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老师站在讲台收集着选课表。


    叮！叮！叮！


    “好了同学们，上课了，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姓聂，你们叫我聂老师就可以了。这是我们美术班开班的第一节课，绘画这门课不论讲再多，都不去同学们自己眼中看到的世界，也不如你们真正拿起画笔去感受这个世界，俗话说得好，你不去看，你又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所以我们这节课不讲课，老师想带你们去看，然后用你们的画笔画出一个你们眼中的风景。”老师还没说完就迎来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和支持。


    “嘘，同学们排队在门口领上带画具安静地从教室后面出去，咱们就去学校后面公园。”


    下午的阳光渐渐柔和了起来，通往公园中心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两侧的梧桐枝干向中间聚拢，形成了自然的梧桐隧道，日光透过层层树叶斑斑驳驳的打在地面上，九月的梧桐叶变成了黄绿的渐变色，在整齐排列的梧桐中间种满了小雏菊和扁竹叶，现在是小雏菊开得正盛的时候，各色的雏菊竞相开放，这是初秋的生命力，穿过梧桐树，是一片小小的湖，从湖边向外延伸了几百米的草地与柏油马路接轨，甚至从柏油马路的裂缝中生长出来，阳光打在湖面上泛起阵阵波，如此的安静祥和，但现在不是最好看的季节，等到了叶子变成黄色，微风从梧桐隧道穿过带着落叶在空中起舞的时间是这个公园最美的时候，那时候来拍照和写生的人有很多也包括张朝朝，经常来这里写生的张朝朝将这个公园一年四季最美的风景都放进了画册。


    周内下午四点没有放学的学生，没有下班的打工人，公园里的人很少，只有一些带着相机的摄影师拍着这里的景色。老师让学生们选择自己想选的位置，拿着自己的绘画工具，不论是新手小白，还是有绘画基础的同学都把自己眼里看到的景色画下来，无关审美，无关技术，只要用心感受。


    张朝朝选了靠近李暮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坐下来，拿出铅笔在画板上勾勒着眼前的风景，慢慢临摹出梧桐隧道，画中还有琳琳散散拿着画板画画的同学，张朝朝看着前面的少站的笔直，手里的铅笔在画板上一点一点的画着他眼里的风景，微风吹过他的发梢，立起来的呆毛给几乎静止的李暮增添了些许可爱的动态。


    慢慢张朝朝画板上少年的身影已见雏形，画中少年坐在单侧的梧桐隧道旁，入迷的少年没有注意一片焦黄的落叶落在他的肩头。张朝朝看着自己的画沉思，总感觉缺点什么，想着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侧。


    “画得真好。”清凉的薄荷音穿透张朝朝的耳膜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转头看到眼前的人，下意识想去遮挡自己画中的内容，但已经被看到了，又把手放了下来。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张朝朝边说边在画上加着什么东西。


    “是你太入迷了！我觉得这幅画画得真好，尤其是这个背影！”李暮看着这幅速写指着画中自己的背影笑着说。


    “画得这么像我是不是应该收取一下肖像费？”李暮把手伸到张朝朝面前。


    “阿暮同学，对于你闯入我的画中这件事我想我应该收取一下创作费。”说着拍了一下李暮的手。


    两人打打闹闹了一会，“你画完了吗？”张朝朝问。


    “没有，不太会画。”


    “我看看！”张朝朝走到李暮的画前，虽然李暮说了不会画，但张朝朝看到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李暮完全的小学生画技。画板上的树就像是小时候美术老师让画的卡通树，人是火柴人。原来学霸也有不擅长的事。张朝朝心想，不行，要夸！


    “你的画……画得真好！我一下就看出来你画的是啥了。”张朝朝努力地措辞。


    “行了，别夸了，我知道我画得不好，其实我来也不是为了学画画的，就是想……。”李暮拿起画笔在画板上涂来涂去，把一块地方涂黑了。


    “什么？”


    “没什么，放松一下呗！学点其他技能也挺好的，虽然……”


    察觉到李暮犹豫的张朝朝以为李暮是在为自己说他的画技感到失落，于是说道：“阿暮，我把我画的这幅画送给你好不好？”李暮正找理由解释着，就听到张朝朝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想送给你，毕竟你是这幅画的男主角嘛！而且你不是喜欢这幅画吗？就当是作为我们成为同桌的见面礼啦！虽然迟了些，但好饭不怕晚嘛！”张朝朝红着脸答道。


