做包不会去想死的，管他是挨骂还是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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