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早读，姜早都在认真地读。虽然这个根本没必要，因为他从小就过目不忘，看过的书，经历过的事，听到过的话，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想读的时候，会用余光偷摸去观察周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背着知识点。


    陈奕同样很认真，明亮的灯光把他脸上的绒毛照的清晰可见，无可挑剔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样乍一看，鼻侧的那颗痣很亮眼。


    背着背着卡壳了，姜早回神，又翻了一页开始读。


    上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中午姜早不乐意再跑校外了，就拉着陈奕在学校吃了。


    “看，学校有名的鸡排饭，特有嚼劲！”刘辰兴致勃勃地介绍:“当然了，今天快餐的菜也相当——不错。”


    “红烧肉，宫保鸡丁，糖醋里脊。还真可以。”霍祥开始去排快餐队了。


    姜早看了一圈，决定去吃快餐，陈奕也跟着去了。


    “你们中午去午间自习室吗？要不偷偷混进宿舍？”


    姜早咽下土豆，“不了，自习室能睡觉吗？”


    “应该能，我记得有看管的老师，但是不管睡觉的。”


    自习室的老师确实不管他们是睡觉还是学习，只要没人吵闹就行。


    于是这天中午，姜早趴到桌子上就是睡，而一旁的陈奕先是拿了本书看，后来实在困了，就也睡了。


    风轻轻地穿过窗户缝隙，带着些燥热，一点一点被空调吹出来的凉气覆盖。


    ——


    下午有节体育课，体育课代表带来个好消息。


    霍祥拿了两张表过来，“好消息！咱们秋季运动会要到了！有人要报没？我强烈推荐这个1000米和800米啊，多热血啊。”


    “那你怎么不报？”第一个呛霍祥的人一如既往的是刘辰。


    果然，一通问之后，无人理睬跑步的项目，倒是不少人想报接力赛和其他游戏，围着霍祥不停问这问那。


    他赶紧把表扔给这群气势汹汹的人，朝着四周360℃巡查，立马把主意打到了远处正在走来的两位帅哥。


    “Hi～帅哥们。”霍祥摆了个骚气的姿势横在两人身前，吹了个口哨后开始推销:“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项目？令人热血沸腾的那种。”


    姜早疑惑，他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干嘛。


    “什么项目？”


    “呃……就说要不要参加吧，我觉得你们二位非常合适。”


    陈奕见霍祥做贼心虚的样子，挑了挑眉，不说话。


    “好吧……就是运动会，这个月月底。”


    “奥……一千米啊。”姜早了然，“不想跑，还有点热。”


    霍祥努力哀求:“你不觉得这很有意义吗？你们来这个学校参加的第一个运动会啊！不表现一下吗？你们不爱这个学校吗？多青春啊！”


    姜早一愣，半晌才点了头。


    “好吧，我参加。”


    苦瓜脸的人儿立马精神，癫癫地扬起笑脸推着两个人去表格那儿。


    霍祥一把轰走抢表格的人，嘴上大喊:“让！让让！菩萨驾到统统闪开！”


    “这可是参加一千米的选手，统统闪开！”


    刘辰凑过来，瞪大眼，“哥们，真报啊？学体育的都不报这玩意儿。”


    “那可真是活菩萨！”


    “感谢菩萨！”


    东一句西一句的感谢和吹捧，把姜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去抓身后人的胳膊。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贴近姜早，微微低头靠近他的脸旁。


    “帮我写上。”


    “你要报什么？”


    “和你一样。”


    姜早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也不算抱，只是整个人靠在了陈奕身上，清清凉凉的栀子花味道顺势扑面而来。


    周遭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耳边呼出的热气。


    “陈奕，你也报啊？那太好了，这下老六肯定不抽签选人了，普天同庆！”


    老六是他们给班主任的称呼。


    “来来，写这儿就行，算了我帮你们写。”


    “没事。”姜早顺手就把陈奕也写上了。


    清隽秀丽的字跃在纸上，很漂亮的两个名字。


    见姜早写完，陈奕半圈半带地把他带到两人队伍里的位置上。


    “哥，你能跑吗？”


    “当然。”


    上课铃响了，体育老师也到位了，两人没再说话。


    姜早听着体育老师讲了大半天运动会的事项，一个字没听进去。


    ……


    陈奕是不是看出来了，看出来他想证明什么。


    后来两个星期里，姜早对这个新学校似乎充满了好奇和喜爱。


    夸食堂好吃，夸教室干净，夸老师讲的课好，甚至自习室很安静也成了一种优点，早起晚睡也被说成锻炼身体。


    像是在证明什么。


    陈奕失笑，又很后悔，他不该去找姜早说那些话的。


    他知道的太晚了……


    是啊，他凭什么管别人怎么样呢。


    他又摇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


    他表弟很小就爱缠着他，他们每年都会在春节见面，明明一样大的年纪，两个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表弟有些活泼，而他有些不爱动，但意外的，他们相处得很和谐。


