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跟姜典则回东宫，主要是太子想洗把脸再重新梳头，顺便换身衣裳——刚才情绪起起伏伏，出了一身汗。


    宫中锦衣侍卫等太子四皇子二公主三拨人各回各的住处，便往坤宁宫报信儿：侍卫们站岗离得稍远，对话没完全听清，但各方神情举止都详尽且如实地描述出来。


    元和帝听了，摆了摆手，让专门来传信的侍卫退下，心里想的是：老四装了这么多年好哥哥，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把全部的温情都给了媳妇以及媳妇给他生下的几个孩子，至于老三老四毕竟是他的种，他可太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不过老三老四正好给太子练手，你好我好大家好，等太子登基怕是要吃大亏，毕竟他年轻时也是承蒙兄弟们“照顾”，给他好生上了几课。


    元和帝想到这里笑了出来，跟身边的大太监念叨，一语双关，“臭小子跟我年轻时简直一个样，有了媳妇万事足。”


    大太监自小伺候元和帝，知道陛下想听什么，“殿下跟您一个样还不好吗？”


    元和帝道：“姜家小丫头能有卿卿一半就好，生孩子再顺利一点就更好了。”


    这话大太监不好接，“有您和娘娘看着，指定错不了。”


    这会儿身在东宫的太子梳好头发，看着姜典则，“刚才争执，我爹肯定知道了，但我爹不会管，老四适合给我练手。”


    姜典则也不装模作样，“连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兄弟都收拾不了，往后可怎么对付那群浑身八百个心眼子满肚子坏水的大臣们。”


    太子神情舒展，“是这个道理。”


    姜典则该提醒一定提醒，“唐诗丽能勾起你的宿疾，能让四皇子失神，还能蛊惑二公主，她实在有点子东西。只是连续出招，显然她自己也扛不住。”


    “找机会试试她的极限。”太子看向低眉顺眼的内侍，“刚刚你俩一直跟着，如今回忆起来可有哪里不妥？”


    内侍对视一眼，左边的那位先行开口，“回殿下的话，刚回来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听殿下和姜姑娘……”


    太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心腹。


    年轻的内侍立即改口，“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说话，也觉出不对劲儿了……二公主如何能跟唐姑娘一见如故，四皇子又凭什么一见唐姑娘就跟昏了头似的要把人带走。”


    太子轻轻颔首，不仅赞同对内侍的回话，更赞许内侍会看眼色。


    姜典则绷不住笑了：太子确实很可爱。


    另一个内侍及时补充，“回殿下太子妃娘娘的话，二公主之前颇为在意唐姑娘，竟也坐视四皇子……胡闹。奴婢瞧着也不大对。”


    太子再次点头，转头看向捧着下巴的姜典则，“可见她只能迷惑一刻。这也足够老四狠下心，在正妃没进门前纳了她。”


    有些事儿明摆着，连他的内侍都能回过神意识到不对头，遑论他那个一直“不安于室”的四哥。他四哥如今一准儿在盘算怎么好生利用唐诗丽，做手里最锋利最独特的一把刀。


    刀尖对着他也就罢了，若是伤到清恒……


    姜典则见太子眉眼间闪过一缕阴沉，便笑眯眯地问，“所以殿下你要不要成全他们？”


    心上人一笑，太子也绷不住嘴角上扬，“自然要成全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最是便宜，回头多找些人来称一称唐诗丽的尽量，看看把她耗光日日昏睡需要几个人。”他想了想又道，“让钦天监和天师府也稍微盯着点。”


    唐诗丽的本事很难不让他往神乎其神的方面考虑，而且天师府早年就说过他娘有凤命，爹娘成亲后爹不仅做了皇帝，那烦不胜烦的头风几乎没怎么犯过……这都是他爹亲口告诉他的。


    我也有自己的凤凰，太子看向姜典则的眼神越发柔和，“说不得唐诗丽比你还要早进宫，作为没诰命的侧室跪迎你。如果我没看错，她非常嫉妒你。”


