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艺将那块沉甸甸的盘古原型机拿在手里，像个把玩新玩具的孩子一样，翻来覆去地看着。


    他的手指，在机身上轻轻地敲击，摩挲，感受着它的质感和细节。


    雷俊和王小雅，都紧张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谭家艺开口了。


    “后壳，不行。”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否定。


    “这种工程塑料，太廉价了，拿在手里跟个玩具似的，拉低了整个产品的档次，我们的手机，要做的是艺术品，不是消耗品。”


    “换掉。”他看着雷俊，直接下达了命令，“换成高强度的钢化玻璃，要耐磨，要有质感，要像一块温润的玉。”


    雷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反驳玻璃易碎的问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少年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


    谭家艺没有停顿，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继续说道：“解锁方式，太low了。”


    “现在市面上那些手机，还在玩数字密码，太老土了，我们要跟他们区分开来，要做就做最酷的。”


    “指纹识别，给我安排上，人脸识别，也安排上，用户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把选择权交给他们。”


    “还有这个屏幕。”他皱了皱眉头，“分辨率太低了，颗粒感太重，手机以后会是用户最重要的信息窗口，一天要看十几个小时，这种屏幕看久了，眼睛不瞎也得头疼。”


    “给我换，换成当时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顶级的视网膜屏！”


    谭家艺的嘴，一条条的意见和指令，被他毫不留情地喷射出来。


    从外观设计，到人机交互，再到硬件配置，他几乎把这台由无数顶尖专家，耗费了数月心血才打造出来的原型机，给批了个体无完肤。


    雷俊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大佬的形象了，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打印机上扯下一张A4纸，抓起一支笔，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越记，心里越是心惊。


    谭家艺提出的那些想法，很多都是他闻所未闻，想都未曾想过的。


    什么玻璃后壳，什么人脸识别……


    这些想法，听起来天马行空，甚至有些不切实际。


    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好像真的可以实现，而且一旦实现，绝对会酷到爆炸！


    这个少年，他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超越这个时代的奇思妙想？


    终于，谭家D艺说完了。


    他林林总总，又补充了几条关于系统优化和软件生态的建议后，才意犹未尽地，将手里的黑砖，重新递还给了雷俊。


    “好了，暂时就这些。”


    他轻松地说道：“你回去以后，按照我说的这些，尽快修改，然后，就可以安排生产了。”


    “生产？”    雷俊彻底懵了。


    他抬起头，满脸错愕地看着谭家艺，手里的笔都忘了放下。


    他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这些的啊！


    虽然，他承认，谭家艺刚才说的那些，简直就是神谕，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但是……


    但是那个最关键，最核心的问题呢？


    他千里迢迢，连夜从京城赶过来，不是为了讨论什么玻璃后壳，什么人脸识别的！


    他看着谭家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憋在他心里，最重要的问题。


    “谭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解。


    “那个厚度的问题呢？”


    “您之前承诺过的，像硬币一样的厚度呢？”


    “这个不解决，我们怎么生产啊？”


    雷俊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


    然而，谭家艺听到他那焦急的询问，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那笑容，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


    “雷总，别急嘛。”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好笑地看着雷俊。


    “我问你，你今天带硬币了吗？”


    “硬币？”


    雷俊一愣，完全跟不上这个少年的思维跳跃。


    现在是讨论硬币的时候吗？


    但看着谭家艺那双深邃得让人看不透的眼睛，他还是下意识地，拉开了自己那个破旧的公文包。


    他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角落里，摸出了一枚锃亮的一元硬币，递了过去。


    说起来，这枚硬币，还是他来之前，特意找出来的。


    自从上次听谭家艺说过那个硬币厚度的比喻后，他就一直把这枚硬币带在身上，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他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花过硬币这种东西了。


    谭家艺接过硬币，并没有多看，只是随手将它竖着，稳稳地立在了光亮的红木茶几上。


    然后，他又从雷俊的手中，拿过了那台厚重的盘古原型机，轻轻地，放在了那枚竖立的硬币旁边。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王小雅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幕。


    只见那台厚达四公分的黑砖，和那枚竖立起来，直径约两点五公分的硬币，并排放在一起。


    从厚度上来看……


    手机，确实比硬币要厚。


    但是，从高度上来看……


    谭家艺指着那枚竖立的硬币，又指了指旁边的手机，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雷俊，摊了摊手。


    “你看。”


    “硬币厚度，没毛病啊。”


    “这不还绰绰有余，多少还富裕点呢。”


    雷俊，呆住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他死死地盯着茶几上那匪夷所思的组合，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自己的天灵盖。


    他简直要气疯了！


    一直以来，他从来，从来没有把谭家艺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在他眼里，这个少年，是天才，是妖孽，是能指点江山，改变世界的商业巨擘。


    可这一次……


    他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无辜表情，是认真的吗？


    你他妈的管这个，叫硬币厚了？


    雷俊感觉自己快要兜不住火了。


    他投入了几十个亿的真金白银，耗费了无数顶尖人才的心血，不眠不休地搞了几个月，不是让你在这里，玩这种小孩子的文字游戏的！


    然而，谭家艺却依旧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理直气壮，挑了挑眉，反问道：


    “雷总，你就说，它是不是硬币的厚度吧。”


    “……”


    雷俊哑然。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


    从某个角度来说，硬币竖起来，那也是硬币的“厚度”。


    这个逻辑，好像无懈可击？


    他看着谭家艺那张稚气未脱，却写满了我就是道理的脸，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少年，除了年轻有为，眼光毒辣，手段通天之外……


    还有那么一点点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