    “好啊，不许反悔，那我就拿走了。”说着就准备去把张朝朝画板上的画拿下来。


    “哎，等一下，这还没画完呢，只是草稿，我还没上色呢，我画完再给你？”


    李暮停下了手，说：“行，那你画吧，我看一下，我不会画画，在你旁边学习一下。”


    张朝朝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就在旁边看自己画，张朝朝努力忽略着旁边人的存在，认真地在画稿上添着细节。李暮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张朝朝画画，微风轻轻吹过，带着初秋淡淡的凉意，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格外温暖。


    公园的景色依旧宁静美好，湖面上波光粼粼，周围写生的同学都在专注地描绘着眼前的风景，而李暮的眼里却是眼前这个正在画画的少女。


    过了一会儿，李暮开口说：“朝朝，你很喜欢画画吗？我看你经常在动态里分享。”


    “算是吧，小时候我不太喜欢的，我妈妈觉得画家都是很有艺术的，就让我去学画画，一开始我很抗拒，不过后来看着现实里的实物被画进画中是另外一种风景，而且可以无限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慢慢就开始享受画画了。行走的人肉照相机，厉害吧！”张朝朝指了指自己傲娇地说道。


    “很厉害！我已经在期待最后的成品了！”


    “瞧好吧，包您满意！”张朝朝丝毫不谦虚地说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朝朝在心里感叹这趟与李暮的破冰之旅终于迎来了结尾，两人的交流方式从开始的礼貌问候到今天的轻松自然。


    两个多小时的选修课过得很快，美术班的老师让学生们提前半个小时回学校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张朝朝和李暮背着书包到操场上等刘清格和许知远。


    “哇，阿暮啊，怎么想不开去学画画了，你那小学生的画技……唉。还瞒着我。”确定了李暮选课绘画的许知远抱着李暮，装作无奈地摇摇头。


    “找打是吧，从我身上下来，我乐意学画画。”李暮想把许知远从身上扒拉下来，两人正撕扯着。


    “朝朝，轮滑课真的超酷，那个老师就像可以贴地飞行一样！你今天的课怎么样，听说你们出去了，好羡慕啊！”刘清格跟张朝朝分享着自己上轮滑的初体验。


    “挺好的，我们就是去后面的公园采风了，对了，那个公园过段时间叶子就全黄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去拍照。”


    ……


    放学回家后，张朝朝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后开始作画。张朝朝把画板拿到灯光最好的位置，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颜料和画笔，仔细勾勒着每一根线条。


    全身心地投入让张朝朝忘记了时间，打草稿，勾线，上色，收尾。张朝朝伸了个懒腰，看着墙上的表，已经10：00还要过一点了，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张朝朝站在画前看着这幅要送出去的礼物，总是不满意，却又不知道怎么改。


    “这是第一次那么正式地送给他礼物，要怎么才能更好啊！”张朝朝摸着画惆怅的自言自语，这是作为李暮的朋友送出的第一份礼物，初中的时候给李暮送礼物的机会很少，记得初三即将毕业的时候，学校里流行起了送橙子，寓意：““橙”风破浪，指定能“橙””，虽然当时李暮已经被保送了，但张朝朝还是在放学没人的时候把送给李暮的那一份悄悄地放进他的抽屉。


    思绪拉回，张朝朝依旧无解地看着那幅画，拿起手机拍下来发给了刘清格。


    朝朝朝朝朝啊“呼叫清清！呼叫清清！”


    冰橙溜酸桃“来了！来了！怎么啦？”


    朝朝朝朝朝啊“今天下午我答应送李暮一幅画，可是我画完总觉得少了什么，不太满意。你帮我看看。[图片jpg.]”


    冰橙溜酸桃“？？？？？？什么？你要送他一幅画？[吃醋jpg.]我也要！”


    朝朝朝朝朝啊“我送你的画多的都可以出画展了，而且我的第一个成品都是你哇，不要吃醋啦！原谅我吧！[求求jpg.]”


    冰橙溜酸桃“好吧好吧，原谅你了。我看看啊。”


    过了一会儿


    冰橙溜酸桃“这很好啊，为什么不满意？”


    朝朝朝朝朝啊“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缺点什么。”


    冰橙溜酸桃“是你对这幅画的要求太高了，朝朝啊，不要焦虑，你画得已经很好了。”


    朝朝朝朝朝啊“可能我真的焦虑了，这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送李暮礼物，我怕他不喜欢。”


    冰橙溜酸桃“不会，你要相信你的画就是最好的，他不喜欢是他没眼光！！！！！！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的。不要担心！”


    朝朝朝朝朝啊“嗯嗯，很晚了，快休息吧！”


    冰橙溜酸桃“晚安喽”


    朝朝朝朝朝啊“晚安jpg.”


