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婧已经入职一周了，她坐在工位上叹气。倒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江屿辞了，每次要约他，他不是说出差就是没空。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她要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


    等时间从16点59分跳到17点整的那刻，季婧拿起包包就冲了出去，只留下了在原地旋转的椅子和她的残影。


    目睹了这一切的主任，也只是淡定地推了推掉到鼻尖的眼镜，“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沉不住气，心浮气躁的。”


    这个时间正是晚高峰，季婧一路上都很焦急，生怕江屿辞跑了。等到了向楠公司楼下，她连车都来不及停好就跑了上去。


    她给季晏礼发了很多条信息，想知道江屿辞还在不在公司，但是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信息都不回，关键时候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进入电梯，季婧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理了理跑乱的头发，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了电梯。


    季婧来过几次，陈辰认得她，看到她来，马上走上前。


    “季小姐，你来有什么事吗？”


    “你们江总在里面吗？”


    “在的，要我进去跟他说一声吗？”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找他吧。”


    季婧深吸了一口气，敲了门。


    “进来。”


    江屿辞没有抬头，他依旧专注于手里的设计稿。他等着陈辰跟他汇告，等脚步声接近他才察觉到不对劲，这好像不是陈辰。


    “屿辞。”季婧看着江屿辞，呼吸不自觉的放轻了，她慢慢的向他走近，一步，两步，直到他抬头注视她。


    江屿辞抽空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晏礼不在公司。”


    “我不是来他的，我是来找你的。”既然已经到这了，季婧鼓起勇气向江屿辞发起邀约，“你忙完了吗？我想请你吃个饭，之前问过你好几次，你都说没空。”


    江屿辞这才正眼看她，他把设计稿放到一旁，目光里是季婧看不懂的深沉。


    气氛一度变得很压抑，季婧觉得有些难堪，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季婧，你是晏礼的妹妹，仅此而已，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


    季婧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她还是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她挤出笑意，“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既然你今天没空，那就下次吧。”


    江屿辞蹙起了眉，他还想继续说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是路无征打来的，他起身走到窗台边，接起了电话。同时季婧退后了两步，侧过身去，脸上的难过再也不掩藏，眼里泛起了泪光，她扬起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喂。”


    “你现在马上到我的酒吧来，快！”路无征语气急迫。


    “我现在走不开，没法找你喝酒，改天……”江屿辞并不是骗季婧，他确实很忙。


    “别工作了，你那破工作有那么重要吗？你老婆还要不要？要就快来。”路无征好像在躲着谁，低着嗓子冲江屿辞喊，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屿辞被路无征说懵了，等他消化完电话里的内容，马上穿上挂在衣架上的西装，作势要出门。


    季婧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还有话要跟他说，没想到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就出了门。


    她追出去，“你要去哪？”


    江屿辞没搭理她，他跟眼前的陈辰说：“陈辰，我要出去一下。”


    “江总，可是等下还有一个会。”


    “改到明天早上。”


    “好的，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江屿辞边走边说，等交待完刚好走到电梯口，季婧还想跟着他进电梯，江屿辞才终于分给她一个眼神，“你回去吧。”


    季婧按住了电梯门，“你先告诉我要去哪里？你不是说没空吗？”


    “酒吧，现在有空了。”


    “那我也要去。”季婧跨进了电梯，她誓死要跟着他。


    江屿辞黑了脸，按下了电梯键，“随便你。”


    乔楠到家楼下了，却不想上去，她拐到了附近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个点有许多跟乔楠一样没有时间做饭的上班族。她没有什么食欲，随便拿了一桶泡面，付了钱让店员帮忙泡一下，准备在这对付这一顿。


    乔楠不喜欢喝酒，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觉得酒不好喝，也可能是她没有喝到过好喝的酒，但是今天她却意外的很想喝一杯。


