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文叼着根棒棒糖，站在便利店门口，视线在柜台和自动售货机之间徘徊。他脑内激烈交战，然而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一个挡路的障碍物，不好惹，脸色还难看，所以没人敢挪。


    今晚是他和爱德华值班。


    然而，在他动了和多明尼卡坦白的心思后，爱德华怎么放心让姐弟俩共处。


    他支使德拉文去买烟，却忘了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德拉文掏掏裤口袋，把仅剩的几枚硬币投进机器，啪嗒的撞击声使他心情愉悦。他哼着歌，想着爱德华烟瘾犯了的模样，按了下可乐的按钮。


    与其给上司买烟，不如奖励自己一听可乐。


    况且，他也付不起买烟的钱。


    德拉文扣开拉环，猛灌一大口，气泡乘着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直冲五脏庙，使他短暂忘记过去。


    自从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忽悠一个金发男孩替自己下地狱后，每当雨水落下，他的脑袋就跟要炸了似的疼。


    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


    因为告诉谁也没用。


    不知为何，德拉文向多明尼卡坦白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大雨非但没有浇灭火苗，反而使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了。


    德拉文的行动力没的说。


    他转身往医院走，刚推开旋转门，就听见玻璃碎裂的巨响。他跑出去看，发现几根黏糊糊的黑色触/手打碎玻璃，卷着变形的金属栏杆甩来甩去。


    德拉文的心瞬间被纠紧了。


    搞什么鬼？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爱德华一口气打空弹匣，却只在触/手上留下几个弹孔，转眼就恢复如初。


    再看怪物抓住多明尼卡，两条触/手分别缠住她的手臂，而面部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伸出两根触/须，死死缠住她的脖子。


    多明尼卡动弹不得，脸因为缺氧变得青紫，命悬一线。


    “放开她！”爱德华怒吼道。


    他扔掉手枪，拔出短刀，狠狠刺进怪物的肩膀。


    刀刃没入的瞬间，黑色组织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把刀往外推。爱德华用尽全力，短刀才勉强停在半寸深的地方。


    一条触/手抽向他的脸。


    他侧身躲过，脑子里闪过无数方案，但一个都没抓住。


    爱德华瞥见怪物胸口有块鲜红，想也没想就扑上去，张开嘴，狠狠咬在那团血肉上，血腥味瞬间占领口腔。


    怪物咆哮一声，缠在多明尼卡身上的触/手松开，转而攻击爱德华。


    爱德华被甩飞出去，摔在护士站，嘴里还叼着一块黑红色肉块。他呸吐掉肉块，抹掉嘴角的血，看见多明尼卡爬到安全地带，这才松了口气。


    “快走！”他冲多明尼卡喊道。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蝙蝠镖精准钉在怪物的躯干，电流窜过它全身。


    蝙蝠侠落地，披风张开犹如漆黑的翅膀，双眼锁定在怪物身上。


    血模糊了爱德华的视线，他一边摸索备用弹匣，一边嘶吼着对蝙蝠侠说：“小心！子弹和刀都对它没用！”


    蝙蝠侠经过处理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收到。”


    德拉文冲出楼梯间，隔着老远，看到蝙蝠侠被黑死魔缠住。爱德华疯狂射击，而多明尼卡被逼到角落，正用输液架猛砸伸向自己的触/手，每一下都溅起粘稠的液体。


    至于那个怪物——德拉文瞳孔缩小，认出了那张不能称之为脸的脸。


    “黑死魔？”他失声喊道，下意识摸向制服内衬。


    秉承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他那时还顺了一把银质手枪，枪身刻着复杂的纹路。


    黑死魔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一天触/手猛地抽过来。


    德拉文侧身躲过，触/手擦着他的脑袋过去，撞塌了半面墙壁。


    他举起手枪，对准黑死魔的脑袋，扣动扳机，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卡膛了？他心想。


    然而，还没等他检查，又一条触/手抽过来，把他拍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地上。


    “怀特！”爱德华怒吼道，往他那边跑。


    黑气魔怎会让他如愿，卷住他从窗户扔了出去。


    德拉文艰难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爱德华坠楼，骂了一句脏话。


    这时，银枪发出嗡一声轻响，枪管泛起白光。他下意识扣动扳机，一枚血液凝成的子弹呼啸而出，正中黑死魔的眉心。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弹孔没有愈合，反而向外渗出恶臭的脓液。


    蝙蝠侠趁机挣脱束缚，连续投掷蝙蝠镖攻击弹孔，扩大伤口。


    “这枪有用！”他对德拉文喊道。


    德拉文一边靠近，一边开枪，忽然眼前一黑，脚底打滑摔倒了。


    多明尼卡注意到他的伤口止不住流血，即使是细小的伤也不例外。


    “你有凝血障碍？” 她问。


    德拉文不敢回答她。


    手枪需要更多的血液。


    他硬生生撕开腹部的伤口，让鲜血填满弹匣。但没等他再次举枪，黑死魔的触/手已经卷住了他的脚腕，把他也丢了出去。


    “怀特！”


    多明尼卡尖叫着想救他，窗边竟冒出爱德华的脑袋，咬紧牙关，手上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原来他没有掉下去，还救下了德拉文！


