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明明是上午的时间，却像是深夜，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雨势渐大，路面积水很严重，深的地方甚至能没过成年人的小腿，鄢林不敢贸然去诊所。现在这个情况，万一走着走着路上直接倒过去，不说暴尸街头，说不定还能来个“海葬”。


    鄢林低头看着手机，先前下单的送药至今无人接单。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鄢林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身体疼的冒冷汗，抬起手臂蹭了蹭额头，已经不是正常温度了。大概是昨天一场雨，又浸了凉，整个人都开始烧了起来。鄢林并不经常生病，昨天这么一折腾，他身体再怎么抗造也遭不住了。


    鄢林拖着身体直奔客厅，他恍惚记得之前买过感冒灵和退烧药。依着记忆一排排翻过抽屉，终于找到那一盒子药。上面落了薄薄的灰，鄢林凑在跟前看日期。果不其然，去年就过期了。他无奈地把药扔进垃圾桶，顺了杯开水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意识昏沉中，鄢林从微信名单里找到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


    贪生pass：我好像有点死了……速救


    元气少女李逵：？


    看着对面还在输入中，鄢林莫名心酸。事到如今，她居然还觉得自己在抽风，果然平时不能太抽风。关键时刻不仅不能救命，还能再踹你一脚。


    元气少女李逵：还活着没，我直接开门了奥。


    看到鄢林回复的嗯，鄢乐意才拧动钥匙，进了鄢林家大门。


    屋里空荡荡的，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简直毫无生气，和她上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柜台上的花早就枯萎了，空有枯枝养在花瓶里。


    “鄢林，你在哪呢？不会真嘎了吧，别吓我啊。”说的话和她的表情压根对不上，一副欠揍的模样凑到鄢林面前。


    “小侄子，好可怜啊，快告诉姑姑，零花钱都藏哪里了。”鄢乐意边说边贱兮兮地把耳朵凑上去，似乎真的在认真听。


    是的，面前这个一双桃花眼里全是鬼点子，穿着满身懒羊羊图案的睡衣，踩双拖鞋，顶着个鸡窝头就出来了的人，不成熟，不稳重，比他还幼稚的人是他的姑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鄢林开始懊悔为什么要叫她来，或许她连她家药箱子搁哪去了都不知道。


    后悔归后悔，除了鄢乐意，也确实没人来他家帮他了。


    爷爷奶奶来么？俩老人家住不惯城里的高楼，早早地回乡下久住，所以这不可能。


    朋友？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的德行，睡得睡，睡得睡……


    “别贫了，你家有退烧药没，感冒药也行，是药也行……”鄢林已经不抱希望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小姑姑从来都不靠谱，真是烧糊涂了来找她帮忙。


    哒哒哒哒哒，拖鞋踩在地板上，鄢乐意又冲了回去。一路风风火火的，实际隔得也没多远。


    两家是在同一栋楼里，鄢林在16层，鄢乐意在22层。鄢林当时看完这套房子直接拎包入住，图的就是县城中心，不过他也不知道鄢乐意住这，也算是种缘分。


    当初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出于愧疚以及不愿被作饭后谈资，鄢必让、文惠仪早早去了外省做起生意。至于鄢林，就留在了雨城，继续读他选择的高中。


    “我这就布洛芬了，要不你先量温度吧。”不等鄢林回答，温度计已经放到了他手上。先前的水已经凉了，她拿着出去换杯热水，叮嘱着鄢林一定要量。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鄢林转着眼前的温度计。


    呼——原来是烧到39°C，还以为快死了呢，还好还好。


    服过药后，鄢林沉沉的睡了过去，额头上还盖着鄢乐意放的湿毛巾用于降温。汗慢慢地爬上鄢林的脖颈，脸颊处仍留有余温，微微泛着红。


    鄢乐意没太敢留一个病人待在家，何况还是她小侄子。两个老人家不在，那对狗夫妇也不在，鄢林除了她就真是举目无亲了。


    心中生气莫名的责任感，她决定“守着”鄢林，守着他病好。


    雨势渐小，一转眼就到了下午。街面积水慢慢褪去，好似一开始的水漫金山压根不存在。而街头巷尾也渐渐多了些行人，多了些吆喝声，开始有了些人气。


    “哎，给我鸟，给我鸟啊！”


    “我cinima，这是人我吃。”


    “救我，救我，救我，行不行啊你，给我看笑了哈。”


    ……


    鄢林被一阵破防的声音吵醒，不用想也能听出来是他那小姑姑。


    身上黏糊糊的，鄢林有点嫌弃自己。正翻着衣柜，他瞥见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来的人鄢林大概知道是谁，从身形上看极像她姑姑那位唯命是从的小男友，再看能带到家里的程度，那必定是他无疑了。