    便利店里只有啤酒，易拉罐的拉环被打开，气泡瞬间冒了上来，乔楠赶紧抿了一口。酒的味道还是那么不好喝，乔楠接着喝了两大口，就放下了。


    泡面已经泡软了，乔楠吃了两口暖暖胃，等不再感受到饥饿感，她就放下了筷子。


    自动感应门察觉到有人要进来，自动打开，乔楠下意识往门口看去，门口的人依旧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两人隔着门对视了一眼。


    是他。


    乔楠移开视线，她并不惊讶在这看到他，上次在超市碰见，乔楠就猜到了他大概也住这附近。


    她没有再看他，却不料他买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瓶水后就坐到了乔楠的旁边。


    乔楠忍住想转头的**，把目光放在面前的落地窗上，从玻璃上可以看到他在看着窗里的她。


    斯亮知道她认出自己了，“又见面了。”


    周围没有别人，乔楠再也无法装作没看到，她转过头说：“是啊。”


    “怎么就吃这个？”


    乔楠没回答，她的视线从他手里的三明治上扫过，代替了她的回答。


    李斯亮看懂了她的意思，“我是没办法，为了上镜所以只能吃这些东西。”


    乔楠依旧不搭理，她没有跟陌生人搭话的习惯。


    “我见过你。”看到乔楠不耐的神情，他接着补充道：“我说的是在你们学校校庆上，你的吉他弹的不错。”


    李斯亮不是人大的，他跟斯微的学校离人大很近，在大四那年刚好迎来了人大八十周年的校庆，他在人大的朋友带他进了学校观看当天的演出，斯亮就在那天见到了弹着吉他的乔楠。


    听到这，乔楠卸下了一丝防备，“你的歌唱的也不错。”


    李斯亮没想到还能从她嘴里听到赞美，眼里溢出笑意，心里还挺高兴。


    “既然这样，交个朋友如何？”他抛出橄榄枝。


    “我很少跟别人交朋友。”乔楠说的是实话，虽然听起来冷酷了些。


    “那我就更想跟你做朋友了，物以稀为贵嘛。跟我做朋友，以后还能免费让你去看我的演出，怎么样？”


    乔楠纠结了一番，她想到了项晴，最终还是妥协了，“可以。”


    两人交换了微信，乔楠的消息列表多了一个用某动漫人物的头像的好友。


    一阵无话，乔楠的手无意识的捏着手边的易拉罐，李斯亮注意到了。


    “怎么一个人喝酒，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乔楠将手收回，“没有，只是突然想喝了。”


    “那怎么又不喝了？”


    “因为不好喝。”麦芽发酵的酒，入口是苦涩的，乔楠不喜欢。


    “我带你去喝点好喝的怎么样？”


    李斯亮站了起来，乔楠需要仰视他，她不想要抬头看他。


    “好啊。”她也站了起来。


    “你这么信任我啊？”


    “这与信任无关，我是律师。”乔楠的言外之意是她有基本的分辨能力，她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份。况且即使他要做些什么，她也可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走吧。”乔楠率先走出门。


    李斯亮带乔楠去了路无征的酒吧，乔楠看着门口的招牌，一时分不出这是酒馆还是茶馆。


    “这是我朋友开的酒吧，你放心是清吧，这里的酒味道绝对比你之前喝过的都好喝，进去吧。”


    既然已经到门口了，乔楠接受的很快，她也很好奇。


    小洋正在擦酒杯，看到来人，放下杯子招呼人，“两位喝点什么？”


    “你们老板在吗？”


    “你找我们老板啊，他今天人不在。”


    李斯亮还是第一次来路无征的酒吧，小洋自然不认识他，再加上他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那给我们来两杯你这的招牌吧，要度数低的。”


    “好嘞，两位先找个位置坐着。”