    爱德华面目狰狞往上爬，多明尼卡抓住他的腋下使劲往里拽，德拉文昏过去仍不肯丢掉银枪。


    蝙蝠侠抓住黑死魔最粗壮的触/手，正准备用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男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周含章从电梯冲出来，抬手一指，几张符咒直奔黑死魔而去。轻飘飘的纸打在身上，竟有炮弹一样的冲击力，把黑死魔拍出去几米远。


    “吾奉天地敕，踏破九幽门。”周含章竖起双指，“急急如太乙救苦天尊律令敕！”


    符咒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黑死魔发出痛苦的哀嚎，触/手蜷缩着收回。


    周含章一个翻滚来到蝙蝠侠身边，从腰间掏出一把贴满符咒的剑，剑身镀上一层金光，朱砂四处游走。


    “拿着，符咒对它有用。”


    蝙蝠侠握住剑柄，摆出进攻的姿势，突然问周含章：“乌鸦呢？”


    “谁？哦。不知道，”周含章眼神闪烁，“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但别担心，没准下一秒他就从怪物肚子里出来了呢。”


    蝙蝠侠沉默片刻，纵身一跃，剑锋划过一道弧线，砍在黑死魔的脖颈上。周含章趁机甩出数张定身符，贴在黑死魔的触/手上，暂时定住它们。


    蝙蝠侠正欲攻击黑死魔最薄弱的部位，忽然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他赶紧躲开，掌风直接拍碎了黑死魔的半边身体。


    哈迪斯缓缓走出病房——不同于上次的西装革履，这次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典型的希腊风。


    在他身后，珀耳塞福涅抱着昏睡的多洛莉丝，洁白的裙摆上沾着血迹，眼神空洞而悲伤。


    声东击西。


    蝙蝠侠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黑死魔大搞破坏拖住他们，方便哈迪斯带走多洛莉丝。


    再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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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谕看上了多洛莉丝空间穿梭的能力，要把她带走研究。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给我站住！把人还回来！”


    有人抢在蝙蝠侠开口之前，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还是从黑死魔体内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见乌鸦劈开黑死魔的胸膛，轻巧地落到地上，苗刀刀身沾满黏稠的黑色液体。


    他挥刀斩向哈迪斯，然而，对方早有准备，抬手发射光束，击中乌鸦的胸膛。


    乌鸦！！


    乌鸦安然无恙。能量波打来的那一刻，他横刀格挡，卸掉了致命一击。


    蝙蝠侠松了口气。


    “放心，我不会再送死了。”乌鸦笑嘻嘻说，随后小声补充道，“应该。”


    我听的到，蝙蝠侠心想。


    “你为什么从黑死魔身体里出来？”爱德华突然问。


    “跟从电梯出来的人有关，都是报应。”


    蝙蝠侠打断两个人的对话：“先生们，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说话间，黑死魔的体型逐渐变小，最终被哈迪斯收回。


    他甚至不忘嘲讽道：“乌鸦，你总是慢一步。”


    乌鸦上前一步，被蝙蝠侠抓住手臂。


    “别冲动。”


    哈迪斯牵起珀耳塞福涅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一道巨大的裂缝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里面涌出浓郁的灰雾，带着硫磺的气味。


    “地狱之门！？”乌鸦挡在前面，“快跑！多明尼卡，快跑！”


    但已经太晚了。


    灰雾中伸出无数只鬼爪，抓住了多明尼卡和德拉文。多明尼卡尖叫着被拖向裂缝，德拉文挣扎着去抓她的手，却被爱德华一把抱住，硬生生拽了回来。


    德拉文撕心裂肺地呐喊：“姐姐！”


    “该死的，别去！”爱德华怒吼着，任凭德拉文殴打他。


    一道黑影冲过去，快如闪电。


    乌鸦抓住多明尼卡的手，拼尽全力往外拽，哪怕鬼爪刺穿血肉也不松手，牙都快咬碎了。


    与此同时，他也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向裂缝。


    他回头看向蝙蝠侠，把多明尼卡推出去，自己则被地狱之门吞噬。


    蝙蝠侠猛地向前扑去，指尖触碰到乌鸦的手，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乌鸦被彻底吞噬，除了一句“再见”什么都没留下，而他眼睁睁看着地狱之门关闭，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随后是倾盆大雨，冲刷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医院。


    蝙蝠侠站在原地，雨水顺着面具往下流，看不清表情。


    德拉文推开爱德华，跌跌撞撞跑到多明尼卡身边，把她扶起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希望把她叫醒。


    周含章走到蝙蝠侠身边，试探着问：“你没事吧？”


    “你有办法吗？把他带回来的办法。”


    周含章沉默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有。”


    “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确定？你可能会因此丧命。”


    蝙蝠侠没有立刻回答，转身走向废墟边缘，蝙蝠镖在手里闪烁着寒光。


    “确定。”


    “好吧。”周含章妥协了，“给我半分钟做准备。”


    雨夜里，蝙蝠信号灯在远处的楼顶亮起，刺破了哥谭的黑暗。


    蝙蝠侠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哪怕黑暗再深邃，也要把约书亚带回来。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我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