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晓和张幽幽不见了。


    穆萱在等张磊回家的期间，已经将小区附近全都找了一遍。


    张磊回来之后，两个人又开车往周边更远的范围绕了好几圈。


    “算了，还是报警吧！”


    穆萱等不及了，焦急地掏出了手机。


    张磊按住她的手：“看情况妈应该是跟幽幽一块儿的，时间还没到，警察不会受理的。”


    “那怎么办？干等着吗？”


    穆萱的声调很高，因为担忧而发出颤抖的尖厉的声音。


    成为母亲之后，她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张磊找了个路边停车，耐心地劝慰她：“我们现在也没有干等着，再找一会儿。要是……”他扫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再没有消息，我马上去报警。”


    李芙晓和张幽幽经常会去的地方，他们绕了好几圈，却始终一无所获。


    穆萱越来越急躁。


    人的大脑很奇怪，这种时候总是会联想到很多不好的画面。


    穆萱想起了以前寻找穆光明的时候。


    也是这样，到处都找了，却怎么都找不到。


    结果找到之后，发现出事的地方，居然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时。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愧疚快要把人给侵蚀。


    此刻的她很害怕，但是理智又告诉她，李芙晓和张幽幽应该没事。


    这是一种来自平凡的普通人的自觉，没有感知危险的能力。


    又或者说，是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无脑乐观主义。


    穆萱突然开口：“以后，不管我们之间发生多么严重的问题，都不要再在孩子面前吵架了。”


    张磊点点头，倏然想到穆萱并没有看他，便闷闷地“嗯”了一声。


    饶是他再不敏感，家里这么长时间的阴郁氛围，他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


    这段时间，即便他很少在家里，也会感觉到孤单。


    以前，穆萱会经常给他发微信。


    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交流，诸如“你回来吃饭吗？”“好久回来？”之类的话，但是这抹简单的温馨若能一直持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亦然，会经常给穆萱分享一些心灵鸡汤，或者是自己认为好玩好笑的。


    两个人为了生活不得已地奔波，但是又随着时代的发展，用另一种方式延续属于彼此的爱意。


    而现在，穆萱已经很久没有在微信跟他聊天了。


    聊天界面还显示在九月三十号。


    穆萱发的最后一条讯息是：你还有多久回来？我在收拾行李，你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的东西？


    其实还有一条讯息是十月份的，是他向穆萱借钱。


    后来他想家的时候，就把自己发的那条讯息删除了，所以聊天界面最后显示的依然是他们温馨的交流。


    这个动作可能是张磊做过最矫情的动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删了那条煞风景的讯息。


    或许身体比大脑更诚实。


    比他更想要恢复到以前那种温馨。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首古诗：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些他曾经不以为意，觉得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原来一旦没有，就很难再回得去了。


    张磊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不想再那样了。


    “穆萱，我妈的事是我不应该，我那个时候……”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我只想看到我妈和幽幽站在我面前。”


    穆萱径直打断了张磊的话。


    她嫌恶地瞥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现在还有闲工夫扯那些事。


    穆萱的拒绝和排斥，让张磊刚刚升腾起的歉意的火焰，一下子又被浇熄。


    “算了，还是报警吧！你往派出所开。”


    穆萱拿出手机，张磊欲言又止，现在谁都不能阻拦她想要尽快找到李芙晓和张幽幽的心。


    “等……等一下。”


    穆萱喊道。


    张磊干脆将车停在了路边：“怎么了？”


    穆萱刚刚看手机的时候就不对劲。


    “妈给我发消息了。”穆萱将手机递给了张磊。


    在他们找人的时候，李芙晓十点多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和幽幽出去散散心，你们不用找我们。这段时间家里的氛围，你自己想想应不应该，等你调节好了，我再告诉你我们去了哪里。


    “我给妈打电话。”张磊说。


    穆萱摇头：“我刚刚已经试过了，打过去又关机了。她应该就是开机发个消息。”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吧！”


    穆萱把手机拿回来，想了想，给李芙晓回了一条微信，确保她开机就能看见。


    发完讯息就闭目养神。


    她今天真的很累。


    张磊今天其实很有倾述的欲望，他已经想透彻了很多问题。


    他急需要向穆萱表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是穆萱无声的排斥，仿佛给她周身形成了一个“生人熟人都勿进”的防护罩。


    他进不去。


    两个人回到家，穆萱先去洗澡。


    趁着她洗澡的功夫，他将卧室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坐着等穆萱。


    既然李芙晓和张幽幽不在家，现在正好是两个人沟通的好机会。


    谁料穆萱洗完出来，径直去了张幽幽的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明明家里没有人再来打搅他们，但是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更远了。


    张磊不死心地去敲门：“穆萱，能不能跟我谈谈？”


    过了几秒，穆萱才懒懒地回答：“我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想好好休息！”


    得到了明确的拒绝，张磊回了主卧。


    穆萱竖起耳朵、凝神屏气地听了好一会儿，确认他离开了，才重新闭上眼睛。


    张磊从来都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性格，这点又好又不好。


    今天，穆萱是从身体到心灵，无一不累。


    但是真当闭上眼睛，能够休息的时候，她却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纷呈杂乱，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始终不能入睡。


    她干脆坐起身，找了个笔记本，将李芙晓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都写下来，再一一排除。


    李芙晓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尤其是还带着张幽幽一起。


    穆萱将所有的地方都揣测了数遍，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一个地名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