    小洋给他们上了两杯特基拉日出。


    特基拉日出，又称龙舌兰日出，是用少量龙舌兰酒加大量鲜橙汁佐以红糖水调制而成。辅以橙角或者红车厘子装饰，色彩艳丽鲜明，由黄逐步到红，像日出时天空的颜色。


    乔楠捧起来，轻抿了一口，入口是较浓的甜橙味，再喝一口能喝到石榴的酸味，酒味比较淡。乔楠感觉像在喝果汁，还是一杯卖相很好的果汁。


    李斯亮观察着乔楠的表情，等她回味过后问道：“味道如何？”


    “还不错，像喝橙汁。”


    “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也不能多喝，你应该很少喝酒吧。”


    “嗯。”


    “那就喝这一杯，下次有机会再试试别的。”


    乔楠点点头，因为这杯酒她对李斯亮的态度好了一些。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小洋有些忙不过来，原本今晚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的，结果临时有事请假回去了，剩下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


    “路哥今天怎么还不来，我快要顶不住了。”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路无征一来就看到他在念叨。


    “路哥，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受不了了。”小洋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很激动的向路无征招手。


    “怎么就你一个人，亮子呢？”


    “亮哥他妈在家摔了一跤，让我跟你请个假，就回去了。”


    “哦，行吧，那我来帮你。”


    路无征进了吧台，洗了手准备调酒。小洋想起什么，忙里还能抽空跟路无征说话。“对了，路哥，刚才有两个人找你，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朋友。”


    路无征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谁啊？”


    “就是那边戴着黑帽子的那个。”小洋随手一指。


    路无征向李斯亮那桌看去，他把口罩脱掉了，从这边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对面坐着一个女生，恰好背对着路无征，看起来不像是斯微。


    “小洋，你先顶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路无征说着就向李斯亮那边走了过去，剩下独自哀嚎的小洋。


    李斯亮还没等路无征走近就先起身了，乔楠回头看清了人后有些讶异。这北京这么小吗？怎么总能遇到她认识的人？


    “你小子来了也不说一声，这你女朋友啊？”路无征嘴上没个把门的，对不认识的人也敢随便调侃。


    “别瞎说，这是我朋友，乔楠。”李斯亮用眼神制止了他，然后又跟乔楠介绍：“这也是我朋友，这家酒吧就是他开的。”


    “乔楠！你说她叫乔楠？”路无征怪叫起来。


    李斯亮觉得在乔楠面前有些丢脸，他不明白路无征为何这么大惊小怪。“路无征，你干什么啊？她是叫乔楠，怎么了？”


    乔楠大概明白了他的举动为什么这么奇怪，她主动说：“我们以前在高中的时候见过几面。”这是乔楠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在榕城的那一年。


    “你也是榕城一中的？”李斯亮很惊讶。


    “嗯，高三的时候转学过去的。”


    “那还真是巧了，不过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你，我也是榕城一中的，我和无征还组了一个乐队叫Liberate，你没有听说过吗？”


    “听说过。”乔楠之前没有认出李斯亮，是刚才见到了路无征才想起来，他们之前跟江屿辞是一个乐队的。难怪她总觉得李斯亮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还以为可能是在电视里看见过他但是忘记了。


    路无征其实已经忘记了乔楠长什么样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是听到李斯亮说她叫乔楠，又是在北京，他想着不会这么巧吧，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巧。


    “啊，是啊，我们之前都是一个乐队的，除了我们两还有李斯微，吴畏，还有江屿辞，你应该听过吧。”路无征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尤其是在说到江屿辞的名字时还放缓了语调。不过她的表现太过滴水不漏，路无征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路无征好奇他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这个说来话长了……”李斯亮说的意味深长。


    乔楠打断了他引人遐想的叙述，“没什么，偶遇过几次。”


    从两人不同的回答中，路无征微妙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你们先喝吧，今晚算我账上，我那边还有点事。”


    路无征说完就溜了，他回到吧台里，赶紧给江屿辞打电话。明明这里已经距离乔楠他们的位置很远了，他还是害怕被他们听见似的，特意压低了嗓音：“江屿辞，快来！你老婆要跟人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