    “到时候她的表情一定非常好看。”姜典则歪了歪头，“不遭人妒是庸才。”


    太子上前，轻轻牵住姜典则的手，“走吧，咱们去坤宁宫，估计你家里人也该到了。”


    那是的。


    安国公老夫人和李夫人婆媳俩刚刚落座，太子便拉着姜典则的手“闪亮登场”。


    谭皇后很高兴，让太子和姜典则直接坐在自己手边，旁边大公主，在旁边是面色不虞的二公主。


    老夫人眼见为实了好几次，再没法否认自己这孙女得了皇后与太子双重青眼，她再怎么心存遗憾，也是喜大于忧：孙女得势总没坏处，只是她设想的言听计从一准儿没戏。


    李夫人气得花容失色，她倒是知道低头，满心怒火和怨恨无处发泄，只能让自己的指甲抠进掌心，疼得她五官又是一阵扭曲。


    她不敢再次在坤宁宫造次，因为安国公出门之前说了，在宫里胡闹就滚回李家去。本就因为不带侄女来赏花宴，深深得罪了大哥大嫂，这会儿回娘家……


    只能深深呼吸，暂且咽了这口气：你别得意，且给我等着！


    姜典则根本不把安国公婆媳俩放在眼里，谭皇后正以长辈身份向各位命妇介绍她夸奖她。


    坐得稍远的怡嫔，也就是四皇子生母，在跟身边的王妃们寒暄过后见三皇子都“姗姗来迟”，她的儿子不见踪影，便叫宫女去乾西五所瞧一瞧催一催。


    宫女领命而去。


    这一去不要紧，见识到四皇子因何迟到，她低头抿了抿嘴，“还请殿下尽快动身。”


    四皇子在自己的书房，正守着贵妃榻上安睡其实是昏厥过去的唐诗丽，他平静道，“回头我跟母妃说。你回去如实禀告。”


    殿下不欲难为自己，宫女行礼后便告退传话。


    四皇子一直紧盯着唐诗丽，眼见眼皮微微颤动，呼吸也乱了几下，他直白道，“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唐诗丽无奈，只能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坐起身来。


    自己衣着完好尚在意料之中，因为前世四皇子绝非色令智昏，但她在四皇子住处休息，消息传出去一样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脑袋又是一阵锐痛，她险些再次栽倒。


    四皇子一把扶住，“看来你那特殊的术法消耗极大。”


    唐诗丽此时状态不佳，脑袋锐痛过去时持续不绝的钝痛，让她很不容易集中精神，现在哪怕拼命再给四皇子一下，只能让四皇子失神片刻，她……终究逃不出这个院子。


    心中叹息一声，再仔细想想，她今天太冒进了，不过没能算计成太子，早早靠上了四皇子也不差了……前世四皇子也是末期内忧外患下才渐渐癫狂，之前也是温情脉脉的。如今她能仰仗先知加神通，定能比上一世顺遂！


    四皇子见唐诗丽垂头不语，也不心急，：唐诗丽容色过人，值得细细欣赏一番。


    唐诗丽等了会儿也没等来四皇子威逼，便按着太阳穴缓缓抬起来头，这一抬头脑袋又是令她紧皱眉头的锐痛。


    四皇子再次伸手扶住，略等了几息才道，“你该多休息，可惜今日不同往日。且你已在我这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再难回头了。”他往侧下方低头，正好对上唐诗丽的眼睛，“怎么样，愿意成为我的人吗？”


    唐诗丽果然等到了这一句。虽然心有不甘，但有一说一，凭唐家如今的光景，给四皇子做侧妃也是不敢想的。


    她调整了下呼吸，让神情平和，才再次缓缓抬头，忍着阵阵袭来的头痛，将双手叠放于腰际，“固所愿也。”


    四皇子哈哈大笑，而后轻轻牵住唐诗丽的手，“让太医给你瞧瞧，宫里有不少治头风的成药，我自己平时也要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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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唐诗丽记了起来，元和帝以及他的三个儿子都有头风痼疾，二位公主状况轻些，换季时也要调养一下。现在四皇子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是在慢慢取信于她……她努力挤出个笑容来，“有劳殿下了。”


