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何时柒干脆直接解下外袍，一把罩住巨镜。


    黑暗降临的瞬间，慕轻雪听见他在耳边叹气。


    “慕轻雪，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些幻境不过是为了淬炼你道心所化。


    它的作用就是磨炼你的意志，是你修道路途的踏脚石。


    这天地之间的雪花，每一朵都是世间仅有。


    你无需是谁......你，就是你…


    是那孤绝九天的冰冷仙子，是玄冰宗万人仰望的首席……亦是他们敬惧的大师姐。”


    “可在我眼里......


    你是最特殊的那朵雪梅，也永远是最独一无二的......慕仙子。”


    都说情话是最廉价的，可若每一句都是真心所诉呢？


    情的价值无法用言语衡量，但言语却是他唯一能献上的祭品。


    就算是最轻的承诺，或许也会藏着最重的灵魂。


    “你......”


    她霜睫微颤，广袖下的五指骤然收紧。


    “咔嚓——”


    沉寂多年的道心，竟在此刻崩开一道天堑！


    如天河倾泻，肆意溃散。


    她脑海闪过画面，陷入沉沦。


    第一次见到这人，她只觉得这是个轻浮庸俗之辈。


    那张过分俊美的面容，在她看来简直是对修行之道的亵渎。


    世间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摄人心魄？


    当时的她暗自冷笑，将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了些。


    可随着时日推移，那人总在她练剑时送来清露茶，在她闭关处布下驱寒阵法。


    那些过分周到的关怀像蛛网般缠绕上来，惹得她心头无名火起。


    直到某个霜晨，她突然发现自己竟记住了他每一次微笑的弧度。


    还有那次，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当那道淬了九幽寒毒的骨箭破空而来时，青衫翻涌的身影已挡在她面前。


    看着怀中人迅速灰败的面容，她指尖掐进掌心才惊觉，这竟是继师尊陨落后，自己第二次为他人落泪。


    她没说的是，那之后她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只为了将本命真元化作点点金芒渡入他经脉。


    而这些，才堪堪护住他的经脉。


    就算不惜损耗三成修为，也要将他彻底唤醒。


    那时候，她听见了自己道心出现裂痕的脆响。


    此后每个打坐的深夜，心魔幻境里尽是那人染血的微笑。


    有时幻象会执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让她感受那道为救她，而留下的狰狞伤疤。


    半夜打坐修行惊醒时，也总发现指甲已深深陷入掌心。


    而心底翻涌的，竟是想要将他锁在只有自己知晓的洞天福地里的妄念。


    她明白，情劫已刻入命魂，那深藏的心魔也再难斩灭。


    心魔因他而生，也亦因他而终。


    ......


    在他说完的一瞬，


    巨镜中的雪原画面如水波荡漾，那柄透明长剑突然迸发出刺目寒光。


    剑身震颤着从雪中升起，悬浮在半空，剑尖竟直指慕轻雪的心口。


    “来...过来...”


    镜中身影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她的脑海里。


    “过来握住它......你就能见到真正的母亲......”


    慕轻雪的瞳孔微微扩散，冰蓝色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


    她向前迈步的动作变得僵硬，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何时柒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在发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母亲......”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孩童般的脆弱，“我真的......好想你......”


    镜中身影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根。


    那双手向前伸展，指甲突然变得尖锐，泛着幽幽蓝光。


    何时柒皱眉，他乃乃的这对吗？


    这是什么诡异幻境？


    老子刚让慕轻雪恢复正常，你就让我功亏一篑？


    我焯**！


    何时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触手冰凉得像具尸体。


    “看看那柄剑的影子！不要被骗了！”


    雪原画面中，透明长剑悬浮的位置根本没有影子。


    这不是真实存在的剑，而是心魔幻化的诱饵！


    慕轻雪像是被烫到般猛地一颤。


    她眨了眨眼，眸中的雾气稍稍散去，却在看清镜中景象时瞬间凝固。


    那哪里是什么温柔的母亲？


    银发下的脸正在融化，像蜡一样扭曲变形。


    原本温柔的蓝眼睛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森白的尖牙。


    那双伸来的“手”已经变成了狰狞的利爪，指尖滴落着粘稠的黑雾。


    “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怪物用母亲的声音轻声细语，每个字都带着回音，“你不是一直......想再见到我吗？”


    慕轻雪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胸口的衣襟，指节泛白，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看着我啊......”怪物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了一个男人动摇道心，你也配拿冰魄剑？！”


    最后一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慕轻雪心上。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冰魄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铮”地一声从地上飞起，却在半空中剧烈颤抖，剑身上的霜纹忽明忽暗。


    你大爷的，老子都没欺负她，你敢欺负慕轻雪？！


    何时柒一个箭步上前，在冰魄剑坠地前稳稳接住。


    剑身入手冰凉刺骨，他的掌心瞬间结出一层薄霜，但他握得更紧了。


    他忽然笑了，眼神却冷得像刀：“你这残次品，明明就是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心魔，也配在这指责别人的道心？”


    他手腕一翻，冰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尖直指镜面。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黑手！


    “慕轻雪确实动摇过，怀疑过......”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身旁浑身发抖的女子。


    剑身突然蓝光大盛，映得他俊美异常：“但那又如何？只要她的剑还在手里，她的道就还在。”


    “啊啊啊啊——”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镜中怪物就发出刺耳的尖啸！


    整个宫殿开始剧烈震动。


    下一秒，巨镜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如利箭般射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