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剑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在表达抗议。


    “不是我要吐槽，”他随手轻轻弹了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你这业务能力，跟我们老家庙里的姻缘签比起来，


    可差得远咯。人家起码还会说些‘天作之合’‘良缘天定’这类的吉祥话呢。”


    话音刚落，剑身一下子爆发出刺眼的寒光，一道威严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开来。


    “狂妄之徒！尔不过区区筑基境界，竟敢质疑问心剑？”


    何时柒掏了掏耳朵，悠悠说道：“哟，这就急眼啦？”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接着说道：“不是我不想问心，实在是......”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怕你扛不住啊。”


    问心剑没有回应，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就是他何大师的忽悠......呃，是口才时间！


    “你瞧啊，”他掰起手指开始数起来，“第一，我修炼的功法比较特别，系......咳咳，我是说我的修炼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第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面装的东西，说不定超出了你们这个世界能理解的范围。”


    “第三......”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促狭的笑容，“万一照出来的是我和慕轻雪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这多有损剑冢庄严的形象啊？”


    此言一出，问心剑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纯白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


    “别激动别激动，”


    何时柒赶忙摆手，试探道“这样吧，咱们都各退一步怎么样？


    你放我过去找我家仙子，我保证不把你能力不咋地的事儿说出去。”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问心剑突然“锵”的一声归入剑鞘，紧接着四周的空间开始崩塌。


    “这才对嘛，”何时柒笑眯眯地看着那逐渐显现出来的水晶宫殿，“早点这么懂事，多好呀。”


    虚影消散，四周纯白如潮水退去。


    何时柒眼前一花，已被传送到一座水晶宫殿前。


    水晶宫殿突然光芒大盛，大门缓缓开启。


    问心剑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心已明，你们可入内殿。”


    何时柒正准备过去一探究竟，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道雪白身影。


    “慕轻雪！”


    他瞳孔骤缩，只见那道纤弱身影如残雪般跌在玉阶之上。


    银发凌乱铺陈，映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仿佛一碰即碎的冰雕。


    他心脏有些抽搐，昔日清冷绝尘的剑阁仙子，此刻竟破碎得让他呼吸凝滞。


    他冲过去将她小心抱起，触手冰凉。


    “慕轻雪，醒醒！”


    水晶宫殿外，慕轻雪的意识逐渐回笼。


    她睁开眼，最先感受到的是温热的触感。


    何时柒的手正稳稳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


    力道却很轻，像是怕碰碎了她。


    “醒了？”见她睁眼，何时柒松了口气，嘴角扬起那抹惯常的懒散笑意，“仙子这一觉睡得可够沉的。”


    慕轻雪下意识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


    “别急，你灵力紊乱得厉害。”


    他的手掌很暖，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温度，让她想起问心剑幻境里，那片冰原上永远照不到的阳光。


    她本该推开他的，可此刻却莫名贪恋这点温暖，只是抿了抿唇，别过脸去。


    “我没事。”


    她的声音比平日更冷，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慕轻雪此刻看起来脆弱的让他都生起一股保护欲。


    何时柒不禁疑惑，她在幻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他故意凑近了些：“真没事？那怎么眼眶红得像个兔子般。”


    他装作惊讶，“难不成，仙子是兔子精转世？！”


    “你看错了。”


    她抬手要揉眼睛，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别碰。”他不知从哪变出一方素帕，轻轻按在她眼角，“刚出幻境，神魂不稳，乱碰容易伤着。”


    帕子上有淡淡的松木香，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


    慕轻雪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帕子！


    上次被他“借”走后就再没还过。


    “你……”


    “嗯？”


    “没什么。”


    她终究没问出口，只是接过帕子自己擦拭，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两人同时一顿，又同时收回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慕轻雪。”


    “何事？”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她警惕地抬头：“什么？”


    “想把你刚才的样子画下来。”他比了个框的手势，“‘冰魄仙子哭鼻子图’，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慕轻雪：“……”


    她作势要打他，


    何时柒大笑着一跃而起：“这就对了！还是凶巴巴的样子比较适合你。”


    慕轻雪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她看着眼前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想起幻境里心魔的蛊惑，想起自己刺向心口的那一剑，突然觉得眼眶又有些发热。


    这个混蛋......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能轻易搅乱她的心绪。


    她有些烦躁不安，但具体的原因，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内殿已开，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她缓缓起身，收剑入鞘，走向水晶宫殿。


    背影挺得笔直，却又有些孤廖。


    何时柒望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渐敛去。


    他当然看到了，她转身时袖口一闪而过的血迹，还有冰魄剑上未散的猩红霜纹。


    问心剑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她不说，他也不会过问。


    何时柒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这丫头，倔起来真是十头龙都拉不回。


    宫殿内部比想象中空旷。


    穹顶高悬，四壁镶嵌着无数冰晶镜面，每一面镜中都倒映着不同的场景。


    有修士练剑的身影，有妖兽厮杀的残影，甚至还有凡尘市井的烟火气。


    “这是......？”


    见他不解，慕轻雪轻声解释道：“这是剑冢内殿的‘千机镜’。据说能映照出修士毕生所见所闻。”


    她走向最近的一面镜子，镜中浮现的竟是幼时的自己。


    她约莫六七岁，抱着一柄木剑，在雪地里笨拙地挥砍。


    身后站着一名美妇人，眉眼温柔，正含笑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