    四皇子转身招呼门外的内侍，去请当值的太医。


    心里喜不自胜，他果然有运道，唐姑娘这样的奇人异士主动来投，往后他真要搏一搏！


    不多时，唐诗丽便看了太医，吃了成药，确实见好后略作梳理，跟着四皇子一起往坤宁宫去了。


    这二人比三皇子更“姗姗来迟”，帝后没说什么，怡嫔却是给儿子甩一记眼刀，再眯起眼睛端详唐诗丽，顿时理解儿子为何不肯放过，尤其在听儿子说唐诗丽最近与二公主交好之后。


    怡嫔也确实看见二公主目光不时往唐诗丽这边瞟。皇后生的三个孩子有一点不得意，她都要心中暗爽。


    而宽敞无比的大堂中命妇们见四皇子与唐诗丽相携而来，难免眼神微妙，这其中李夫人直接低下了头，而四皇子妃所在杨家的两位二品诰命则不时望向怡嫔，想要问问怎么回事——未来四皇子妃本人正和父母在外地呢。


    怡嫔收得到未来亲家那边的疑惑加点质问的目光，她知道一会儿有场硬仗要打，现在……当然再次给儿子一记眼刀。


    四皇子也不多说，趁着众人前往御花园赏花之际，他吩咐唐诗丽给母亲怡嫔来了一下。


    唐诗丽没有不情愿，因为上辈子她以二嫁之身嫁给四皇子，怡嫔待她一直都不错。她乖巧地给怡嫔来了一下。


    怡嫔中招，双眼呆滞片刻，再看唐诗丽怎么看怎么爱，儿子怎么这么有眼光……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了，只是这回她笑容既真诚又灿烂，主动拉住唐诗丽手道，“好孩子！”再看向四皇子，“好儿子！”


    四皇子笑了，“母亲知道了？”


    怡嫔轻轻点头，“一会儿我就去跟杨家说。早点进门来，省得夜长梦多，你父皇问起来，就回答他你是情种你儿子怎么就不行。”


    唐诗丽这会儿依然头疼，不耽误她展颜一笑。


    四皇子看过去，也越发觉得她娇俏动人。


    与此同时，坤宁宫中二公主趁着父母尚未起身，直接告状，“阿爹阿娘，四哥把我送给五哥的姑娘抢走了！”说完就瞪着姜典则，就看姜典则有没有反应。


    太子缓缓站起身，“那就抢回来。”跟姜典则手牵着手，“你这么喜欢你自己留着啊。”


    大公主直接抬手捂嘴，但眉眼弯弯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二公子气得就差跺脚，“爹娘你们看，五哥任由外人欺负我，如今更是不在乎四哥欺负他！我看不过去了！”


    谭皇后眨了眨眼，再瞄了眼元和帝，“郎君，咱们小闺女傻了点，但以往不至于这么傻的。这几天究竟出了什么事？”


    元和帝直接指向太子与大公主，“都跟你娘说一说。”


    太子想了想，“多是臆测也成吗？”


    元和帝看出儿子的疑虑，“那就晚上再说。”


    姜典则知道唐诗丽很难逃过这一劫，魅惑光环的确是个主动技能，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蛊惑自然难上加难。这就逼得唐诗丽尽可能去蛊惑权贵与高官，以身入局，不知道她和四皇子能不能应付得来。


    答案是……目前勉强可以。


    因为唐诗丽为了表功，上来就把杨家的二位诰命而“忽悠”了，二位贵妇人只差答应让她们家的姑娘也为唐诗丽请封……


    太子和姜典则来到御花园，就见唐诗丽与杨家夫人们“打成一片”，“姐姐”、“妹妹”一通乱叫。


    太子忽然觉得小妹也没那么差劲，而姜典则想得更多了，她搓了搓下巴，“原来同一时间最多也就能控住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