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离去的那天晚上。


    帝都下起了大雨。


    电闪雷鸣，整个天地都在震动。


    秦赢睡不着，总有心事。


    看着床上安睡的皇后和太子，他轻吻了吻皇后的额头，便下床走到床边。


    天上的乌云很厚重，大雨无边无际。


    雷霆犹如巨龙一般，在云层之间穿梭，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


    雷光照亮秦赢的脸，而后又迅速被黑暗吞没，若此时有外人在场，必然能看到他脸上明暗交错之色。


    雨越下越大，但秦赢仍旧毫无睡意。


    这时。


    窗边出现一个黑影。


    “皇上，东陵密信。”


    来的是老黄。


    秦赢回头看了一眼妻儿，道：“御书房。”


    天空雷光闪过，窗外老黄消失不见。


    秦赢去拿外套，发现皇后已经醒了。


    她有些紧张的看向秦赢，小声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赢摸着她的小脸，柔声道：“没事，朕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快睡吧，天亮之前朕回来陪你。”


    说完，便哄着她继续睡下。


    穿上衣服，很快他便到了御书房。


    老黄浑身淋湿，他那斑驳头发上还有几片树叶，鞋底也脏了泥土，看得出他是出了一趟门。


    而且不止是出了门这么简单，应该还碰到了什么。


    “衣服脱下，先穿朕的。”


    秦赢忙把身上的外袍脱下给老黄递过去。


    老黄却连忙摇头，道：“老夫这些不打紧，皇上您快看密信吧。”


    秦赢神色凝重，他等这封从东陵来的信可等了太久，但信上的斑点血渍，却让他瞬间明白，恐怕这封信能回来，代价不小啊。


    信里的内容，大概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怎么会弄成这样？”


    秦赢一边拆开信封，一边问。


    老黄脸色凝沉，冷冷道：“这是影子冒死带回来的信，在城外就被神秘人拦截，老夫接到消息赶去救援……但……影子还是死了。”


    “那些神秘人武功很高，全都是大宗师的境界，善于缠斗，老夫打杀了三人，跑了一人，为保信件安全，没有去追。”


    秦赢看着他，难怪他身上都是雨水和泥泞，但是能跟老黄交手的人，在江湖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秦赢看完了信，脸色已经阴沉无比。


    他冲门外喊了声：“来人！”


    “让大臣们都来上朝！”


    老黄浑身一颤。


    信的内容他没看，但是能让皇上大半夜开朝会，必然是东陵发生了什么刻不容缓的急事。


    他又跟老黄交代了不少事，这才让他离开，当秦赢打算穿上龙袍去上朝时。


    皇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灯笼出现在门外，秋水般的眸子渗满了担心。


    秦赢脸上露出笑容，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朕正要回去呢。”


    柳韵仙摇摇头，道：“孩子醒了，闹着要父皇陪。”


    秦赢连忙把这小家伙接过来，抱在怀里哄，轻笑道：“这臭小子可真惹人疼，以前朕怎么没发现，小孩子这么可爱呢？”


    他正说着。


    腰部突然被柳韵仙抱住，她蹭着秦赢的胸口，像是怕他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小声说道：“臣妾希望孩子快快长大，能给他爹分忧，能让他爹在夜里能睡个好觉。”


    “陛下，答应臣妾好吗，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要再离开我们母子，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


    “我好怕您会出事……”


    柳韵仙说着，双肩便有些耸动颤抖，她实在太害怕了……她怕每天醒来看不到秦赢。


    虽说她是皇后母仪天下，空荡荡的后宫以她为尊，可抛开这些浮华的东西，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一个刚刚生完孩子，有着妻子与母亲双重身份的柔弱女子罢了，她怕哪天秦赢御驾亲征而去。


    她更怕哪天回来的不是王驾，而是白旌……


    这些她承受不住，她难以忍受没有秦赢在的皇宫，她也难以忍受孩子还没学会说话，父皇就没了。


    秦赢紧紧抱着她，温柔拭去她脸上了泪痕，斩钉截铁道：“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会扛起大汉的江山，让你和孩子吹不到一点风雨。”


    “朕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一定！”


    他语气坚定无比，眼神中燃烧着火。


    ……


    寅时。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大臣们撑着伞，顶着大雨入宫上朝。


    在刚才，他们还搂着家中小妾安然入眠。


    突然就接到了圣旨。


    所有人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入宫。


    这天不亮就召见百官，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那一定是出了大事。


    内阁的元老们跑得气喘吁吁。


    文武百官已到了金銮殿外。


    很快，殿门开了。


    太监们掌灯照亮，整个金銮殿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亮光的尽头，秦赢端坐皇位，龙袍尽显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整齐下跪，喝声如洪钟。


    秦赢紧绷着脸道：“平身！”


    待众人起身之后，秦赢对旁边的太监说道：“这封信念给诸位大臣听。”


    曹公公接过信件，他那阴柔的声音响彻金銮殿，落在每个人耳中。


    “赴东陵铁浮屠指挥使赵虎密信，皇上亲启，年春四月二日，臣于东陵大周山遇伏，贼寇强力，幸被击退。”


    “年春四月三日，于安阳遇伏、四月八日，封城遇刺杀……”


    “年春四月十二日，镛城遇贼寇，查实得知为晋，意欲强攻镛城，臣率部众迎击，多次击退，然而城中多暗钉，腹背受敌。”


    “年春四月十八日，臣已撤至安邑城，恳求皇上派兵驰援，铁浮屠能再守城一月，粮草匮乏，弹药见底。”


    “臣仅以此信，叩问圣安。”


    当信中内容一字不漏被读出来的时候，金銮殿内已鸦雀无声，安静得能听见所有人的心跳声。


    赵虎四月十八日撤至安邑城，而现在却是四月二十八日，这封信足足用了十天的时候，才传到帝都。


    这令众多大臣冷汗直流，背后发凉，若非这封信，他们还不知道东陵现在已经打仗了。


    消息闭塞如此严重，几乎是睁眼瞎。


    “诸位爱卿都听到了。”


    “朕也颇为震惊，没想到这封信竟然漂泊了十天才到帝都，在朕拿到这封信之前，甚至还有神秘人抢信。”


    “这大晋的爪牙真是无孔不入，已经要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不知道哪天，皇宫里可能都是他们的人。”


    “荒唐，可笑！”


    “区区反贼，竟如此猖狂。”


    “朕今日只说一件事，打！”


    “朕要打垮，打残，打死这帮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