    窗外的路灯明亮，孤零零地照着一圈地方。


    ——


    “下周就是运动会了，运动会结束就是国庆了，想想就激动！”明安确实激动。


    “怎么不想想月考？月考也在下周啊。”刘辰还是一样的呛人。


    “这次月考我希望和俩帅哥坐一块儿，上次那张数学测试我就考90，姜早满分啊，直接闪瞎我的眼。”霍祥在一边祈祷。


    姜早解释:“那张卷子都是基础，侥幸侥幸。”


    “要分也是我和早早坐一起。”陈奕头也不抬就开始分析:“我们都是新生，坐一起的几率很大呢。”


    “对哦！”霍祥扶额痛哭，“我还是觉得你俩坐在一起有点浪费资源，一个满分一个140，怎么都不该分一起。”


    刘辰立马接着话:“应该给我俩一人一个。”


    姜早苦笑，心里绝望起来。


    他根本就是基础好，但脑子实在转不过来弯，一遇到些弯弯绕绕的题，他就完蛋了。


    过目不忘是每个人求之不得的能力，但是真正有这种能力的人会知道，上帝开了扇窗，一定会关上一扇门。


    过目不忘的姜早，是个理解能力很差的人。


    所以，他才不去选物理类的，完全听不懂。


    一瞬间，姜早变得蔫蔫的。


    “怎么了？”陈奕注意到了。


    “……有点饿了。”


    撑着脑袋望天花板的人儿，眼一黑。姜早被书包挡住了眼。


    “想吃什么自己拿。”


    姜早拉开包，看到里面堆着很多零食。他拿出一块巧克力，又问一遍:“我想吃这个。”


    “嗯。”


    “哥，你怎么装这么多吃的东西？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姜早好奇。


    他们每天同进同出，确实没怎么见过陈奕买过什么吃的。


    陈奕手里的笔一顿，实话实说:“暑假。”


    他暑假买了很多，因为姜早爱吃。当时因为想让两人熟悉熟悉，陈温宪盯着他去买了。


    课间里，姜早嘴里塞得满，腾不出空说什么。就听着刘辰和霍祥在教室里疯跑，看到他怀里有薯片，还偷摸顺了点。


    他终于发现了，为什么自己上午总是头昏脑胀的，原来是上完早读之后就失去了所有力气，饿的。


    “中午还吃饭吗？”陈奕问。


    “……”


    “食堂不是好吃吗？”陈奕不打算放过他。


    “……昂，好吃。”


    嘴硬。


    ——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经常笑盈盈的，性格也很好。


    “比喻的四种类型，明安，你来解释一下。”孙霄调着PPT。


    “明喻，有本体，喻体和比喻词。暗喻，没有比喻词。借喻，没有本体和比喻词。博喻，一个本体多个喻体。”


    “很好，举一个借喻的例子。”


    明安脱口而出:“中午去食堂吃屎。”


    孙霄:“……”


    “哎呦我去，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里瞬间喧闹起来，又是笑又是举一反三的。


    “这是真吃过屎。”


    “孩子爱吃就多吃点。”甚至有走读生看热闹不嫌事大。


    “粗俗！这个词不许说了。”孙霄无能为力。


    她的课本身就轻松很多，平时确实不太管这群孩子们。


    姜早一手撑着陈奕的胳膊，笑得喘不上气，“不是，怎么能这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姜早！这么开心？站起来说一个暗喻的例子，正常一些昂。”孙霄逮住笑得最欢的。


    姜早抿住嘴，刚站起来就看到一群人扭过头冲他憋着嘴笑，他也忍不住。


    “呃，暗喻啊。”他现在看那群人挤眉弄眼的，腾不出空想，只能戳戳旁边的人。


    “你是一朵可爱的小花。”陈奕含着笑的声音飘到姜早耳朵里。


    他听着觉得不太合适，忍住后回答:“陈奕是一朵可爱的小花。”


    “……”


    “嗯，不错，多可爱啊。”孙霄也笑了，“看这形容的多好啊，多跟姜早学学。”


    “啊哈哈哈哈哈哈，陈奕哈哈哈。”刘辰趴在桌子上大笑。


    “陈小花，花陈陈哈哈哈哈哈哈。”


    很荣幸的，陈奕获得了一个外号——小花。


    姜早坐下后就发现他哥不笑了。


    “哥，你怎么想了个这么神奇的句子？”到底是谁把他哥调成这样了？


    陈奕面无表情，拎起书，“书上这么写的。”


    (同学们是一朵朵可爱的小花)


    姜早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句子，就这样被他哥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