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颜接过药瓶时，语气罕见地柔和：“多谢曲姨。”


    曲姨？何时柒眉梢微动。这亲昵称呼与梵天谷森严的等级制格格不入。


    曲苓深深看了何时柒一眼：“老身观何公子灵力澄澈，倒是......很适合辅修药理。”


    曲苓的试探让何时柒闪过回忆。


    不久前的清晨，他去过梵天殿的药圃。那时陆朝颜火髓刚稳，他借口“熟悉谷内布局”四处查探。


    药圃建在焚天谷东北角的灵泉旁，本该炽热的土壤被阵法强行降温，形成诡异的冰火交织之景。


    当时曲苓长老正弯腰整理药架，身后晒药架上铺着的暗紫色花朵引起他的注意。


    曲苓长老话里有话的试探被陆朝颜冷声打断：“他？连药草和毒草都分不清，留在本座身边正好。”


    何时柒轻笑道：“上次倒是看见曲长老在药圃晒一些暗紫色的灵草，就是不知是药草还是毒草。”


    曲苓瞳孔骤缩，那七叶冥魂花是炼制噬心蛊的关键材料，她从未对外透露过栽培之事。


    陆朝颜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曲姨？”


    “老......老身突然想起丹炉还开着火！”曲苓匆匆行礼退下，背影竟有些踉跄。


    ......


    殿内重归寂静。陆朝颜突然将药瓶抛给何时柒：“拿着。”


    “给我？”他接住瓶子晃了晃，“陆姐不怕我下毒？”


    “要毒你早毒了。”她扯开肩甲系带，露出后肩一道泛着蓝光的伤口，“过来帮忙。”


    何时柒绕到她身后，指尖轻触伤口边缘。寒毒侵蚀的皮肉已经发黑，与周围雪肤形成刺目对比。


    “寒鸦临死反扑？”他取出青莲药粉，动作却顿住，“这伤......有古怪。”


    药粉洒落的瞬间，伤口突然蠕动起来！蓝光中竟浮现出细如发丝的绿色纹路，与徐巍玉简上的毒纹一模一样。


    这是……


    识海中突然浮现系统提示：


    【叮！】


    【检测到危险源头，已自动消耗10上品灵石为宿主解析！】


    【解析中……】


    【该源来来自南岭缠魂丝】


    【特征：碧绿如发，遇火显形，常与寒毒共生】


    他猛然想起在万事楼见过的《奇毒志异》。三年前某个雪夜，他为了查探姜念卿的消息，曾翻遍毒物典籍。其中就有记载——


    “缠魂丝，南岭万毒窟秘传，中者如提线木偶……”


    “陆姐。”他声音沉了下来，凝视着陆朝颜，“你当年中的寒魄掌，是不是发作时会突然失去意识？”


    陆朝颜背脊一僵：“你怎么知道？”


    “伤口里有东西。”他并指如刀，灵力在掌心凝成薄刃，“不是寒毒，是南岭的缠魂丝。”


    他忽然明白徐巍为何那般笃定。这老东西恐怕早被种了缠魂丝，今日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陆朝颜突然转身揪住他衣领：“何时柒，你现在说实话——火种有没有异常？”


    她金瞳中跳动着罕见的慌乱，呼吸喷在他唇畔带着烈焰花的焦香。何时柒望进那片熔金般的眼底，忽然轻笑：“有啊。”


    “什么？！”


    “每天看着陆姐，心跳就不太正常。”


    “你！”


    这小混蛋！她气得咬唇，却被他突然贴近的呼吸堵住话头。


    “伤口要尽快处理。”何时柒指尖亮起青芒，“不过......陆姐得先松开我领子。”


    陆朝颜这才发现两人几乎鼻尖相触，慌忙松手别过脸去：“快点。”


    他笑着应了，掌心贴上她后肩时，却暗自催动系统界面：


    【检测到异种能量】


    【可消耗200极品灵石可净化】


    消耗！


    【开始净化！】


    灵力裹挟着药粉渗入伤口，暗处的灵石悄然化为齑粉。


    他在用灵力替我祛毒？陆朝颜突然绷直脊背——缠绕多年的阴冷感正在消散，仿佛有人掀开了压在心口的巨石。


    “你......”她迟疑地转头，却见何时柒脸色苍白如纸。


    “小伤。”他学着她惯用的语气摆摆手，“就是灵力耗得有点狠。”


    当他抬头时，却发现陆朝颜金瞳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情绪。


    窗外暗色渐沉，最后一缕霞光穿过窗棂，将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


    曲苓长老站在殿外阴影处，手中捏着半片七叶冥魂花的残叶。


    宗主那是……青莲印记?！


    “咳咳……咳……”


    这位年过千岁的长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凝望着炎狱的方向，苍老的眼中泛起泪光，泪水无声地坠入腰间药囊。


    粗糙的手指轻抚过药囊，那里珍藏着她道侣临终前用血绘就的青莲图案。


    而她手中的七叶冥魂花残叶，正在一点点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炎狱底层。


    徐巍被锁链吊在岩浆池上方，溃烂的皮肤滴落脓血。黑暗中响起脚步声，他艰难抬头，在发现来人的那一刻，瞳孔地震：“曲......曲苓？怎么会是你！”


    “老徐。”曲苓提着灯笼走近，昏黄光影照出她悲悯的神色，“二十年前你救我性命时，可想过今日？”


    徐巍浑浊的眼中突然迸发精光：“你果然什么都查到了......”


    “柳云汐用缠魂丝控制你多久了？”她指尖亮起银针，“三年？五年？还是...从北海之战就开始？”


    “嗬嗬......你永远......找不到她......”徐巍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渗血的牙龈，“那妖女......早就......早就...啊！”


    话音戛然而止。曲苓的银针精准刺入他眉心，抽出一缕碧绿丝线。


    记忆晶石映出最后的画面：绿衣女子站在药圃中，腕间青莲印记清晰可见。


    “青莲谷......”曲苓捏碎晶石，泪滴坠入岩浆激起一缕青烟，“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医仙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