    “小侄子，你姑姑可不准你洗澡。”付简摁住鄢林的手，另一只手还端着手机，正放着第五人格的背景音，是刚刚让鄢乐意嚎叫的游戏。


    这男人手劲很大，鄢林自知挣不脱，索性不动了。跟他讲理不是明智的选择，跟鄢乐意讲才是。付简看着人高马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其实鄢乐意才是背后掌局人。


    鄢林求助般看向鄢乐意，示意她让付简松手。先前的湿毛巾已经被拿下来搁置在茶几上，鄢林额头还泛着点凉意，也试不出温度。但是她不领情，执意要量一量温度，看看烧退没退。


    等温度计拿出来，鄢乐意一把已经结束。看着温度计的度数，鄢林突然笑出了声，一是笑自己终于要好起来了，二是笑鄢乐意的菜鸡操作。


    一个护腕弹监管怀里，认真的吗？


    鄢乐意疑惑的看着他，顺手也掏走了那根温度计。


    “37.2，退的还挺快。笑啥呢，脑子烧傻了？”她问。


    不过鄢林没敢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他俩今天高低得掐一架。至于付简，这方面他从来只向着鄢乐意，那就是1v2，吃苦讨不着好，还是憋肚子里吧。


    “没啊，我没笑啊，刚刚狗在笑。”鄢林撇了撇嘴，又道“低烧有利，我不吃药了，我要去洗澡。”


    看着鄢林又恢复往日活蹦乱跳的模样，鄢乐意也随他去了，只让注意着别着凉。唠叨的还话没说几句，一转头，心思又回到了游戏上。


    鄢林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纯当她的话是空气，嘴上应付着，实际该怎样还是怎样。


    不一会，浴室里就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鄢乐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付简的手指，手指很长却不细，手掌也很粗糙。鄢乐意知道那是枪茧，是前些年磨出来的。


    他们是在部队里认识的，两个人好上了四五年，年初刚订婚，现在正同居。这一看，两个人还像当初热恋期的小情侣。该打打，该骂骂，该腻歪腻歪。


    鄢林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俩小情侣腻在一起，相互依靠，在他家无法无天。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以鄢林现在这个孤寡老人的模样，见到此番乐景，心中难免无限凄凉。


    “咳咳，都干嘛呢，成何体统！”鄢林戏精附体，似恨铁不成钢般戳了戳付简脑门，又准备戳鄢乐意脑门。不料，手腕被一部手机轻轻一拨又指了回去。


    “她刚画好的妆，想死就接着指吧。”鄢林没继续了，他扶着额头，像是受了重击一般，苦笑着。该死的小情侣，我这一辈子也不要谈恋爱了。


    ……


    咔哒，夜间鄢林才回来，鼻梁处多了副细边金属框眼镜。随手将购物袋扔在了玄关，他觉得自己已经要不行了，真是疯了才答应他们俩的“出去散散心”。一路上从城南走到了城北，几乎逛遍了所有商场。鄢乐意更是母爱泛滥，给鄢林买的包括但不限于衣服、眼镜、鞋子、娃娃、手柄、周边……


    最后还去了趟火锅店，嗨到凌晨才算完。鄢林这个三年来几乎无运动记录的身体，今天一晚上差点被这两个特种兵拉爆。


    脱衣服之前，鄢林看了看自己，不得不说鄢乐意还是有点品味在的。一头纹理微卷，嘴唇红着还没消肿，脖颈处挂着个耳机，上身穿了件满身涂鸦的短袖，配了条款式简约的白牛仔裤，甚至左耳还带了只耳夹。看起来活力满满，实际确是大相径庭，早就累成狗了。


    洗漱完鄢林已经困得不省人事，决定明天睡个天昏地暗，于是果断打开了免打扰并删掉了所有闹钟，一气呵成。


    此时鄢林还不知道，自己在鄢乐意威逼下被迫逛个街，一张抓拍的背影早被人挂网上去了。


    ——雨城五中正能量墙——


    “墙，投稿，捞人，这个帅哥是不是学校里的。”


    确实是鄢林，当时他已经累得想在地上爬，一脸命苦的在去火锅店的路上。阴影里一双腿修长笔直，右手微曲拎着购物袋，微卷的头发盖过眉梢，金属边镜架又添了些矜贵的味道。


    “别找了，五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反正主包没见过。”


    “我反对，楼上是没见过一班班长吗，帅的压根不是一个层次，这是嫉妒吧。”


    下面很快吵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捞人，变成了五中帅哥比拼大赛，这时有人来控场。


    “不是哥们，这人能有我许哥帅@喜羊羊”


    被艾特的那个喜羊羊只回了一句“明天收作业，到时候别喊爹”


    许夜一一般是不看这种无聊的帖子，曾经也有人艾特过他，大多都被他选择性地忽略，当作没看见。


    今天那个帖子他只随意地划过去，本不想管，却看着这背影越看越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名字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但是记忆更胜一筹，只有个朦胧的影子，抓不着，看不透。


    不要乱吃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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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