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画面突然跳跃。


    十二岁。


    断魂崖边，狂风呼啸。


    少年眼神空洞，多年的颠沛流离，让他终于下定决心。


    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他还剩下的食物。


    说是食物，其实也就是几个用来充饥的灵果。


    最后，他下意识闭眼，身体向前一跃……


    坠落，永无止境地下坠。


    黑暗裹挟着失重感，耳畔风声尖啸，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琴音，时断时续。


    何时柒四肢徒劳地抓握，却只掠到虚无。


    时间被拉成细丝，每一秒都在破碎中无限延长。


    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坠向深渊，还是深渊正吞噬自己。


    碧空如洗，海天一色。


    心中的痛楚渐渐消散，化作云烟，随风而逝。


    即将闭眼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一抹黑色。


    ......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醒了？”


    慵懒的女声传来，他转头看去。


    那是一张摄人心魄的脸。


    乌发似绸缎垂落，眼尾微挑的凤眸含着若有似无的媚惑。


    一袭墨色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她斜倚雕窗，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雪白长腿轻晃。


    指尖正懒懒转着枚羊脂玉简。


    “小鬼，命挺硬啊。”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女子轻笑，随手抛来一个水囊：“喝吧。”


    他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才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


    “玄机阁。”女子红唇微勾，“我是阁主，姜念卿。”


    “你以后，也可以唤我主人。”


    ……


    十五岁。


    玄机阁的日子，是他记忆里最安稳的时光。


    姜念卿虽然性格古怪，但对他极好。


    教他修炼，给他资源，甚至允许他翻阅玄机阁的典籍。


    “小鬼，过来。”


    某日，姜念卿招手叫他。


    他走过去，却被她一把搂住腰，按在腿上。


    “阁、阁主？”


    他耳根发烫，却僵硬的别过头。


    姜念卿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长大了啊。”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脖颈滑下，停在心口：“这里，记住是谁的。”


    他心跳如鼓，却不敢反抗。


    ……


    十九岁。


    他开始做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紫发紫瞳的少女，站在断魂崖上对他笑。


    “小柒，过来。”


    他想要靠近，却总是惊醒。


    某天夜里，他偷偷翻看了玄机阁的禁书，发现了一则关于“记忆封印”的记载。


    他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这一点，他隐约察觉，却不敢深想。


    ……


    逃离玄机阁的那晚，月光惨白。


    姜念卿站在阁楼顶端，黑发在风中飞扬。


    “你要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握紧手中的剑，咬牙道：“阁主，我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姜念卿笑了，笑容妖冶而危险：“记忆？那些痛苦的东西，忘了不好吗？”


    “那是我的人生。”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无论是好是坏，我都有权知道。”


    沉默良久，姜念卿忽然抬手一挥。


    “滚吧。”


    他愣住了。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她背过身，声音冰冷，“别再让我看见你。”


    ……


    记忆再次跳跃。


    离开玄机阁后，他流浪了三年。


    这期间的记忆依旧模糊，只隐约记得，一个红发金瞳的女子，性格火爆，总爱拉着他比试。


    “再来！”


    女子一拳将他打飞，又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小柒，装什么死？起来！”


    他吐了口血沫，疲倦道：“陆姐姐，我真不行了……”


    “啧，男人不能说不行。”


    女子松开他，转身就走，“明天继续。”


    ……


    最后的记忆碎片，是几个月前。


    他在一处山洞中醒来，前面的记忆忘却，脑海里却多了一段前世记忆。


    他是个穿越者，来自现代蓝星，还附带一个“灵石兑换系统”。


    也是今生的乞丐，无人问津的凡人。


    前世今生皆是他。


    当时的他恍然大悟，以为自己真是天选之子。


    可现在，看着这些复苏的记忆，他才明白。


    那根本不是“前世”，而是被封印的、真正的自己。


    ......


    另一边。


    慕轻雪踏入秘境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魔气汹涌而来，却在她身前三尺处冻结成冰，簌簌坠落。


    这些肮脏的东西也配碰她？


    只有那个人的温度是例外。


    第一次双修时，她故意将寒气渡过去，瞧他冻得发颤却硬撑的模样，就觉得可爱。


    可真当情意缠绵时，反倒是她先化了。


    原来人的体温可以这么烫，烫得她识海里千年不动的冰湖都起了涟漪。


    赤色大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些修士的尸体，有的被魔气侵蚀成干尸，有的则被利刃贯穿，死状凄惨。


    她漠然扫过，循着同心契的微弱感应，疾驰而行。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


    慕轻雪眉头微皱，身形一闪，瞬息出现在百米之外。


    只见三名天音宗弟子正被一群魔化妖兽围攻，险象环生。


    “是玄冰宗的慕轻雪！”


    其中一名弟子惊呼，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慕仙子，救命！”


    慕轻雪冷冷瞥了一眼，转身便走。


    “慕仙子等等！”


    那名弟子见唯一的希望要走，连忙说道，“我们圣女也在秘境中，若您肯出手相救，天音宗必有厚报！”


    慕轻雪脚步一顿。


    天音宗圣女？


    不过是个窃宝之贼，专趁主人不在这，行鸡鸣狗盗之事。


    九霄大陆流传的琴曲她倒也听过，何时柒那蠢货，定又被什么“知音难求”的鬼话哄骗了。


    “洛清歌？”


    她缓缓回头，冰蓝色的瞳孔中杀意凛然。


    “她在哪？”


    那名弟子被她眼神所慑，结结巴巴道：“圣、圣女带着一名男修去了秘境深处......”


    “男修？”慕轻雪声音骤冷，“何时柒？”


    弟子一愣：“您认识何道友？”


    “咔嚓——”


    地面瞬间冻结，三名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化作冰雕，生机断绝。


    慕轻雪收回寒气，眸中猩红更甚。


    小柒是我的。


    只有我能这样叫他。


    你们这些蝼蚁，也配？


    她不再耽搁，化作一道冰虹，直奔秘境深处。


    （晚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