    和刘清格聊完天后，张朝朝看了看那幅画，在画中少年的衣角上签下了自己独特的签名和logo，随后收了画具，将画卷进来画筒，收拾完一切，躺在床上想着：阿暮应该会喜欢吧！


    张朝朝暗恋李暮的那几年她拍了很多关于李暮的照片，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他，上学时走在前面的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他，太多太多了，张朝朝把拍下来的部分照片画成了画，做成了画册。


    第二天早上张朝朝带着画筒去上学了，李暮依旧站在离小区门口不远的路牌下，张朝朝看着不远处的李暮，心里想为什么看一个人会永远看不够呢！


    张朝朝快步走过去：“阿暮，早上好！给，牛奶。”


    “早啊，谢谢！你手里拿的什么？”李暮接过张朝朝给的牛奶，看到她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圆筒，好奇地问道。


    “我要送你的画啊！给！”张朝朝说着，把画筒递给李暮。


    李暮接过画筒，眼中满是开心：“这么快！可以啊，张朝朝同学！我能打开看看吗？”


    张朝朝还是有一点紧张的：“可以啊，本来就是送你的嘛，我就是怕你会不喜欢。”


    李暮听到张朝朝的话笑着说：“我喜欢啊，昨天看到初稿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了，我一直很期待成品的。”


    说完，李暮从画筒中拿出来那幅画，一眼惊艳，分布在画两侧的梧桐树被涂上了深绿到浅黄渐变色，梧桐叶零零星星的分布在画中每个角落，画从上下分割成两部分，上半部分由湖，天空组成，下半部分则是宽阔的柏油马路，视觉的最中心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站在画板前拿着画笔在思考着什么，栩栩如生。


    “朝朝，你太厉害了，比我昨天看到的好看一万倍。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谢谢你！”李暮开心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啊。”听到李暮的夸赞，张朝朝开心地接话。


    “不过这是什么？”李暮指着那个角落里的logo问道。


    “什么？”张朝朝顺着李暮的手看过去，是她签名的地方。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的专属logo，代表这是我的画啊。”张朝朝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logo很特别，像个蝴蝶。”李暮轻轻点头，目光停留在画上看着那个logo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bingo！就是蝴蝶，不过是简化版的，那时候想设计一个图标来代表我自己，但一直没有头绪，直到我偶然听到了陶喆的《蝴蝶》这首歌，就一下有了灵感。这是我的独特标志。”张朝朝骄傲地说着自己图标的来源。


    “是很独特，我很喜欢。我会好好珍藏的！”李暮说着将画小心翼翼地卷回筒里。


    “不胜荣幸！快走吧，不然一会迟到了。”张朝朝听到李暮要珍藏自己画，开心的内心世界尖叫的分贝声已经爆表了，还是故作镇定地看了一下手表，催促着旁边的人加快脚步。


    到了班里，李暮把画筒放在自己的脚边，被许知远看到了，许知远好奇地探头看着问道：“阿暮，拿的什么呀？给我看看？”


    “秘密！惊喜！总之不能给你看。”


    “我们阿暮上了高中，和我都有嫌隙了，有啥好东西都不给我分享了。”听到李暮拒绝的许知远假模假样地装可怜。


    “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李暮神秘地说着。


    被许知远缠了一天，李暮也没有遂了他的愿，直到后来有一天，许知远在李暮家才解答了自己当时的疑惑。


    彩蛋8：


    还记得张朝朝要出国那天，小伙伴们已经奔赴各地上学了，但李暮跨越千里偷偷来送她，手里拿了一个画筒，并告诉张朝朝，到了英国再看，张朝朝遵守承诺的落地英国后打开了那幅画，是一张简单速写，画中是在他们第一次出去玩的时候由刘清格拍下的那张拍立得，这时候李暮的画技已经增进很多了，也许还是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选择了简单的画法，里面还带着另外一幅，是张朝朝送给李暮的第一幅画。在那个她签了名字的角落里，李暮把自己的名字跟在了后面。画的背后写着：回头看的话，我就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